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衍,吃饭了。”
一处山间小屋内,沂桑坐在歪歪斜斜的桌子边,认认真真的摆着几个有些破损的碗碟。华衍刚在外面洗完手,甩甩手走进屋内,看着笑容满面的沂桑,心情自然也跟着好了起来,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嘴角不知何时已经挂上一抹微笑,“为什么听起来像是你做的饭,然后叫我进来吃。”
明明是我采的野菜打的野物,清洗下锅都是我做的,你只是负责端盘子而已。
沂桑理直气壮,“谁看到了谁看到了,有证人吗?”然后自顾自的夹起菜吃了一口,得意洋洋道:“嗯,味道不错,我的手艺真好。”
华衍宠溺的笑笑,过去亲了一口然后就坐下一同吃饭。
距离二人冲出京城已经小半个月了,那时华衍带着沂桑一路骑马狂奔,守城军没料到会有此等突发事件,一时应接不暇,这才给二人片刻喘息的机会。离开京城看不见追兵之后,华衍就将马弃了,二人徒步进入了深山,幸运的是在一处发现了一个小木屋,是供进山的猎户歇脚作用,所以被褥碗筷什么的倒是不缺,甚至还有一张弓几支箭,这给华衍猎野物提供了极大的便利,二人反正无处可去,于是便在此落脚。
不过……
沂桑向来身子较弱,离家出走之前还大病了一场,一直就没有养好,这段时间住在山上,条件与相府简直是天差地别,而且还缺医少药,哪怕华衍对草药有些许的了解,上山采摘了一些回来,但沂桑的身子还是一天比一天差,脸色也苍白了不少。
这让华衍隐隐有些忧心,最近几天也有些心神不宁的。
相处了十余载,沂桑对他的了解不亚于自己,也大致猜到了一些原因,原本想要一直瞒下去的,但都到了这个时候,瞒着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阿衍,我偷偷告诉你个秘密好不好。”
“嗯?”华衍回过神来,“是你之前瞒着我收了一个通房丫鬟,还是小时候就和哪家小姐结了亲?”
沂桑:“……阿衍你学坏了,你原来不这样,很正经的。”
华衍:“不是这个啊,那别的就不重要了。”
沂桑:“……那你还要不要听。”
“当然。”华衍有时候兴致来了就喜欢逗他玩,毕竟他家的小公子连生气的模样都很可爱,“说吧,我洗耳恭听。”
“其实,你不用再为我的病担心了,在我很小的时候,大夫就对我娘说过,我活不过二十岁的。”
华衍心头猛地一颤,不可置信的抬眼看他。
沂桑又吃了一口菜,看着碗里白花花的米饭,一点点的回忆,“小时候有一次生病卧床,大夫和娘亲都以为我睡着了,也就没有避着我,大夫说我是先天不足,这条命本来就是从阎王手中抢回来的,让我娘亲先做好心理准备,再怎么好好调养,也活不过二十岁的。”
“那时候我听完很害怕,怕的想哭,可后来想想,不是还有二十岁吗,二十年的时间足够我做很多事了。”
“爹爹和娘亲以为我不知道,于是叮嘱我说外面坏人很多,不要到处乱跑,而且会派好多人来保护我,我走到哪里他们都会跟着,尤其是奶娘,几乎是寸步不离,一点都不自由,想偷偷做点别的事都不可以,可我只有二十年啊,当时我虽然小,但是脑袋里已经有好多好多想要做的事了。”
“还记不记得在尚书府第一次见面,其实我不是不小心走丢,是故意趁着奶娘走神的功夫跑出来的。”
那时沂桑的生活里只有相府中一方小小的天地,他想去外面看看,可是娘亲不允许,还好那次爹爹带着他去尚书府参加寿宴,给了他一个逃跑的机会。
华衍眼圈有些泛红,他死咬着牙关,慢慢试着调整自己的情绪,“所以某个笨蛋小公子偷偷尝试离家出走,结果走着走着迷了路,脑中补出了好多好多的鬼故事,大半夜把自己吓哭还撞翻了我一盆水。”
沂桑耐心给他纠正,“是某个聪明的小公子精心谋划的出逃成功,结果因为尚书府建造太过复杂不小心认错了方向,然后被不看路的某人劈头盖脸的泼了一盆脏水,被冻的浑身打颤才没忍住哭了出来。”
虽然咱俩关系很好,但是某些事实还是有必要讲讲清楚的。
华衍听他说完突然间很想笑,但是觉得笑出声不太好,于是忍笑忍到肩膀都在抖。
沂桑气鼓鼓的瞪他,“阿衍你变了,你真的变了,不仅曲解我的意思还学会了嘲笑我。”
“哪有。”华衍给他夹了一只兔腿,“乖乖吃饭,然后想想要做什么,做什么我都陪你。”
“这才对嘛。”沂桑满意的把另一只夹给他,礼尚往来,“这才是我的阿衍。”不仅不会笑话我,还会听我的话,当然重点是听话就对了。
吃完饭后华衍照例去洗碗,沂桑无事可做就找了块木头桩子坐在一旁看他,双手托着脸,眼睛眨也不眨,等到眼睛酸了才反应过来,赶忙抬手揉了揉。
“偷看被我发现了。”
“我分明是光明正大的看。”人都是我的了,怎么还用偷看。
“那想好做什么了吗?”
沂桑认真点头,“有好多好多。”
“不急,我们可以慢慢做。”华衍把洗好的碗放回架子,又去好好洗了手,反身回来抱住他,“先说最想做的,我们一件一件来。”
“那……成亲?”
华衍呼吸一滞,手臂渐渐收紧,心脏砰砰跳个不停。
没听到他的回应,沂桑以为他不同意,小声唤了一句,谁知华衍突然低头,狠狠的吻住他,灼热的鼻息带着浓浓的侵略感,让他脑袋晕晕的,身子也变得软绵绵轻飘飘,仿佛稍一放松就可以被微风带走。
“成亲?今天拜堂如何?下午拜堂晚上入洞房。”
沂桑:“……”
虽说我也很着急,但你这是不是太着急了。
不过有一句话叫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今天,大家都是男人,扭捏个什么。
于是乎,二人忙忙碌碌的开始着手准备。
山间环境毕竟简陋,没有喜烛也没有红罗软帐,不过二人倒也不在乎,只里里外外好好的收拾了一番,干净又整洁,沂桑还特意出门摘了些野花回来,专门挑红色的,简单的在屋子里装点了一下,竟真的增添了几分喜气。
二人站在门口处,一起打量着亲手布置的喜房,又看了看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情的笑意。
“要是再热闹一点就好了。”他们得不到世人的祝福,虽说早就料到此事,但毕竟今天是成亲的大好日子,还是略微有些遗憾。
“没问题的。”
看他眼中懵懂,华衍稍稍卖了个关子,然后反身去了后厨,拿碗装了些米回来,沂桑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这时就见华衍屈指放在嘴边,打了个响亮的瞭哨,稍等片刻,林中四处都响起了清脆的鸟鸣,紧接着大批的鸟儿齐齐飞了过来,不停的在空中盘旋,华衍让沂桑抓了一把米洒向半空,鸟儿欢快的吃着,叽叽喳喳的闹个不停。
“阿衍你……什么时候会的这个……”沂桑抬头望着这绮丽的景象,惊喜的嘴巴都合不上,“我怎么不知道,你肯定是偷偷学的。”
“是啊,相府守偏门的老伯,他的瞭哨吹的特别好,我也是偶然发现的。”华衍从身后抱住他,一起望向半空,“本来是想偷偷学会给你个惊喜,但是京城里的鸟儿太少了,每次只能叫来一两只,还是这里好。”说着又低头轻轻吮住了他的耳垂,“就当做是喜宴好了,我们的喜宴都比旁人的热闹。”
“嗯,和你在一起真好……”
整理完一系列的事情,不知不觉的已经到了晚上。
虽说洞房乃是人生大事,避无可避,但沂桑还是莫名的有些紧张。
他和华衍相处了十余年,互相表明心意也有好几年了,可除了亲亲抱抱和夜半时分的简单亲昵帮助之外,华衍从来没有做过过分逾礼的事,相府中自然不可能有人给他做这方面的开导,沂桑其实也不太清楚两个男人洞房还能做些什么。
但就是莫名的紧张,而且,很紧张。
为了缓解这种紧张的情绪,沂桑自己动手脱了衣裳,乖乖的钻进被窝里躺好,身体绷的倍儿直。
华衍:“……”
看来的确很着急啊。
他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不过看沂桑这么着急也就不好再耽搁下去,他等这一天太久太久了,本以为这辈子都等不到,结果幻想变成了现实。
温热而纤细的身体紧拥入怀,华衍再也不要压抑自己,以往二人亲热之时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在身上留下什么痕迹,现在已经没有必要继续遮掩。沂桑脑子晕乎乎了一会儿才发现,平日里耐心又温柔的华衍,此刻犹如急切凶猛的小兽一般,嘴上身上,所有被他吻过的地方都是火辣辣的。
这种感觉对他而言又是一种全新的体验,直至两人紧紧缠绕在一起,那种精神上的满足感快活的让人头皮发麻。
“阿衍……阿衍……”
细细的低吟又带着丝丝的泪意,盈盈绕绕的徘徊在耳畔,华衍抬头狠狠的吻了过去,唇齿间偶然流露出的声音却更加的撩人,让人欲罢不能。
薄薄的墙板根本抵挡不住屋内的春情,那些细语呢喃随着山间清风,一起融入了深林与夜色,渐行渐远,许久方歇……
作者有话要说: 十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