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虚山地势险峻,除了偶尔能看到天上飞过的凶兽之外,可谓是异常的安静,毕竟这里山高路难又没有什么食物,凶兽也不会选择这里作为自己的领地。
不久之前,蓐收像平时一样在附近巡视,结果突然看见缓坡那侧爬上来一个长相丑到不能再丑的凶兽,且体型巨大,嚎一嗓子倒一面墙的那种,蓐收二话不说上去就揍,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将其打的鼻青脸肿估计亲娘都认不出来。
而正在休息的众人听见那边的响动,纷纷出来探看,结果正好看见蓐收踹球似的,那只凶兽就像一只巨大的团子直接滚到了山下,他回头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这边,还兴致勃勃的举起小手,大声喊道:“别怕,我都打跑啦~”
众人暗暗放了心,又重新回到偏殿内休息,禺疆细心的清点了一遍人数,谁知发现少了一个,再一细看,竟然是沂桑。
他以为沂桑可能只是出去透透气,于是安排了几个士兵和他一起到四周寻找,结果几乎把整座合虚山都寻遍也没看到人,这才知道事情不妙,赶紧通知了重黎。
地宫内,重黎倚靠着冷冰冰的石壁,指间还夹着那张传令符,脸色阴沉的吓人。
沂桑能去哪里?如果说是擅自离开,绝对是因为华衍的事,去寻梼杌?去报仇?他问过碧凌,梼杌一般会在哪里活动,然而碧凌这么多年基本没离开过地宫,对梼杌完全不熟悉,根本没有办法提供任何有用的信息。
碧凌:“也许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糟,那孩子出去找了一圈找不到没准就自己回来了,再者说报仇这种事得是以活着为前提的,找到梼杌之前他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接二连三的事情让重黎有种浓浓的疲惫感,他不停的揉着额角,太阳穴针扎似的疼。
这时,禺疆那边又问道:“现在怎么办?要怎么分派人手出去搜寻?”
重黎:“你们继续留守原地,我和碧凌去就好。”
一听他提到自己的名字,碧凌当即反驳道:“喂喂喂!我可没说要帮你啊!你们丢了人是你们的事……喂!!!”结果重黎根本不听他那些废话,直接拽着胳膊强行带他离了地宫。
“放手啊!你真以为老子舍不得打你啊!还有你连个目标都没有,瞎跑什么跑!”
“去东边阵眼附近,也许能找到。”
“你做事全靠瞎猜的吗?!!!”
然而让碧凌感到意外的是,重黎这个“瞎猜”还真就猜对了,二人越过最后一道山障便见一地的枯枝断木,应当是沂桑战斗之时留下的,碧凌喜从中来刚想夸他两句,结果发现他的脸色甚至比刚刚还要差,简直不明所以。
随着逐渐临近,二人清楚的看见前方的战斗,只见梼杌浑身缠着许多的青藤,被紧紧的束缚住,然而这种攻击对他而言仿佛搔痒一般,身上最多勒出几条印子,不痛不痒。而沂桑的情况却是不容乐观,他攻击半晌下来灵力已然所剩无几,身上血红一片,显然受伤颇重,梼杌似乎不想再与他纠缠下去,趁其无力之际一口咬下,直接将其咬了个对穿。
“沂桑!!!”
重黎直接挥出离鸿,瞬间将梼杌逼退了几步,然后顺势抢回了沂桑,碧凌立于其间彻底阻断了梼杌的攻势。
重黎一手抱住沂桑,一手慌乱的在乾坤袋里寻找止血的伤药,“稍稍忍耐一下,我这次带的可都是上好的伤药,一定不会有事的。”
沂桑轻轻舒了一口气,嘴角仍然带着那抹温和的微笑,“重黎兄,别忙了……丹府已破,我……”
“别胡说啊!”重黎总算找到了那个黛青瓷瓶,颤着手为他涂撒伤药,“我已经想到出去的办法了,等回去之后我立刻去找司命,逆天改命也好,我一定会把华衍带回来的!”
“嗯……”沂桑轻轻应了一声,“我相信重黎兄,可是……我好像等不到了……”
“我好恨啊,我好恨自己,为什么自己就没有修炼的天赋呢。这么多年了,哪怕我再怎么努力,还是没有办法突破自己,如果不是为了救我,阿衍也不会死,景玄兄也不会伤重不醒,都是我的错,都怪我,我……”沂桑猛然吐出一口血来,“说到底……我还是一个累赘……”
“你不是!从来没有人这么想过,你也不要随意贬低自己!”
“是吗……”眼中光芒逐渐涣散,沂桑抬手,吃力的抓住他的衣袖,“重黎兄……能够遇见你们真好……现在……我要去找阿衍了……替我和景玄兄说再……见……”
彼时寒风吹过,带走一片星芒……
合虚山那边,禺疆和蓐收等的有些心焦,尤其是禺疆,他背着手一直走来走去走来又走去,看的蓐收脑袋直晕。
“小呆禺你别转了,头好疼啊。”
禺疆长叹一声,“着急,实在坐不住。”他看了看二人离开的方向,忧心道:“若是以前也就算了,可现在这种情况下祝融怎么还是说走就走,就算是带着碧凌也该注意着些。”
蓐收:“你别担心啦,祝融融虽然有时有点冲动,但脑子还是很清醒的,我跟他打架的话都未必赢的顺利呢,对上凶兽的话肯定是它们吃亏。所以祝融融一定能把小沂桑带回……”
话未说完,一股强大的威压瞬间袭来,几乎覆盖了整个大荒。
禺疆:“是祝融?!”
蓐收兴奋的捧住脸,“没错!就是祝融融的威压,好多年没感受到啦~”
然而下一刻,二人突然意识到了一个很严峻的问题。
禺疆:“之前那次……”
蓐收也垂下了脑袋,“祝融融生气了,不会是小沂桑……”他真心不希望沂桑出事,然而重黎现在的状态实在是没法让人不多想,直到半个时辰后,那股霸道令人喘不过气的威压才渐渐消失。
阵眼那边,化成人形的梼杌倒地不起,死死盯着重黎的方向,那人一身血染红衣不似神祇反似地狱恶鬼,就连身周的风都带着浓烈的腥甜味道。此刻的重黎已然杀红了眼,与碧凌联手击杀梼杌之后,连隐匿在四周想要伺机而动的其他凶兽都没放过。
“行了行了,再杀就过分了啊!”碧凌费力的从地上爬起来,追在他的身后,劝慰道:“仇也报了,你再这么杀下去那人也不会活过来,别浪费力气了。”
“报仇?”重黎踏着满地的尸骸,一步步踩在鲜血之中,“你也说了,我再怎么杀下去人也不会活过来,那这仇永远也报不了了……”
这里离阵眼近在咫尺,重黎站在旁边呆呆的看着脚下的土地,须臾,弯腰抬手,在地上来来回回的探查,半刻钟后,在一处非常不起眼的地方发现了异样。他拨开一层一层的沙土,最终在地面下半尺处,找到了一把短剑。
那把短剑只有小臂长短,漆黑的剑身上密密麻麻的刻满了符文,拿到手中后,重黎明显感觉到上面隐隐散发着一股戾气,一见这把短剑,周围地上躺着的、那些半死不活的凶兽突然兴奋起来,挣扎着就要起身,奈何现在濒死,只挣扎了一会儿便彻底断了气。
与此同时,离瞀山那边传来了消息,留守在传送法阵附近的士兵发现法阵已重新开启,重黎让他们告诉禺疆一声,之后又简单的嘱咐了几句,便切断了传信。
碧凌:“你这是什么表情?不是心心念念想要出去吗,现在能出去了怎么还哭丧着一张脸,丑死了!也不知我徒弟看上你哪点!”
重黎没有回答,他似乎非常疲惫,随意寻了个能倚靠的地方,腿脚一软便跌坐在地。
“我说你到底怎么了啊!你之前好歹也是上过战场的人,还是堂堂四方神,连控制情绪都不会吗!别说死了个朋友,就是周围都死光了你也得坚持住,身后还有那么多人跟着你呢,你要是垮了让他们怎么办!”他虽然也好奇重黎为何会找到那把短剑,但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于是碧凌拿出一副长辈的架势,狠狠训斥道:“给我站起来!你小时候捅天捅地的气势呢!简直越活越回去!!!”
“放心吧……”重黎缓缓舒了口气,低沉着嗓子,说道:“我不会垮的,朱雀还在外面等我,已经让他等过一次,绝不能有第二次,而且我还有一个哥哥和两个弟弟要照管呢,各个都不是让人省心的主儿,还有至今仍然愿意跟随我的人……只是再给我一会儿,有些累了,休息一会儿就好……”
“那说好了啊,就一会儿!”碧凌望了望合虚山的方向,“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动身前往离瞀山了,你抓紧着些,别一会儿再落下。虽然我不心疼你,可还心疼我家小徒弟呢!”
谁知再一回头却见重黎眼角隐隐的有些水光,一向不败于挫折的他,似乎是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觉得我对重小黎太狠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