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时间可以改变一切,可对于沂桑与华衍而言,时间并不是可口的良药,从生到死,从前世到今生,所求的不过相伴相守、三两知己,书院里的生活是最美好的一段时光,只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这场暴雨足足下了一天一夜,雨后的大荒似乎比以往多了几分生气,然而笼在众人心头的乌云,却始终未曾消散。
见到沂桑的情绪还算稳定,景玄也醒了过来,重黎便强迫自己重新开始考虑所面对的现实问题。之前他与禺疆和蓐收说过,待雨停之后想要去正殿那边看看,毕竟那个看似不合规制的暗室让他十分在意,况且现在也没有什么别的线索,去碰碰运气,说不定会有什么新的发现。
禺疆思忖再三还是决定同他一起,通过这两天的观察,合虚山这边着实比外面安全的多,除了偶尔能看到天上飞过几只凶兽之外,废墟附近一只都没有发现,而禺疆对建造一事颇为熟悉,根据这里的损毁程度来看,进入暗室的门肯定是被掩盖在了废墟之中,有他在的话寻找起来肯定会更加容易一些。
蓐收也表示同意,那些学生的情绪已经安稳下来,他只需要负责戒备就好,若真有凶兽过来,直接砍死,毫不费力。
而正殿那边的情况比预想的要糟糕一些,一根巨大的房梁断成几段横卧在地,上面盖着一层碎瓦,拨开后下面还有倒塌的墙体,可谓是将地面盖了个严严实实。重黎展开离鸿,一股强大的灵力喷涌而出,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开始逐层清理,一个时辰过后,总算是见到了地面原本的样貌。
禺疆开始了自己的任务,半蹲着身子,在地面上开始丈量、敲敲打打寻找入口,关于这方面重黎实在是帮不上忙,只好坐在一旁看他忙来忙去。
“照这么下去,我们是不是得找到明天?”
禺疆向来寻求稳妥,然而效率着实太低太低,重黎看着干着急。
“我觉得三四个时辰怎么也找到了,暗室这种东西,修建起来是个精细的活儿,得考虑承重和布局,若是我来做的话,我……”
重黎自动把后面的话全都屏蔽掉,免得耳朵疼。
他百无聊赖的看了会儿风景,再看禺疆那边忙碌的身影,总觉得这样下去真的不是办法,想了想,张口问道:“有没有可能是地下直接挖空,就是像客栈上下层那样,中间只隔着一个地面?”
禺疆摇头,“你说的那种可以用作仓府,但若是暗室的话,绝对不会,因为地下中空非常容易被人察觉,起不到暗室的作用。而像这种地下修建的暗室,一般只会留一个隐蔽的入口,然后经由甬道通向其间。”
“哦,原来如此。”重黎摸摸下巴,若有所思,“这样就好办了。”
他摆摆手示意禺疆先靠边站,紧接着四下看了看,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位置,最后脚下运足灵力狠狠的跺了一脚,就见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哗啦一声,然后塌出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入口。
禺疆:“……”
还能这样?!
重黎朝他点点头:就是这样!
他原本害怕是地下中空结构,一脚下去直接把暗室给毁了,听禺疆解释完便彻底放了心,灵力的控制对他而言不是什么难事,这一脚下去地面狠狠的颤了一下,实心的完全无碍,空心的地方肯定会有塌方,于是乎,入口就这么简单的找到了。
暗室的结构正如禺疆所说,进入入口便是一条长长的甬道,这里封闭了这么多年,可内里却丝毫没有霉腐的味道,甬道顶部嵌着一颗颗硕大的夜明珠,明亮却不刺眼,二人走了一会儿,眼见就要到达前面那处巨大的石室,却同时停下了脚步。
禺疆的法器名为镇灵,是一个两尺多长、通体漆黑的法尺,对灵体一类例如鬼魂有特别的感应与伤害,此刻明显有些躁动。而重黎也感到了这一股异样的气息,与鬼魂类似,但还有一丝似有若无的仙气,就像是哪个仙者生魂离体之后的感觉。
凭借对方的修为,肯定已经感觉到他二人的存在,重黎索性直接张口,“我二人……”
“咳!!!”
石门后一声咳嗽直接打断了重黎的话。
重黎:“……”
这个见面的对话方式有些奇特啊。
“尔等何人?为何擅闯地宫?!”
重黎:“……”
我刚刚要说你不让,现在还再问一次?
许是半晌没得到回答,那扇石门缓缓开了一个缝,禺疆准备先下手为强,于是看准机会直接丢出镇灵,镇灵顺着感应瞬间袭向石门后面,这时听见里面一声惊呼,“妈呀这什么东西!你们有没有教养啊!怎么刚见面就动手!!!”
重黎:“……”
禺疆:“……”
这人……是脑子不太好用吗?
二人对视一眼,决定亲自进去看看,结果刚一进门就见远处的角落,一人青丝逶地,面容俊美,一双碧瞳如琉璃般通透,正抱着脑袋蹲在那里。
“这可是我的地方!还不快点滚出去!跟你们说,我发起脾气来可是很吓人的!!!”
禺疆显然没弄明白这是怎么个情况,他侧眼看向重黎,就见他眉头微蹙,似乎在回忆什么,“怎么?这人你认识?”
重黎犹疑着点点头,试着唤道:“碧凌……”
一听这个名字,对方当时怔住,“你谁啊?我可不记得自己认识你!别跟我套近乎!”
“原来真的是你,我就觉得看着眼熟。”重黎转头对禺疆道,“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吗?”
禺疆拼命回想,“名字好像有点熟,不过不记得模样了。”
碧凌一听这话,顿时跳脚,“你有没有弄错啊!我这么好看的一张脸肯定应该过目不忘才对!连这都能忘记,你脑子肯定有问题!”
禺疆:“……”
碧凌丢了个大大的白眼,“话说你俩到底是谁,干嘛擅闯我的地宫?莫非是觊觎我的美貌想要把我掳走吗?!”
重黎哭笑不得,他上前几步,指着自己的脸,“好好看看,嗯?”
碧凌撇着嘴仔细端详一番,眼中由不屑变成疑惑再到惊奇,“你是祝融?!”
“嗯嗯。”重黎笑着点点头,然后一指身后,“他是禺疆,还记得吗?”
碧凌:“有点印象,不过话说回来,你们两个死小孩居然长这么大了。”
话音刚落,一直在旁纠结的禺疆也终于想起这人到底是谁。
碧凌,自混沌之后,天地间第一个化成人形的神兽,当年被东皇太一收服,一直跟随左右外出征战。不过后来不知为何重新取回了灵纹,他离开之时祝融尚且年幼,更别提禺疆,也就是朦朦胧胧的对名字有个印象,至于样貌肯定是不记得了。
见禺疆还是一副呆呆的样子,碧凌十分感慨,“好像小时候就这样,现在怎么还没改过来,你真的不怕哪天被人卖了吗?”说完他一指重黎,“就比如这样的,小时候就一肚子坏水,估计这辈子都改不过来。”
重黎颇为无奈,“你不也没怎么变吗。”
“谁说的?!”碧凌赶忙纠正,“没发现我比以前更美了吗?!虽然以前也很美,但是现在是更!美!了!”
重黎和禺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显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
然而碧凌丝毫不想理会,还是一脸“我貌美我貌美我世间第一美”的得意表情。
“那个……你不觉得你一个大男人,说这个有些不对劲吗?”
“所以就说你们两个死小孩不懂大人的世界。”碧凌继续得意,“脸长得好怪我咯?一切提出反对意见的都是因为嫉妒我的美貌。”眼见二人继续放空状态,他又颇为好奇的凑到近前,“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不然你找出一个比我更美的,不过这种人一定不存在。”
“你这自信究竟是从何而来呢?”重黎道,“是否貌美也要看是在谁的眼中,你总不能看见一个就逼人家承认吧。”
“我还就自信了,你能把我怎么着?”碧凌冷嗤一声,“说说看吧,到底谁能比我美?”
“我家朱雀啊~”
碧凌眨巴眨巴眼睛,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你说的谁?”
“陵光君朱雀,虽然我不知道你怎么到大荒来了,但既然在这里,总该听说过他的名字吧。”一提到朱雀,重黎的语气真是颇为自豪。
碧凌:“你家的?!”
“对啊!”重黎看了看禺疆,让他帮自己做个证明。
眼见碧凌神色古怪,重黎还十分贴心的把自己和朱雀相识相知的过程讲给他听,满脸都写着“我家的我家的这就是我家的”,那语气甜蜜的连禺疆都听不下去了,鸡皮疙瘩一身一身的起,后来干脆找了个清净的地方闭目养神。
“怎么样,若论貌美,肯定是我家朱雀更胜一筹。”
可碧凌哪里还顾的上这个问题,他很是震惊的死死瞪着重黎,一把扯过他的领子,破口大骂:“你他妈说什么?!你居然把我徒弟给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