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位,舒南乔。”
舒南乔拿着排队号颇有些紧张地走进b超室,医生让她掀开衣服躺到上面,然后给她做检查。
“深呼吸,放松,别紧张。”医生很公事公办。
舒南乔轻轻舒了口气放缓身子,很神奇的是,随着机器的移动,她似乎也感觉到肚子里有一个生命正在兴高采烈地回应。
检查很快就做好了,医生将结果交给她。
“恭喜你,怀孕了,一个月多一周。”医生笑吟吟道,“孩子父亲在吗?”
“他……去卫生间了,有什么直接跟我说就好了。”
“那好,这段时间不要做剧烈运动、多吃营养餐、还有……”医生道:“差不多就这些了,我给你开了点药,一会你跟孩子父亲去药房拿就行。”
舒南乔被自己怀孕这个消息砸的晕乎乎的,直到拿着药单出来脑袋都没清醒,茫然地走在医院走廊上。
因为低头在想事没看路,和一个迎面走来的男人直直撞了上去。
男人没事,反倒是她倒退了几步眼见要滑到地上,他连忙出手拽住了她的胳膊,同时上前一步虚虚扶了一下她的腰,这才让他免于摔倒。
站直后舒南乔节后余生地拍了拍胸膛喘着气,好险,差点她的宝宝就没能见到这个美丽的世界。
“谢……”抬头刚想感谢那人,就愣住了:“斯年哥?”
“刚刚想什么那么入神,连我叫你好几声都没听见。”
他刚做完手术,身上还带着几分消毒水味,面上却是令人如沐春风的笑。
“没什么。”舒南乔道。
“来医院做什么?生病了?”他抬头望了一眼她身后的走廊,“妇产科,你怀孕了?”
“嗯。”舒南乔不打算隐瞒,“刚知道。”
“小北呢,他怎么不陪你来,真是个不称职的父亲。”
“是我没告诉他。”舒南乔眉头紧皱,不喜欢有人说郁北弦坏话,哪怕是自己青梅竹马也不行。
沈斯年不禁哑然失笑:“你倒是挺护着他,容不得别人说他分毫。”
“那当然,他是我老公,除了我以外,谁都不能说。”舒南乔道。
“行,你说得算,你现在要去拿药吗?我陪你去吧。”
舒南乔想到郁北弦对沈斯年的抵触,虽然不知为何,但朋友与老公之间,她绝对选择后者啊。
“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自己去就行。”
“还是这么客气。”
话音刚落,舒南乔突然目光一凝,看到他身后的郁北弦,连忙招了招手:“老公!我在这里!”
郁北弦迈着矫健地步伐朝她走来,沈斯年转身也看见了他,笑了笑道:“既然他来了我就放心了,现在应该不想看见我,帮我向小北说声恭喜。”
语罢便和小护士走了,其他小护士见此也迫不及待围上去崇拜道:
“沈医生,你刚刚手术时可真厉害,那么大的手术都面不改色。”
“是啊是啊,那家病人可不好惹,你进去的时候我都为你捏了把汗呢!”
“是吗?那真是辛苦你了。”沈斯年微笑道。
“不辛苦,我还有个学题不会,沈医生你有空能不能教教我啊?”
郁北弦和他擦肩而过时,两人目光状若无意地在目光中碰撞,一个冷厉强势,一个云淡风轻。
隐约中,似有火花噼里啪啦焦灼起来。
在舒南乔面前顿住脚步,他道:“你来医院就是为了找他?”
他本来是要去接舒南乔下半,结果半道小陈给他打来电话说有急事,让他去医院赶紧看看舒南乔,却支支吾吾不告诉他原因。
舒南乔却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收敛神色清了清嗓子,一脸严肃地说:“郁先生,我有个不幸的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不幸的消息?”郁北弦眉头紧蹙,联想到她刚刚和沈斯年相谈甚欢,心底突然涌上一股巨大的恐慌感。
舒南乔刚张口要说,他陡然捂住了她的嘴。
“唔唔?”干嘛?
“算了,我不想听,无论发生了什么,我们回家吧。”
他牵起舒南乔的手要走,舒南乔却站定甩开他的手:“不是,你确定不听吗?坏消息就是你以后即将没有夜生活了。”
郁北弦:“???”
“你外面有狗了?”他脱口而出。
“什么叫外面有狗了?”舒南乔见他榆木模样忍不住踮起脚尖拽他耳朵:“我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听着!你、要、有、宝、宝、啦!”
郁北弦第一反应是——
“他叫宝宝?”
然后才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眸看着她:“宝宝?我的?”
“废话,不是我说你最近都在想什么,脑子进水了?”舒南乔无语凝噎,放开他耳朵把检查单给他:“刚出的结果,才一个月零一周,刚好比小陈的宝宝小几天。”
一个多月前,刚好是他们那次在浴室太放纵忘买小雨伞,事后又没来得及做紧急措施才……
郁北弦强装镇定地接过检查单反复查看,心里先是从不可置信,再到掀起波涛巨浪,像是坐过山车一样,直到确定自己真的没有看错,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扶着舒南乔。
“这种时候你怎么能坐着呢,旁边有凳子,快坐。”
舒南乔顺着他的搀扶坐到一旁的椅子上,郁北弦则在她面前半蹲,大掌紧紧包裹住她的小手。
她知道他需要一点时间缓解平复情绪,于是就静静看着他。
片刻,他抬首盯着她:“可是怀孕会很疼。”
“我不怕疼。”舒南乔道:“你答应过我的,万一有了孩子不会打掉,这是我自愿的。”
郁北弦心里复杂无以复加,看着舒南乔固执的神情,他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没用了,只好站起来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对不起。”他颤抖着声音,“都是我的错,那天如果不是我……”
这个将近一米九的大个子,竟满怀愧疚地抱着她露出如此脆弱而又卑微的一面。
舒南乔心脏隐隐抽痛,忙伸手同样牢牢抱住他,红着眼眶道:“不是你的错,如果事后我记得吃药也不会这样,但现在这个孩子来了,我能感觉到它在我肚子里呼吸的节奏,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在检查b超时我还感觉肚子被他踢了一下呢,你摸摸?”
她将郁北弦的大掌放到自己小腹上。
隔着温暖的肚皮,他似乎真的感觉到宝宝在呼唤自己,那是一条鲜活纯粹的生命,谁都没有资格剥夺他活下来的权利。
“别哭了,妆花了就不好看了。”他抬手轻轻擦拭掉她眼角的泪水,“你现在是孕妇,情绪不宜激动。”
“这么说你是同意他留下来了?”
“嗯。”他点点头。
舒南乔破涕为笑,再次紧紧抱住他:“你真好。”
郁北弦被她突如其来的热情给弄得一愣,随后笑了笑,揉着她乌黑的秀发:“你开心就好,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别说一个了,一百个都答应!”舒南乔豪迈地说。
“以后来医院必须让我陪同。”
“没问题。”
“还有,离沈斯年远点。”
他怎么还记得这件事呢,舒南乔又无奈又好笑。
“知道啦。”
“那我们回家?”郁北弦温柔道。
“嗯!回家!”舒南乔重重地点点头,和他十指相扣,伴着落日余晖一同迈出医院。
从那天起,郁北弦对她就更加无微不至了,各种方面百依百顺,除了给她规定门禁几点前必须回家,不能再去酒局了。
到四个月左右的时候,她的肚子就已经显怀了,郁北弦说什么都不让她去集团上班了,生怕累着她。
舒父舒母不知打哪听到消息,本来在国外度假休闲养老,在听到自己外孙的消息便火急火燎坐着私人飞机回国,替舒南乔处理集团事务。
这下她终于能安心养胎了,随着孕期变长,舒南乔的脾气也越来越见长,总是指挥郁北弦做这做那,他原本做的饭十有八.九现在都不合她口味,此次都要重做。
甚至有次凌晨三点她要吃城东的青梅,光开车过去就要两个小时,他也任劳任怨的从床上爬起来去给她买。
舒父舒母对外孙的关注到达了前所未有的境界,时不时就会带着玩具来看他,其间沈城也来过,最后被郁北弦请走,自此再也没来过。
一晃十个月匆匆过去,这天舒南乔正在吃晚餐,突然感觉腹中疼痛难忍,像是有一把无形的大手在里面肆意搅拌。
刚好舒母在场,看出来她这是要生了,立马指挥郁北弦把她送到医院。
“老公,我好疼。”舒南乔面色惨白躺在救护车上,“我好疼啊,小北哥哥。”
郁北弦一边推着她一边握住她的手:“别怕,我在,我会一直陪着你。”
“啊——”
舒南乔被推进手术室,他却被拒之门外,医生告知他“闲杂人等不得入内”,他就只能焦灼地在门口走来走去。
时间似乎被遗忘,舒父也姗姗来迟,他像是不知疲惫地守在门口一动不动,舒父舒母皆劝他休息一会儿,他仍固执地站在原地,目光似要透过手术室的门直直看到里面的场景。
终于,手术室的灯再次亮起,里面传来小孩子清脆的哭喊声,主治医师缓缓走出来摘下口罩,对着他们面带微笑。
“恭喜,母子平安。”
话音未落,郁北弦便不管不顾地冲进去,只见舒南乔奄奄一息地躺在手术床上,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消失不见。
仿佛有人拿着小刀在一寸寸凌迟他的心脏般,他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手。
“孩子……生下来了,真好。”舒南乔虚弱的伸手似乎想抚摸他的轮廓,可只到一半,便垂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