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面的是谁啊?”
“瞧不太清,好像是韩二少和沈家小公子。”
门外众人议论纷纷,然而沂桑此刻关心的却是华衍的伤势,他见韩舟还在吵个不停,拦都拦不住,只好先将这边的事交给他来处理,自己赶紧带着华衍回去找大夫。沂桑不敢惊动府里的人,只好去外面的药铺,还好现在不算太晚,走了许久总算是看见一家尚未关门的。
悄悄的从后门溜回府中,一回到房间,沂桑当即把华衍按到床上坐好,然后遵照着大夫的叮嘱,用手指沾着药,小心翼翼的涂抹到伤处。
冰凉的伤药带着些许指尖的温度,伤处有些微微的疼,华衍眼帘微阖,看着那近在咫尺的眉眼,心脏砰砰跳个不停。
“我自己来吧。”再看下去生怕一时冲动做出什么逾越的事,华衍抬手去拿药瓶,岂料这次沂桑比他反应还快,将药瓶死死攥在手中,略微恼怒道:“乖乖坐好!”可一想到今天的事都是因自己而起,声音又软了下去,“对不起啊,都怪我……”
“怪你做什么。”看着他内疚自责的样子,华衍心里有些难受,“你没受伤就好。”
“可你受伤了。”想起那人说的话,沂桑还是堵得慌,“改天我让他给你登门道歉!”
“乖,别闹。”华衍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于是好言宽慰道:“对他们而言,我的确是相府的下人奴才,那位公子说的没错,你也不要再想着此事了。”
“不一样的,阿衍你和旁人不一样的。”
晶晶亮的眼眸中带着一丝倔强,又让华衍想起了二人儿时的岁月,那时他身上的伤刚好不久,沂桑便兴致勃勃的带他参观府内各处,对他说:“阿衍,以后这里就是家了。”也许连沂桑自己都不知道,在华衍最灰暗的日子中,他就像是一束光亮,点亮了对方整个世界。
当年的小公子,一转眼已经长大了。
沂桑一边摆弄着手中的药瓶,一边默默想着要如何才能让那人道歉,谁知下一刻,一只温热的手抚上了他的脸颊,紧接着嘴唇上便传来一阵柔软的触感。
对于华衍而言,沂桑已然变成了一味噬心刻骨的□□,他身体微颤,呼吸急促紊乱,只是本能的抱紧沂桑,舌尖轻巧的破开他的牙关,尽情的掠夺那份禁|忌的美好,半晌方歇。
沂桑衣衫凌乱,双眼迷离,他借着外间透进的微弱的光亮看向华衍,却清楚的看到对方眼中的贪恋与绝望。
“怕我吗?”
“是不是觉得我很恶心?”
沂桑整个人都怔住了,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嘴唇微微阖动却连半个字都说不出,就那样呆呆的躺在床上,连华衍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许久之后,他才缓缓抬手摸了摸有些红肿的嘴唇,脸上臊的通红一片。
刚刚好像被阿衍亲了呢……
因为这事,沂桑翻来覆去一宿都没睡,好不容易撑到天亮,赶紧自己穿戴洗漱去找华衍,结果找了一圈不见人,问了管事的才知道,原来昨夜华衍也来找过,问最近府内有没有其他位置缺人帮忙的,管事的知道他和沂桑形影不离,以为这是沂桑的意思,只道是城郊的别院还需人手,结果华衍就连夜离开了相府。
沂桑听罢说不清道不明的,心里没由来的一阵失落。
……
略显迷糊的对付过去上午的课业,午饭时分,韩舟突然登门拜访。
“唉人呢?”见他正在吃饭,韩舟也命人添了一副碗筷,吃了几口才发现华衍不在,“去哪儿了?我还有事跟他说呢。”
“哦,阿衍有点事出门了。”
“真是稀奇,你居然能放他自己出门。”毕竟这俩人从小形影不离的,突然间少见一个都觉得奇怪,“那我就直接跟你说了吧,反正都一样。”
韩舟紧嚼两口,把嘴里的东西囫囵咽了下去,然后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锦盒放到沂桑面前,“这是昨晚那个动手的混小子留下的,里面是上好的伤药,说是希望你大人大量,千万别跟他一般计较。”
“那他干嘛不登门道歉。”
“本来是要来的,不过我没让,但你放心,我已经揍了他一拳,绝对没有便宜他。”
韩舟有他自己的顾虑,毕竟昨晚那事闹得不好看,在外面吵就吵了,回来后能低调处理还是尽量低调,若是登门拜访必然逃不过沈相的眼睛,到那时要受罚的就是沂桑了。
“我又没做错什么,是他先口出妄言也是他先动的手。”
“是是是,都是他的错,可起因呢?传出去你让别人怎么想。”韩舟耐心为他讲解,“你跟华衍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好这我知道,但别人不知道啊,况且华衍他现在的身份在别人看来确实……咳……跟他说的没差,别人知道会怎么想?沈家小公子冲冠一怒只是为了个下人?传了出去不只是你,沈相脸上也不好看。”
别看韩舟平日里风风火火大大咧咧,但对这种事可比沂桑想的多,“要我说啊,还是沈府的环境对你太宽松了,你看我家,我老爹光是姨娘就有十来个,还别提下边那些,府里看着光鲜,但私下里乌七八糟一团,就去年那事你知道吧,我那个刚出生的弟弟还没过百天就没了,到底怎么回事大家表面不说,可心底谁都明白。”
韩舟其实也不想和沂桑提这些,自觉说的有些远,就又转回刚才的话题上,“都说士农工商,商人是最低贱的,但低贱中也有高低之分,就昨天那些人,哪个不是在京城里有头有脸商贾家出来的,有些小官见了都得好好巴结着,你这么一闹,还让不让人在外面混了。”
见沂桑低头默默吃饭,韩舟知道他虽然不太高兴,但还是把这些话听进去了,于是继续说道:“还有你和华衍的问题,也是他今天正好不在,这里也没外人,你跟哥哥我好好说说,你俩到底咋回事。”
沂桑听的莫名其妙,“什么意思?”
韩舟:“就是你到底是怎么看待他的。”
沂桑下意识的就想回一句“当然是我的好朋友啊。”可一想到昨晚的事,这句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这份犹疑落在韩舟眼中,顿时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是吧,这个问题有那么难回答吗?还是说你俩真的有事啊!”
沂桑继续沉默。
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要如何看待华衍,否则按照以往的样子,得知华衍离开早就去找人了,也不至于等到现在。
“我去!”韩舟有些毛了,看他的眼神都不太对,“你不会是那个……就是……”好像生怕有人偷听似的,韩舟故意压低了声音,“看上他了?就是那个方面的。”
沂桑抬头看他一眼,又默默低下头,食不知味的扒饭。
完了完了完了……这下可真要出事了。
“你信不信沈相知道之后打折你的腿,这下恐怕连你娘都保不住你了。”
“会有那么严重吗?”
“怎么不会!”韩舟道,“哥哥我说话可能难听点,你先别介意,听我说完好吧。”
沂桑点点头。
韩舟:“我知道你俩关系确实好,但都不是小孩子了,天天还黏在一起像什么?像不像富家公子带着小倌吃喝玩乐?人言可畏,为了自己也为了他好,这些心思就放一放吧,好好过日子,将来你娶妻生子他也娶妻生子,不点破的话还能继续做朋友。”
可韩舟显然不知道昨晚发生的事,否则估计早就跳脚开始骂人了。
“行了行了,看你这模样,这表情也就在我面前露一露,千万别让旁人看去啊,不然你解释都没法解释。”
韩舟又陪他聊了一会儿,该说的也都说了清楚,余下的只能看他自己如何处理。
韩舟离开后,沂桑依旧坐在桌边怔怔的神游天外,那些话他听进去了,厉害关系也已然明白,然而心里还是闷闷的有些难受。
如果真的像现在这般一直走下去,将来的某一天也是要分开的吧,毕竟娶妻生子后大家都有了新的家人,况且自己……
可一想到娶妻生子这件事,沂桑心里更加的不是滋味儿。
那是我的阿衍,不想将他让给别人。
这个念头一出来连沂桑自己都吓了一跳,曾几何时自己竟然变得这般霸道了。他的脑中不断的天人交战,整整大半个下午的时间,纠结的额头隐隐作痛。
一向无忧无虑的沂桑小公子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危机,直至傍晚时分,总算是心里得出了结论。
果然啊,真的舍不得阿衍呢。
于是乎,他寻了个借口,说是在府中住的有些闷,想去城郊别院小住几天,沈夫人听后自然不会有异议,还细细叮嘱他别玩的太疯,多注意休息多注意身子,甚至还给他带了一个大夫,又收拾又准备的忙的团团转。
可沂桑明白自己的心意后哪儿还能等上这些,吩咐他们慢慢收拾明天再去即可,然后便去了马厩,挑了一匹枣红大马,一骑绝尘,先行奔去了别院。
作者有话要说: 五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