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清萱入学就是一个学期了,要面临的便是期末的各种考试。
77级的第一次期末考试是在盛夏,彼时阳光热烈,绿荫葱葱,蝉鸣不绝于耳。
清萱拿着文具走进考场,直接走到了座位上坐下。她的位置是在前面,靠近教室门口。
从监考老师进入考场,到分发试卷,再到学生们提笔做题,都是十分安静的,丝毫不见嘈杂,耳畔除了蝉鸣声,只有笔尖与纸张摩擦产生的沙沙声。
时间还有三分之一,清萱便已经把这种试卷填写完整,待墨水干之后,就用草稿纸将试卷掩盖住,自己在草纸上写写画画,简单的线条勾勒出一个乖巧可爱的年画娃娃。
未几,一个穿着长袖的男生举起手,“老师,我想去厕所!”
这不是高考,要求没那么严格,中途想要去一下卫生间,完全是正常的行为。
老师只是瞥了那个男生一眼,“去吧!”
“谢谢老师!”老师应声后,那个男生忙不迭地站起来,捂住肚子飞快地往教室外跑去,看起来真的是内急,都憋成什么样子了,脸上都是隐忍不自在的表情。他跑到教室门口时,似乎是跑得太急了,身子朝清萱的桌子一歪,要不是及时扶住了桌子,就摔倒了。
男生红着脸,歉疚地说道:“不好意思啊!”
清萱正聚精会神地画画呢,桌子这么一晃,成功地在草纸上留下一道长长的墨印,显得十分突兀。眼前这种场景,显然是个意外,清萱微微一笑,“没事的。”
那男生好像觉得桌子烫手一样,飞快地放开桌子,跑出教室。
清萱看着纸上那道突兀的墨印,又添了几笔,变成了一个举着长剑的迷你小龙人,仿佛是小娃娃衣服上的装饰一样。
当代表考试结束的那道铃声响起时,监考老师开始收试卷,整个考场的试卷收完之后,却有个女生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大叫,“老师,你看那是什么?是不是有人作弊啊?”
“怎么回事?”监考老师立即拦住了想要离开考场的学生们,“大家都不要动!”
“这位同学,怎么回事?”监考老师问那个出声的女生。
“老师,我刚看见这个同学脚下有一团纸。我们进考场的时候,考场地上可是什么都没有的!”女生义正言辞地说道。
老师顿时眼神就不对了,他是一个性格极为认真的老师,纵使这只是一场很小的考试,他也绝对不允许出现舞弊的现象,这是学术不端。“我看看!”
按着那个女生指的方向,老师就找到清萱这边来了,在她长及脚踝的长裙边上,有一团很薄的纸揉成的小纸团。
清萱的目光随之垂下,也看到了那个纸团,“老师,这个不是我的。”
“我看看就知道了。”老师此刻的语气还是正常的,在没确认真相的时候,他是不会偏向任何学生。他弯下腰捡起了那个纸团展开。
那张皱巴巴的纸上,用端丽的小楷写着这一场考试的各种知识点。老师眉头紧皱,“你叫什么名字?”
“老师,我叫李建英。”清萱不疾不徐地回答。
老师拿着那张纸条同刚收上来的试卷比对字迹,比对完后,看向清萱的眼神已然是不善,“很好,这个就是你的字迹!身为大学生,不想着好好学习,净在这些歪门邪道上下功夫,对得起国家对你的栽培吗?就这一场考试还要作弊,你平时都是没上课的吗?”
老师越说越气,这一届能通过高考考上首都大学的,哪个不是付出了十万分的努力,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学,却不用工读书,怎么对得起国家给的机会?
“老师,我没有作弊,也不需要作弊。”清萱觉得十分奇怪,老师刚才是比对了字迹吗?可是她来考试,除了文具,其他东西都没带啊!
思来想去,就是那张字条的问题,“我可以看一下那张纸条吗?”
“还想毁灭证据?我告诉你,不要想在我面前狡辩!我会把这件事报到教务处,自有教务处评判,到教务处自己分辩去吧!”老师目光冷然,攥着那张纸条和一沓试卷,昂首阔步地出了考场。
同考场的其他考生也对着清萱指指点点,也有人不甚在意,直接出了考场的。
“没想到啊!咱们文学系有名的大美女大才女,居然还作弊呢!也不知道高考的成绩是怎么考的?该不会也是抄的吧?”最开始说清萱脚下有纸团的那个女生,脸上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有人附和,“要是这样,可不是得作弊嘛!要不然一场考试就让h省高考状元现了原型,以后可怎么在教授面前装乖、在同学面前装厉害呢!”
“哟哟哟,这是怕自己得大才女人设翻车呢!也难怪哦!做人还是不要太虚荣,能考到首都大学的,哪个比她弱,真好意思装呢!”
世界上好心善良之人很多,但是喜欢落井下石说酸话的人也有许多。
清萱收拾完自己的文具,面向那几个说酸话的人。她的脸上依然挂着淡淡的笑容,“清者自清。我没有做过的事,也请不要联系到我身上。作弊与否,相信学校会给出一个公正的答案。”
她笑意清浅,声音冷冽,丢下了一句,“对了,我想问一下在座的各位,全都是高考状元吗?原来高考状元是只靠舞弊就能拿到的,那还真是大开眼界呢。”
然后穿过人群转身离去,宽大的裙摆在她身后摇曳成一朵盛开的花。她一路走,一路打量着各个座位上贴着的写有考生名字的标签。
若是说第二名第三名倒还有可能,第一名抄谁的去?这些人就不知道动动脑子的。
清萱性格温和,从不竖敌,这突然出现的纸团倒是来得蹊跷。既然老师认定那张纸上和她的字迹一样,那基本上没有多大问题,只是那张纸条是从哪里来的?
她走出教室后,就看见在考试过程中撞了她桌子的那个男生,腋下夹着文具,飞快地跑出教学楼。
她目光幽深地看着那个慌乱的背影,文学系中国文学专业王学兵,这个人倒是很有问题呢。
清萱先去宿舍把文具放下,仔细检查了一下她留下宿舍的各种书。她的教材大多都会放在宿舍,偶尔也会把笔记放在这里,不过这仅限于下课之后还有其他的事情,拿着书不太方便。
她把所有的笔记都翻了一遍,并没有发现撕毁的痕迹,她不欲再此事上多做纠缠,心态十分平稳地吃了中饭
考试周就在眼前,来图书馆自习室复习的人大把地增加。
文学系分馆来的最多的还是文学系本系的,清萱偶尔也会来,对经常来的各个专业的人有几分眼熟。她先去借了一本书,找了平时常坐的靠窗的位置,看似在认真看书,等到瞄见那个专业的一个女生之后,立刻找了借口,同这位中国文学专业的同学进行了一番友好又不失亲切的交谈,从侧面了解了一个那个男生的情况。
家境清苦,学习一般,为人胆小,看起来是不会做诬陷人这档子事的。
所谓画人画皮难画骨,这种事情也不能轻易地做判断。
从图书馆出来后,清萱在校园内漫步,却见张曼曼急匆匆地走来,抓着清萱的胳膊问道:“你怎么在这儿啊?我中午回来也没见你,就直接去吃饭了,结果在食堂听见那个什么孙芳在那里大放厥词!”
孙芳,就是考场上提出清萱脚边有纸团的那个女生,她也是古典文献专业的学生。
“她说什么?说我作弊吗?”清萱歪着头,缓缓笑道:“客观来讲,现在是有这个嫌疑,说不准下午就有教务处的人上门来通知了。”
“什么情况啊?”张曼曼肯定是不相信这个事的,要是清萱去作弊,母猪都能上树了,好吗?“你作弊?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嘛!哪个没脑子的会信啊?”
每次教授布置的作业,清萱都是完成得最快最好的那个,各种典故张口就来,教材上的内容随便挑出来一段,都能说出在哪一页哪一段,这样的记忆力还需要作弊?张曼曼嘴角一抽,这绝对是她今年听到的最大的笑话了。
这记忆力,考前随便看一下重点,还用得着作弊?要不要这么搞笑。
清萱摊手,把事情的原委叙述了一遍。
张曼曼炸了,“这老师怎么回事?他怎么也不听你解释?直接就判断别人作弊,这还是咱们这一届第一次期末考试呢!”
“老师的处理方法倒也没问题,那字条的确是在我桌子底下,发现舞弊,的确是要报到教务处。只是那张纸,像是蓄意而为了。”清萱说,“我在进考场的时候,地上的确是干净的,中途也只有一个人距离桌子最近。”
张曼曼问,“是不是那个人有问题?”
“不一定,我印象中之前是从未见过的。”清萱说。
她不可能与人结怨到连对方的长相都不清楚,既然从未见过,又谈何结怨,以至于要陷害她考试作弊呢?
“无冤无仇啊!莫非是其他人故意陷害?”张曼曼猜测道。
清萱对张曼曼的猜测是认同的,“这个事倒是有些巧合呢,如果不是孙芳刻意大叫,那个纸团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这两者看起来,也太过巧合了一些。”
只是,她着实想不到,她这是得罪了谁?能让对方如此陷害?在记忆中遍寻,最对她有敌意的那人,时隔两年,不至于如此执着吧?
“到底是谁啊?”张曼曼眉心形成了一个川字,“不行,我们得把那个人找出来!作弊这名声背着多难听啊!”
咳咳,偷偷作弊这个倒也没什么,但是被报到教务处,肯定会挨处分的,记在档案里也不好看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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