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一天开始,禺疆和玄武之间原本建立起的一点点好感也全部消耗殆尽,二人本就性格相差极大,对事情的看法也是南辕北辙,再加上祝融的事,禺疆怨怼了几万年的时间,再也没有踏进过玄武的院落。
而玄武自然乐得接受这个结果,他本就嗜睡,这下没有禺疆前来打扰更是耳根清静了不少,虽然觉得逗逗那个小呆子很好玩,不过对他而言终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于是这几万年下来,二人几乎是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各自为安,互不相扰。
因为当年的一时疏漏,差点让祝融彻底身死魂消,此番见他平安归来,禺疆心里比谁都要高兴。重活一世不易,他不想再让祝融牵扯其中,等到了恰当的时机,他定要与玄武亲自了断。
……
朱雀安安稳稳的睡了个午觉,直到日渐西斜才悠悠转醒。因为这段时间二人一直同床而卧,醒来便可以感受到彼此的温暖,朱雀习惯性的向旁边摸了一把,结果只摸到空荡荡的床板,心情瞬间差了几分。
他裹着被子好似一个大大的春卷,在床上滚来滚去,最终一脚将被子踹开,直愣愣的坐起身子,然后从床帐里伸出个脑袋,眯着眼睛在屋子里看了一圈,这才发现重黎是真的不在。
朱雀:“……”
我睡觉的时候不在旁边乖乖待着,又跑哪里鬼混去了。
以后还想不想睡床了。
不如直接撵去睡走廊。
还不给被子的那种!
朱雀迷迷糊糊的在床边坐了好半晌,这才认命的自己起来换衣裳。
当当当,三声敲门声传来。
“进。”朱雀看了看天色,本以为是过来询问是否备膳的小婢,结果穿好袍子来到外间一看,竟是个许久没有见过的,“怎么是你?”
“危月燕拜见陵光君。”她盈盈一拜,恭敬道:“奉执明君之命,前来拜请陵光君过府一叙。”
……
玄武的仙府虽然也在此岛之上,但却是另外开辟出的一块地方,与禺疆这边通过一个暗门相连,不过自从那件事后,暗门已经有几万年无人问津,连门环上都结了一层厚厚的锈渍。
朱雀随她一路前行,默默的看了一眼周遭的景色,不得不承认,禺疆真是有心了,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是按照玄武当年在大荒所居之处建造。虽说除了天北地区之外,禺疆也负责天界的宫殿造建,对此颇为得心应手,但若想复原至此也绝非易事。
朱雀:“这园子什么时候建的,图纸又是从何而来?”
危月燕:“是执明君到此之后,禺疆神见他每天都在睡觉以为是住的不自在,所以亲自去大荒绘了图纸,而后又向我们询问了细处,这才建成了一个一模一样的。”
朱雀了然,随即不再多问,不多时便随她来到了玄武的卧房。
小婢早就备好了晚膳,一进门便闻到一股饭菜的香气,危月燕退下后,朱雀径自来到了里间。果不其然,玄武正趴在床上呼呼大睡,睡得乱糟糟一团。
朱雀颇为无奈。
这么多年了,在卧房一边睡觉一边会客的毛病还是改不过来,也不知道最重规矩的禺疆神是怎么忍受的。
“喂,醒醒!”朱雀戳戳他的肩膀,“有你这么待客的吗!”
“唔……谁啊……”玄武半梦半醒,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还能是谁,我!你叫人把我请来自己却忘了,脑子睡傻了不成!”
“唔……”玄武慢腾腾的撑着身子爬起来,“朱雀啊……哦……对……我想起来了……”
朱雀不耐烦道:“有事快说,我一会儿还得回去呢。”
谁知道那个谁谁会不会给我带点好吃的糕点瓜果。
虽然他未必会带。
但要是不带的话。
死定了。
玄武这时总算是清醒了过来,他简单拢了拢自己的衣裳,抬眼间一双淡金竖瞳又散发出浓重的妖邪之气,仿佛刚刚那个睡得天昏地暗的是另外一人,与他毫无关系。
“许久不见,你这烂脾气真是一点都没变。”
朱雀斜着眼睛将他上下打量一番,“你不也是,天天睡得脑子都傻掉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打算就此长眠呢。”
玄武知道他的脾气,并不打算计较此事。他来到桌前坐好,看着满桌的菜肴,却先拿起酒壶满满的斟了两盏,“过来吧,边吃边聊。”
朱雀也不和他客气,大大方方的坐到一边,端起酒盏一饮而尽,“我本来打算临走之前再过来看看的,没想到你竟然能主动请我过来,这是吹得什么风,被禺疆神同化了?打算就此学习一下待客之道?”
玄武:“你不提我都快忘了那个小呆子了,他最近干嘛呢?”
朱雀:“估计和以往一样,不过有祝融在,两人自然是要叙叙旧的。”
提起这个,他不知怎的,突然想起陆吾破山一事,“青龙和白虎最近怎么样,有见过他们吗?”
玄武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我还当你有了祝融神以后,就把我们忘了呢,如今听你问起来,竟然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朱雀猛然放下酒盏,怒视道:“少说废话,你今儿个叫我过来到底所为何事?!”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的态度。”玄武又为自己添了一杯,缓缓道:“如果真到了那一天,你要作何打算?是像从前一样与我们并肩作战,还是要护着祝融神,与我们为敌?”
屋内一时寂静下来,玄武倒是漫不经心的模样,似乎也不急着等出答案,而朱雀虽然早就知道这个问题避无可避,但被玄武如此坦白的问出来,一时间有些心乱。
“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到他……”
“哦,我懂了。”玄武托腮看向他,“你是要选择与我们为敌了。”
朱雀:“大荒一事与他无关,没必要让他担责。”
玄武:“那与谁有关?女娲娘娘?五帝?还是天宫之中,那些道貌岸然的神祇仙君们?”
朱雀不语。
“哎,我倒是更欣赏原来的那个你。”玄武似对他失望至极,“你的朱红之色本就是由鲜血染成,杀戮才是所长,可现在呢,锐气尽消像个废人一样,用你原来的话说就是,还不如去死了一了百了,也省的别人眼烦。”
朱雀难得没有发脾气,他今天本是打算探查一下青龙的事,可现在看来,此事不仅仅涉及青龙,更像是他们三个合谋所为。现在四方神中,祝融的实力最弱,以青龙谨慎的性子来看,先除掉他才是明智之举,然后再逐个击破。
本来对付青龙一人都显吃力,现在又加上玄武和白虎,朱雀简直毫无胜算。
“虽然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还是好心提醒一句,省省脑子吧。”玄武道:“陆吾神一事只是个试探,也只是个开端,不过你既然清楚的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就别怪我们到时不讲情面。毕竟你也知道青龙的性子,背叛他是什么下场,你自己清楚。”
青龙的可怕之处不在于他有多么强大的术法实力,而是他的残忍与手段,若是谁触了他的逆鳞,非但不会被杀,相反还会让其好好的活着,因为只有好好的活着,才能看着自己拥有的一切被无情的夺走,自己在乎的被残忍的毁灭,死亡,反而是最好的一种解脱。
朱雀恍然明白,自己下界一事闹得沸沸扬扬,青龙定然有所耳闻,他助陆吾破山一方面是想杀死重黎,一方面也是对自己背叛他的惩罚。猛然间,他想起重黎说过的,白泽最后将阵眼转移到他自己身上,陆吾为了救他才灵力耗尽而死,如果不是白泽,重黎恐怕早就身死魂消了。
想到此,朱雀浑身冰冷,如堕冰窟。
玄武:“想的如何了?青龙到底还是顾念几分往日情分,你若能就此改变主意,他会原谅你这一次的。”
朱雀:“呵,你耳朵不好用吗。我说过,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到他。”
玄武:“我倒是好奇,你二人究竟发展到哪一步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伸向朱雀的领口,而朱雀也没有闪躲的意思,任凭他扯开自己的衣领,露出大片暧昧的痕迹。见他迟迟不肯收手,朱雀问道:“没看够?打算看到什么时候。”
“这可真是没办法了。”玄武颇为无奈的摇摇头,重新给二人酒盏填满,“原本是打算找你叙旧,如今看来却是为你践行,来吧,与我一同饮了这杯,从明日开始,你继续护着你的祝融神,大家各走各的,到时谁都莫要怪谁。”
朱雀一饮而尽,没有丝毫的犹豫。
眼看着天色渐暗,原本该说的也已说完,朱雀起身告辞,迈出门之前,又被玄武叫住,“差点忘了,青龙让我给你带句话。”
“什么话?”
玄武冷冷一笑,“他说你既然有胆子背叛,就要有胆子承担后果,让你一定好好活着,不然的话,这场游戏就太无聊了些,你不是要保护祝融神吗,没关系,无论你想要做什么,他都一定奉陪到底!”
作者有话要说: 咳,明天婴儿车出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