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黎自认反应够快,听到叫声之后几乎是瞬间起身穿戴,结果刚一跨出门就见孙捕快比他还要快,怀里抱着刀已经要往外冲了,见他出来急急呵斥道:“快进屋去!我现在要去案发现场,没有时间顾忌你的安危!”
“在下曾在叔父那里习过一些医术,现在周大夫不在,由在下陪同前去,兴许能够帮得上捕快大人。”
其实孙捕快是可以让他莫要妨碍公务的,但重黎就是看准了他这次前来其实并不是受衙门委派、而是擅自前来解决此事,这样一来,并没有什么公务可言,这可是他能够跟着一同前往的好机会。
想来那边已经出了人命,再耽搁下去很可能让凶手跑掉,孙捕快也是心急如焚,可重黎一副铁了心要跟过去的样子让他实在是摆脱不掉,最后只能妥协,“那好,不过你要听我的命令行事,切不可擅自行动!”
“自然,一切听从捕快大人吩咐。”
至于朱雀并没有和他一同前往,也是重黎让他留下保护这些人,而且二人即使离得再远都有法器可以交流,并不会妨碍什么。
屋外大雪纷飞,只半宿的功夫已经积雪没膝,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狂风吹的人睁不开眼睛,更别提手上提着的灯笼,直接被狂风吹翻在地,二人无奈,只好深一脚浅一脚的摸黑向外走,好在事发的地方离他们不算太远,而且半路还遇到了前来寻求帮助的村民,于是还算顺利的到达了那人的家里。
结果一进屋子就见到了小周郎。
孙捕快惊奇道:“你怎么也在?!”
小周郎:“我到来之后一直在村子里看诊,后来不知不觉的已经到了深夜,善心的村民见外面暴雪肆虐就留我住下一宿,就在隔壁那家,于是我听到叫声后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只是他见重黎竟然跟了过来,不由得好奇几分。
重黎只好又解释了一遍,“在下见周大夫不在,自己又略懂医理,所以过来帮个忙而已。”
孙捕快:“行了行了,有事一会儿再说,先说那人怎么样了。”
小周郎默默的摇摇头,然后带着他二人进了里屋。
这次死的是一个终生未娶、年逾花甲的老汉,此刻正躺在床上,浑身肌肉僵硬,就像绷着一股子力气,一双眼睛瞪的浑圆,面容扭曲好似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被褥凌乱成了一团,很显然死前经过痛苦的挣扎。
小周郎:“我粗略检查了一番,并未发现这人有什么隐疾。”
换句话说,就是像以往一样,这人是活生生被吓死的。
趁着孙捕快向他询问细节的功夫,重黎简单在屋子里转了转,发现即便是刚刚死了人,但这里依旧干净的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半丝阴气都没有,而且老汉手腕处并没有鬼差拘魂的痕迹,但生魂丢失,很显然不是寿终正寝。
“你呢?你有什么看法?”
听见孙捕快问向自己,重黎诚恳道:“在下不过是见周大夫不在,所以才过来充数帮忙,如今怎敢班门弄斧。”
孙捕快对这番说辞颇为失望,他身为捕快有着不少的办案经验,当即让重黎帮忙请来了村长,吩咐千万不要让人靠近这边,尤其是屋内的东西都不要乱动,也不顾天黑人困,直接端着油灯开始在屋子里寻找线索。
不过这屋子实在是太过简单了,摆设很少很少,一眼就能看个遍,而且窗户那里还在不断的透着冷风,窗框上结着一层冰,经由屋内的热气一烘,小半面墙都是湿的,甚至地上也留着一大滩水渍。
孙捕快检查了大半宿,直到天已放亮也没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终是无功而返。
昨晚发生的事不胫而走,村民们顿时又陷入了恐慌之中,一大早便有人嚷嚷着要住去村外,原本平静的早晨吵闹声不绝,村长劝了这家劝那家,脸色愁苦的又苍老了几分,最后还是孙捕快出面,说自己在此一定会保护大家的安全,会尽快将凶手捉拿归案,这才平息了部分的怨言。
至于村头的大院里,几个外来的也是颇为紧张。
钱华不停的在屋子里踱步,虽然他之前对这里发生的事也有所耳闻,但听到的总是不比亲身经历,一时间也是急的团团转。上官涟看起来平静许多,但也是强装镇静,一直抱着怕的直躲的小鸢。朱雀倒是真的镇静,只是坐在桌边喝着参茶,顺带尝尝新鲜出锅的粘豆包。
这时张大壮待不下去了,“不行不行,俺可不想死在这里,俺这就去找那个车夫,回不了北坪村儿回镇子上也行啊!”
“对对对。”钱华跟着附和,“再多出几倍的价钱也没问题,只要他能带咱们回去,银子绝对不是问题。”
一提到银子,小鸢下意识的看向了自家师父。
他二人身上本就没什么银子,会不会被人落在这里?小鸢越想越害怕,又往上官涟的怀里钻了钻。
“估计你出多少银子都没用的。”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正是一宿未归的重黎他们。
钱华也不管那边情况如何,当即问道:“为何没用?一倍不行就两倍,两倍不行就三倍,只要那车夫能开得出价,我就能拿得起银子。”
一见重黎回来,朱雀当即拉着他坐在自己身边,又给他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参茶,重黎笑着接过,回道:“因为我刚刚去问过车夫了,他说现在根本走不了,你看外面的积雪,马儿走一步陷一步,根本拉不动雪犁。”
他本来就想先让这些人回到镇子上,而且村子里也有一些拉货的雪犁,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利用这些雪犁连带村民一起送到安全的镇子里,身上的银子足够村民安置一段时日了,等事情结束再让他们搬回,可惜天不遂人愿,车夫给了一个否定的答案。
钱华不信,又看向孙捕快和小周郎,二人显然也听到了车夫的回答,都是默默的点了点头,证明重黎所言非虚。
眼见屋内一片愁云惨淡之景,孙捕快握紧佩刀,正义凛然的说道:“各位放心,我一定会护你们周全,绝不让歹人有可乘之机!”
只是这话根本没起到安慰的作用,小周郎一夜没睡,早已经回屋休息了,上官涟也带着小鸢进了屋子,钱华则是外出一趟亲自去寻车夫,看看到底出多少银子能让他带自己离开,张大壮一声接一声的叹息,可又想不出什么别的办法,还有一个正为线索发愁的孙捕快。
朱雀不去理会他们,直接带重黎回屋休息,将门关好后,三两下脱掉了他的衣裳,然后将其塞进了依旧暖烘烘的被窝里。
“什么都不许想,睡觉!”
“可是不困啊。”
“不困也得睡!”
“睡之前能不能先给点吃的,饿了。”毕竟在那么大的风雪中奔波了半宿,肚子早就空了。朱雀无法,只好去厨房给他拿了一个粘豆包,“吃完就乖乖睡觉!”
“唔唔,一定一定。”
重黎趴在床沿上,乖乖的啃着粘豆包,偶尔抬眼看向朱雀,却见他眯着眼睛咬牙切齿的盯着自己,“宝贝儿我真的有听话,我真的什么都不想吃完就睡。”
然而朱雀还是很想揍他一顿。
虽然这次的功德是自己帮他接下的,但是看他这么忙来忙去的还是很心疼,即便不是他的错,但还是想揍。
重黎三口两口的吃完粘豆包,然后坐起身伸手抱住他,“一起睡啊~”
朱雀:“……为什么好好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就觉得哪里不对。”
重黎:“我表达的都是真情实感,这种发自内心的情意,你自然能够感觉的到。”
言下之意就是不要怀疑自己,你听到的也许就是我想要表达的。
“果然不要脸。”朱雀无力扶额,不过已经习以为常懒得和他计较了。
他自己眼底也有一层浅浅的乌青,显然也是一宿没睡,重黎自然是看到了,于是也不再多言,替他除去衣物后也拽进了被窝里,“我突然明白为什么好多人都追求媳妇儿孩子热炕头了,简直人间极乐啊。”
“嘁……这点出息。”话虽如此,不过朱雀倒也难得享受这份温馨清净,在他怀里拱了个舒服的姿势,“睡觉睡觉,睡个觉话都这么多,你之前还好意思嫌禺疆神唠叨,我看唠叨的人是你才对。”
重黎无辜道:“不要被他现在的样子蒙蔽,他以前可比这唠叨多了,那时候……唔……”
朱雀一巴掌糊住他的嘴,“还没完了是吧!就不能安安静静的睡觉吗!”
“哦……”这回重黎依言闭上了嘴巴,然后抱着朱雀乖乖睡觉。
等到再睁眼时已经快到了晚饭过后,因着冬天日头短,所以外面早就是一片漆黑。
重黎本以为按照村子里原来的情形,死过一个人后总会有些时间留给自己调查,可谁知当天晚上又死一个,而且还是个认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