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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六章(1 / 1)

第二十六章

艺术馆后院一地绿色落叶,紧挨着后门的小片竹林被台风吹得东倒西歪,雨水不停,树叶竹叶沙沙作响,吵得屋内的人心烦意乱。

陈鹤予盯着手机整整一个小时,姜西半个字没有回复。

房间里,他停下了来来回回的步子,把手机丢垃圾似的丢在了床上,人过去床边上坐下,双手抱着头,烦躁的骂了句脏话。

不过半分钟,陈鹤予又去捞手机,解锁,点开,点微信,点聊天框。

很好,还是他发的那句快递到了。

陈鹤予忽然看着手机冷笑了声,快递到了?真被他想的出来。

那会儿姜老师人还没走,快递是老太太亲手签收的,也是老太太亲口说的这是姜西替她买的风湿药膏,他帮忙放到办公室的而已!

他还真是没话找话啊,想了半天才扯出这么一句话来。

发过去了,结果前两天无时无刻都在给他发消息的人,这回居然不秒回了?

陈鹤予忽然痛恨起这样的自己。早他来到艺术馆的第一天,在艺术馆见到姜西的第一面,他分明警告过自己,这是姜老师的亲人,绝对不能和她扯上超于朋友以上的关系,所以再次见面的时候,他选择在老太太面前说谎,说他们“没见过”。

那时候姜西是什么表情?她懵的都傻逼了,就连老太太都看出来了,后来专门找机会又问过他,他才在老太太面前实话实说,说姜西在医院照顾过他。

“从小就是个热心肠,你们俩能碰上,也是很好的缘分。”老太太这么说。

可他哪配得上这样的缘分。

现在,姜西只是一个小时没有回消息而已,他没想到自己会烦躁成这样。

可是她凭什么要秒回你?她凭什么总是主动给你发消息?

难道就凭的是她喜欢你、说了一遍又一遍喜欢你、还他妈在你这里得不到任何回应是吗?

陈鹤予烦闷的再次站起来,还是忍不住回去看消息,忽然就很想告诉她:如果我走不出来,这辈子都走不出来,这辈子都要深陷黑暗,你要不要陪我?

打了一长串的字,再看一眼,被他统统删掉。

最后,他只发了两句。

“不是否定。”

“我今晚没喝酒。”

【——非要听到我说那两个字吗。】

【——你的两个字,是否定词吗?】

【——绝对的否定,不会变。】

……

“谢谢你啊,今天麻烦你了,送了那么多老人回家,还要麻烦你收留我。”姜西坐在副驾驶上,由衷诚恳的感谢。

“什么话,大家都是老乡,这点小事不算什么的。”

青年是个剃着平头的精神小伙,姜西今天没跟他讲过几句话,但在祠堂打过很多次照面,他是个干事利落的勤快的人。现在看来,也很热心。

“你一个人住在塘东吗?”青年看了眼方向盘中心的车标,也不是没听说他们家里的事,忍不住好奇问:“你爸爸,也就是姜院长,他现在和你母亲都在国外陪你弟弟上学?”

突如其来的一问,姜西顿了顿,原本贴在车窗上的手顿时觉得冰凉。一会儿,她才嗯了声,回说:“他已经不是院长了。”

青年偏头看了她一眼,原本还笑嘻嘻的姑娘突然间没了表情,他在心里拍了下嘴巴,真是哪壶不提开哪壶。

“对不起啊,我没别的意思。”青年不好意思的说。

“没关系。”姜西扯出一个难看的笑。

狂风骤雨,路况并不好,密布的雨珠子重重砸在车窗上,能见度极低。

去青年家的路是条乡间小道,两边紧挨着田,道路窄到对面交汇一辆车姜西都怀疑是否能够通过。

“快到了。”青年说。

“好。”

姜西一路提着心,在听说快到了的时候终于安心下一点,这才想起似乎刚刚还没有回复陈鹤予的消息,她正从包里摸手机,突然,车身重重的颠簸,紧接着在往副驾驶的方向倾斜,车内的两个人都慌乱的叫了声,然后车身一顿,不动了。

前轮胎偏离道路,偏向了边上的田里。

“别慌别慌。”姜西觉得青年比她还怕,“我们先下车。”

姜西下车的第一秒就被大雨浇了透,她跑到后备箱拿伞,雨太大,她拿了两把,另一把给了青年,两个人撑着伞一起去查看车况。

“都怪我都怪我,真对不起,姜西,弄坏你车了。”

姜西站在路的边沿上,也不敢走到田里去看轮胎埋进去的程度,只能低下身歪着看,“呀,我最听不得别人怪自己了,这都是意外,你又不是故意的,如果你是故意的话记得告诉我一声啊,那我是要怪怪你。”

青年一愣,都这会儿了,她怎么还能说笑?

“好像没进田,我试试看能不能把车开出来,你在边上帮我看一下。”

说完,姜西站起来,没等走一步,“扑通”一声,有东西掉进了田野的沟壑里。

“什么东西?”青年探头。

“……”姜西眼巴巴的看着完全没法看清的泥地,说:“好像是我的手机。”

-

这一回,陈鹤予确定自己不是因为自身原因失眠,而是因为姜西。

一大早,他开门的时候外面的天是阴的,雨不如昨天晚上下得大,但淅淅淋淋仍旧没有要停的意思。

台风天气,姜馆长在员工群里发了闭馆消息,给大家放两天假,提醒他们在家尽量不要出门,做好防护工作。所以,今天不会有人来馆里。

陈鹤予靠在门口给小达打了个电话,小达接电话的语气显然没睡醒,但还是不忘叫他一声鹤予哥。

“姜西乡下的家在哪里。”陈鹤予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又哑成了鬼。

“西姐家……”小达的意识在慢慢清醒,“哦,西姐家啊,西姐家和她大伯家在一户院里,姜家老宅嘛,在塘东很有名,地图上你搜姜家老宅就能搜到了。”

“好,谢谢。”

陈鹤予拿了把伞出门,边往外走边给崔栩仟拨电话。

崔栩仟这个职业大多时候起的比他还要早,这个点崔栩仟已经在化妆准备拍摄,“哥?怎么了?”

“你有车在家吗,随便哪辆。”陈鹤予出了艺术馆,往老街的一端走,他想,如果小仟的车不在,那他就去街口等车。

“在啊,就上次医院接你的那辆,你要开?这个天?你能开吗?去哪啊,我让司机过来吧,还是我帮你叫辆车?或者你打滴滴也行啊,滴滴就是滴滴,你手机上下载一个滴滴,滴滴打车。”

“……”

脑瓜子都疼了,滴什么滴。

骤雨初歇,听说市里还在下雨,乡下这片地方居然雨停了。

大伯听说昨晚两个孩子回去路上出了事,姜西的车开到了田里,人也摔到了田里,他早上收到消息的时候心惊胆战,一刻不停的来这边接姑娘,到了地方,居然看见姑娘上身穿着间花衬衫,下身穿着条碎花蚕丝裤,一只裤脚还高高撩起,一直撩到膝盖上方的位置,在屋外的空地上蹦蹦跳跳的踢键子。

他老远看过来,一眼看到她小腿外侧露出的位置受了伤,有大大一块摩擦受伤后泛起的淤青。

“大伯?”姜西踢飞了毽子,去捡的时候看到来人。

大伯开车接走了姜西,她那辆车就留在了那里,大伯说等车修好了再找人把车给她开回塘东去。

自从接到姜西,大伯嘴里念个不停:“早知道昨晚最后一趟的时候带上你!”

“没事,真没事,”姜西一遍遍说,“车还好,一下就开出来了,腿上的伤是我去捡手机,不小心摔的。”

大伯满脸懊悔,姜西频频偏头看他,只能努力的讲笑话逗他,终于在讲的口干舌燥的时候,大伯笑了一笑:“你啊!就见不得别人生气是不是,我又没怪他,我气的是我自己。”

“气自己多傻啊,我就不气我自己,我爱自己还来不及呢。”

大伯笑着叹了口气:“那有没有人来爱爱你?小西,说真的,你也二十五岁了,真没谈过恋爱?”

“没有没有,没人爱我呢这不是。”

姜西没脸没皮的说着,手肘撑在车窗上,望着车窗外被昨晚暴雨破坏后的万物,连绵的篱笆歪了大半,路上时不时还能碰上被暴雨打落的树枝,路面未干,深深的灰色,摇下半面车窗还能听见轮胎摩擦积水的声音。

车上坡,驶向姜家老宅,姜西朝前一看,居然看到铁门外停着一辆银灰色的宾利欧陆。

好眼熟的车型。

“您又买车了?”姜西问。

大伯也在看那辆车:“是客人吧。”经常有客来访。

大伯的车停在门外,姜西和大伯分别推门下车,她穿着一身花布衫踩到地上那一刻,那辆宾利欧陆驾驶座上的人也推了车门下车。

“……”

姜西狠狠眨了眨眼,又瞪大了眼,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陈鹤予照旧是一身耐克,清瘦挺拔,脖子间那链条项链挂在胸前,是一枚蓝色水柱样子的挂坠,脚上踩着一双黑色的耐克平底板鞋,乍一看与他身后这辆车不搭,再一看又觉得,他这张脸开什么车会不配。

他直直朝着姜西走过来,眼里无波澜,完全无视了她的花布衫,因为他的无比认真的在看她的脸。

在姜西还没反应过来的,陈鹤予已经在她面前站定。

“我给你发消息了。”

他的嗓子还是哑的,陪着这张深情款款的脸,听起来尤其委屈可怜。

陈鹤予看着她说:“可是,你没有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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