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有传言,渤海之东,不知几亿万里﹐有大壑焉﹐实惟无底之谷﹐其下无底﹐名曰归墟。
然而也少有世人知道,归墟也是天族的起源地,像与四方神同龄的那一批创世神,都是被盘古帝等人发现并抱回归墟养大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归墟也是他们的故乡。直至天界开疆扩土成为六界最盛,而后又分封了四方神位,归墟才分给句芒做了仙府。
由于句芒主司万物生长,所以归墟才能够四季如春,花团锦绣草木葱茏,一派生机勃勃之相,与外面的世界相比更像是一个独立的小天地,在句芒的庇护之下得以万年不败。
好似算到了重黎与朱雀今日会过来,当他二人穿过层层结界抵达归墟之时,发现勾芒早就候在了那里。
一袭素衫如沁人春风、山间清泉,嘴角挂着一抹温雅又不失礼节的微笑,然而却始终带着一股距离感,似乎可望而不可即。
重黎与他多年未见,看他这副样子忍不住上前锤了一下,“行了行了,又没外人,把你那笑容收收吧。”
勾芒眨眨眼,与朱雀打了个招呼,随即仿佛卸下了一身的伪装,整个人懒散了几分,扭扭脖子揉揉肩,然后轻松的舒了口气,“没大没小的,怎么跟兄长说话呢。”
朱雀以往只和他讨论过一些公事,至于勾芒私下里的样子也是第一次见,不过他能看得出,勾芒见到重黎后是发自肺腑的开心,眼中的光彩都增了不少,再想想禺疆和蓐收之前的样子,不由得有些羡慕他们几个之间的感情。
勾芒带着他二人一路踏青而行,随口闲聊了几句突然问道:“对了,我现在是不是应该改个口再给份见面礼。”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朱雀。
朱雀抬头望天,表示你说的什么我真的一句都听不懂。
重黎一把揽过朱雀,然后得寸进尺道:“放心,跑不了你的,等改天有时间我把归墟搜刮一圈,看看这些年你都屯了什么宝贝,到时候可别心疼。”
“你别把孟章君搜刮走就行,其他的随意。”
一提到青龙,重黎愣了一下,朱雀张口问他,“青龙人呢?”
勾芒:“本来是住一起的,不过这些年他不太愿意看到我,索性就搬到了后山,我先带你们吃个饭休息一下,晚些时候再去吧。”
“也好。”
“那这次还住原来的地方,还是说回寝殿住?”
重黎与朱雀解释了一番,勾芒所说的那个地方是他们小时候住的,每次他们回归墟都习惯住那边,不过只是个简单的小院,条件肯定比不得寝殿,也不知道朱雀能不能住的惯。
朱雀倒是颇感兴趣,条件什么的也无所谓,反正只要有人暖床,住哪里都没问题。
那个小院建在竹林深处,原本是一大排的小瓦房,勾芒建了仙府之后便让禺疆将其余的全部拆掉,只留下了他们四人住的那个,然后又将四周栽满了青葱翠竹,更显清雅。
不太大的瓦房内总共分出了三间小屋,主屋用来住人,西侧的用来存放种子药材,东侧的是小书房,用重黎的话来讲,勾芒和禺疆事儿多,看他和蓐收多好,吃了睡睡了玩,一点都不占地方,惹得朱雀又是好一通嫌弃。
趁着饭菜还没送来的功夫,朱雀兴致勃勃的在屋子里左瞧右看,发现这几个人还真是怀旧,桌椅柜子之类的都是以前留下的,看起来已经修修补补了好多次。
“他小时候是不是特别不听话,经常挨揍的那种?”
勾芒余光撇撇重黎,浅笑道:“还好,虽然淘气了点,不过还能忍受,反正我是没打过他。”看起来真是一位特别慈爱的兄长,然而重黎毫不留情的将其拆穿,“别听他胡说八道,那么多孩子当中我可是最先开智的,他想打也打不过。”
朱雀:“啧啧啧,你可真是一点都不谦虚。”
“事实如此,有什么好谦虚的。”重黎一边说着一边偷偷向勾芒递眼色——给你弟弟我留点面子!
勾芒回看他一眼——刚刚是谁说要搜刮我仙府的。
重黎:“……”
这个兄长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
三人聊着聊着总算等来了饭菜,知道重黎善饮,勾芒还特意命人挖出一坛子酒,三人边吃边聊,然而还是不得不回归到青龙的话题。重黎把之前的经历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句芒听罢补充道:“到底是我欠下的因果,只是觉察的太晚了。”
他先给二人解释了一下这些年所做的事。
原来此代天帝在继位后不久就想要收归四方神手中的权利,他心知几人不可能轻易交出,于是就暗中派人分化,句芒不是很擅长处理这种事,只好用另一批人先行潜入各处搜集情报,其中就包括派到东皇书院中的玄安,也正因如此,玄安在那里遇到了重黎,几番试探后发现他记忆全无,句芒略感失落,不过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重活一世不易,就别再卷进这场争斗了。
所以玄安才一直没有点明此事,直至一年多前,句芒突然察觉到青龙有了动作,他这边分身乏术,禺疆和蓐收那边也需得小心玄武和白虎,那时恰逢朱雀下界,无奈之下句芒只好让重黎与朱雀见面,至少也要保他无恙,之后再想对策。
还有大荒一事,句芒当时的确是派葆江过去传信,不过是察觉到青龙的意图让他们不要中计、哪怕是天帝的旨意也不要前往大荒,结果那封信被篡改,才有了之后一系列的事。
重黎了然,又问道:“那为何突然封闭归墟?”如果不是归墟封闭导致两边没法交流联系,有些事是可以完全避免发生的。
句芒默默的叹了口气,“因为心月狐跑了。”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事,他有些不知如何说明,“当年大荒一战孟章君伤重,几乎是药石无医,我只好强行将其魂魄分离,先保其生魂完好,然后以七宿为钉将其真身封印,再配合归墟的灵力滋养让其慢慢恢复。”
朱雀明显对这件事有所抵触,当年他们四人几乎被逼至绝境,如果不是女娲娘娘突然出手重伤青龙,那么大荒一战也未必是这个结果。
“孟章君的真身就在归墟以东,我曾派了七个心腹进行看守,结果就在一年多前的一天,归墟发生异动,待我匆忙赶去之时,发现看守心月狐的那人不知为何自杀身亡,只留下了一封遗书,说放走心月狐都是他的过错,愧对恩德只好以死谢罪。”
在那之前青龙已经有蠢蠢欲动之势,再加上心月狐逃离,其他六宿也渐渐脱离掌控,句芒只好强行关闭归墟,这样万一有变也可将其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免得波及旁人。
话说到此,重黎终于想通青龙所谓的时机到底是什么。
要想真正的恢复如初只有魂魄重新合二为一,心月狐逃离只是个契机,青龙便借此开始了复兴之事,他一边给重黎他们设下陷阱一边等着真身破山的那一天,现如今,相比那个日子已经不远了。
“在心月狐逃离后,我曾多方派人去寻,可搜遍了整个归墟也没有发现她的踪迹,在那之后,角木蛟、房日兔、箕水豹也相继逃离,我现在只能勉力维持封印住剩下的三人,不过也支撑不了多久。”
“我明白了。”重黎这下总算是理清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朱雀灌下一杯水酒,问道:“还有谁知道青龙的所在吗?派个人带我过去吧,我去和他谈谈。”重黎本想说一会儿陪他一起,可朱雀摇头不同意,“他肯定是不愿意看到你们的,别到时候再引起什么别的麻烦。”
“也好,那你千万小心。”重黎知他说的在理,也只好随他去了。
朱雀离开后,看着心情不太好的勾芒,重黎千言万语都化成了一声长叹,“还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吧。”
虽然因为重黎的原因,勾芒不会把朱雀当成外人,但毕竟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也没有那么密切,有些事还是开不了口。
“都怪我啊,这次连累你们了。”
“你这话说的是真把我当外人了。”重黎道,“这么多年,我们几个相互之间何曾需要说这个。”
无论荣光还是过错,四方神永远都是一起担当的,从来就无需分什么你我。
“可这次和以往不同。”他斟酌了一会儿,继续说道:“其实我和孟章君在大荒之战之前就认识了。”眼看重黎一脸惊诧的神色,勾芒问道:“还记得那年我曾独自出游,回来说认识了一个朋友吗?”
这件事重黎的确有印象,他还记得那时见勾芒满脸春风得意,闲来无事还调侃了几句,说什么是不是红鸾星动要给他们带个大嫂回来,勾芒难得一副兄长的样子让他们不要胡说八道,在那之后不久便是大荒之战,这件事就渐渐被忘在了脑后,勾芒也再没有提过。
作者有话要说: 总算是进入终极副本了,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