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团子的身材极其灵活,它一个冲刺,圆滚滚的身体划开了一个优美的曲线,啪叽一声准确无误地落到谢尔登的怀里,微重的重量让谢尔登往后跌了一跌。
布哈拉用自己的脑袋蹭着谢尔登的脸,引得谢尔登有些痒意,离开母亲让它有些不安。谢尔登也明白,一边抽出它背着的信封,一边不停揉着它毛茸茸的小脑袋。
布哈拉带回来的好几张信纸叠在一起,上面的符号宛若孩子的鬼画符。
“……”谢尔登的眼睛几乎是附着在画出的符号上,“这上面画着的是什么意思。”
他只记得让盖文写信,再要厄顿和布哈拉带去给奴隶们,却忘记了奴隶们根本不识字。
盖文接过谢尔登手上的信纸,指着其中一个符号,那是三个火柴人,火柴人的中间被涂上厚厚的轮廓。
“这个意思是指,在这个小队之中,我们的人已经混进去了一个。”
又摊开下一张信纸,“像是你之前说的那样,困兽场周边的区域已经被我们的人所全部代替了。”
“现在,斗兽场南区的大半都在我们的控制范围之中。”
谢尔登听着盖文的复述,捏着自己的下巴慢慢思索,“只要到明天白天,不管是巴威雅人还是西麦尔人,都会发现困兽场内的异样。”
“我们可以利用的时间只有今天晚上。”
“你打算怎么做。”分明与之前说过的话分毫不差,但是现在的盖文不管是从语气上还是表情上,都以谢尔登马首是瞻了。
“先把我们之前留下来的棋子放到他应该处在的位置上。”谢尔登走到屋外的牢车上,咔的一声,打开了牢车的暗间。
与莉娅同样待遇的卫兵从暗间里滚了出来。
落在地上的剧烈疼痛将他惊醒,刚苏醒的一瞬间他还有些迷蒙,但是下一刻他的脸上就换上惊慌的表情。
勉强地挪动着自己的身体,想要离二人尽可能的远点。
但是很可惜,这并没有什么用。
谢尔登只是跨了一步,就将他长时间的挪动距离给抵消了,谢尔登揪住他的衣领,一把扯下套在他头上的严实黑布,面上的神情笑里藏刀。
“现在我把你放回去,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卫兵刚从无边的黑暗里挣脱,心神都无法获得自主。
他有些害怕,疾速点头,点头的幅度极其的大。
“也对,城主的女儿失踪了,你也知道这是多么重要的消息吧。”谢尔登故作恍然,“毕竟你除了报告长官之外没有别的选择了。”
盖文在谢尔登说话的时候,已经绕到了卫兵的身后,手中的剑割开了束缚卫兵的绳索。
只是,卫兵被谢尔登的气势压迫着,他的心上被加上了一层束缚,完全不知道自己身上的绳索已经断裂。
直到谢尔登把他整个人提起,然后猛然一推,说:“莉娅小姐去了困兽场这件事,达米塔城主早就知道了,这是你的唯一选择。”
是谎话。莉娅一直都不是乖乖听达米塔话的那种人。达米塔根本就不知道莉娅去了哪里。但是,谢尔登不断地给卫兵施加心里上的压力。
占据主导权的谢尔登,可以很简单地就引导卫兵的想法。
卫兵被推出去之后,徒然踉跄了几下,然后撒腿就跑地奔远了,消失在拐角处。
“棋子已经就位了,”谢尔登看着卫兵最后出现的地方,悄无声息地站起来,转身看向木屋,“现在,我们要处理一下这里的事情了。”
深黑的夜空之中,只有高悬的月亮看着地面悄然发生的事情。
*
那丁随意在地面上平躺着,他乍然惊醒,血红的眼睛瞪得老大,盯着木质的屋顶。过了好一会儿他的眼神才恢复成平日里模样。
他动了动身,从地上坐起来,却发现了在自己身上的信封。
那丁先是下意识地扫视着四周的环境,看见明显少了的三个位置,心下一沉。
那三个奴隶不见了……难道是巴威雅之城发现了他们吗,巴威雅那么的废物,怎么可能。
他條然翻身而起,大步越到了屋外的牢车上,一把掀开车上的黑布,牢车里,贵族仍然昏迷。
那丁的眼里已经没了笑意,他望着沉睡着的贵族,面无表情地展开了手上的信封。
【致亲爱的那丁·潘西:】
【你想知道你所爱着的兄弟阿斯佩尔的下落吗。我认为你是非常想的,他现在就在达米塔的手上,如果你想营救他的话,请你向巴威雅之城臣服。对了,忘记告诉你,你手上的贵族是货真价实的城主女儿,也许,你可以通过她来做出一些改变。】
【你亲爱的朋友,巴威雅之城。】
信纸在那丁手里被攥得不像样子,那丁轻笑,语气却意外的冷静,“该死的奴隶。”
想要他与巴威雅之城相斗吗,不过,只有三个人又能掀起什么风浪,只是奴隶而已。
这是一个陷阱,一个阳谋。但是,手里的贵族的确是一个上好的筹码。而且,他也不可能放弃阿斯佩尔。
谢尔登之前的猜测有一部分是真的,但是并不完全。
那丁不至于分不清楚巴威雅人和西麦尔人。但是当只有那丁和阿斯佩尔知道的秘密被第三个人说出,那丁就开始担心阿斯佩尔的下落。
阿斯佩尔已经失联了太久了,只是一点点的线索,那丁也想要捉住。
“醒醒,蠢货!”那丁猛地一踢木屋的门,冲屋里喊道,屋内那两个的熟睡的西麦尔人被骤然吓醒。
就对上了自己长官的怒颜。
“计划有变,我们现在就赶去困兽场,把里面的棕熊放出来。”
*
城内指挥所。
达米塔头疼地揉了揉脑袋,矮瘦的脊背佝偻着,难得地翻着手上的公文。
最近那些奴隶未免也太懒惰了吧,今天的矿产量居然比前几天还低那么多!
达米塔将目光落在桌上的建设图上,还有那个东区之前的大火也要修复,这边也需要奴隶。
越想,他的心情也就越是烦躁。
之前那个奴隶居然一声不吭地就死掉了,逃什么逃,他还没玩够呢。
达米塔一把撂下手里的公文,在室内踱步,他终是忍不住了,想要随便出去再抓一个奴隶满足心中的施暴欲。
但是,大门被人粗暴地撞开。
卫兵身上的制服十分地不修边幅,布料上沾着大块大块的泥污,脸上的神情慌张失措。
“什么事!如果没有别的事情,你就给我去死!”
烦躁之中的达米塔被人打扰,他兀然冲到撞进来的卫兵面前,狠狠地拽住他的衣领,将自己长满皱纹的脸怼上卫兵的面部,甚至是鼻尖与鼻尖之前还发生触碰。
“你应该祈祷,你所说的话十分有价值。”达米塔粗声粗气,鼻中呼出的气直直扫到卫兵的脸上。
“城主、城主大人。”卫兵的声音都在发颤,他整个人被吓得抖得不行,“城内混进来了西麦尔人。”
“西麦尔?”达米塔反问,“你在吓唬谁呢。我们之间可是隔了一座又一座的大山,你是在戏弄我吗!”
他的脸上浮现出肉眼可见的愤怒。
“不不、不是!”卫兵猛地摇头,“西麦尔人真的来了,我不敢欺骗城主大人,而且他们还抓走了莉娅小姐。”
“莉……娅?”达米塔面上愤怒的表情突然顿住,攥着卫兵衣领的手愈发变紧,语气中透露着危险的气息,“你在说什么。”
“是真的!”卫兵害怕达米塔不相信他,在自己身上掏出来一个发饰往二者之间送。
镶着浅色水钻的发带兀然出现在达米塔的视线范围内,他的大脑嗡地一声一片空白,就连什么时候放开卫兵也不知道了。
被信息冲击的达米塔连连后退,跌坐在椅子上。
“……这是真的吗。”达米塔低声自语,有些不敢置信。
卫兵生怕达米塔不信他,他急忙往前几步,又将那个发带往达米塔眼中凑,“我不敢欺骗城主大人!”
在意识到真实发生的事情后,达米塔猛然起身,脸上的表情抽搐而无法被控制,他冲开卫兵与大门,就往外面迈步,“该死的西麦尔人!把莉娅还给我。”
卫兵只觉得自己松了一口气,呆滞地站立在原地。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他的心脏快要承受不住了。不过,城主知道了敌国奸细的存在,这实在是太好了。
只是,卫兵神经都放松下来,眼神毫无焦距地略过木屋内的布置。
突然,墙壁上夺目的血色映入眼帘,他的身体僵直了,一直被忽略的弥漫着的气息灌入他的鼻中。
卫兵的瞳孔骤然紧缩。
与他身上穿着同样制服的士兵被几根粗大的铁钉贯穿琵琶骨,被死死地钉在墙上,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大睁着。
鞭伤划开部分布料,血液从皮肉间流出。
“嘀、嗒。”
血液滴在地板上发出轻响,似乎也滴在了卫兵的心间。
做出这种事情的城主,真的值得追随吗,这样的城主,真的可以抵御已经无声无息地潜伏进来的西麦尔人吗。
这样的城主是不可能的……那。
有谁,能救下巴威雅之城吗。
*
“西恩哥哥!你回来了。”
留守在一开始的驻扎所内的莱迪正在观察着桌上的地图,突然地,余光中瞥到门打开之后走进来的身影。
他惊喜地叫出声。
谢尔登发出一声轻笑,怀里仍然抱着布哈拉,让他身上的气质变得柔和,谢尔登与莱迪对视。
“怎么样,西麦尔人有动静了吗。”
莱迪很聪明,对于信息的处理能力也很高,即使年纪很小,但是也隐隐有着总揽全局的能力。
所以,在谢尔登不在的白天里,都是莱迪负责调度奴隶们的位置。
这样的才能,在厄顿递来的信件里也有提及。
“是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已经不作掩饰,做好了闯进困兽场的准备了。”莱迪翻找着手上做出的笔记。
他看向谢尔登,眼神无比信赖,“我们应该怎么做。”
谢尔登走前几步,目光落在地图上,“达米塔那边应该也准备好了。”
他稍稍敛眸,“我们当然是要为两方的斗争大开便利之门。”
“我们要好好替他们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