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朱雀一步步走过来,重黎突然有了一种吾命休矣的感慨,他干笑两声连连后退,紧忙解释道:“陵光君你听我说,刚刚那是个误会。”
“哦?是吗?”
“是!”重黎斩钉截铁的回答,“陵光君为万民舍身成仁的举动,实在令我钦佩。”
“呵……没事的时候喊朱雀,有事的时候就喊陵光君,你这嘴也该好好修理一番。”
“可我觉得还好。”重黎又想起来唇上留下的滋味,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却见朱雀变了脸色,当即又放下了手,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两厢对峙片刻,谁都没有先出声,重黎觉得有几分尴尬,转了个话题道:“陵光君你渴不渴,我出去给你洗瓜吃。”
朱雀冷笑一声,缓缓抬起了右臂,只见他四指微微握起食指指向虚空,一团薄雾状的红晕萦绕在指尖随食指而动,最终竟变成了一个通体殷红的笛子。
这下重黎再也笑不出来了。
流火笛,与离鸿相似,均由上古血玉制成,正是朱雀的法器。
这是要拼命的节奏啊!
重黎赶忙后退,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陵光君,我真的错了,我认错我道歉。”
“你每次都这么说,然而哪次改了。”
“这次,这次一定改!”
朱雀懒得和他废话,指尖轻挑,流火在他手中滴溜溜的转了一圈,随即握紧朝着重黎狠狠劈下。只听铛的一声脆响,重黎手持离鸿格手一挡拦下了流火的攻势。
二人只过招式没有动用术法,否则这小院早就灰飞烟灭了。重黎只做防守从不进攻,不一会儿的功夫便被逼近了角落,眼看着朱雀怒气更甚,他急急嚷道:“流火好歹也是上古法器!就是给你当棍子用的吗!”
朱雀:“我的法器爱怎么用就怎么用!要你管!”
他越看这张脸越觉得讨厌,手下也就不再留情,瞄准了空隙一击而出,却见重黎本意要格挡的招式一滞,可此时收招为时已晚,只得强行减了些力道,流火依旧重重的击中了他的左肩。
重黎顺势而倒,捂着胸口匍匐在地。
见他这模样朱雀略感无语,“……行了行了别装了,灵力术法都没用就能给你打成这个样子?装成这样不觉得丢人吗?!”
重黎依旧趴在地上,浑身颤抖不止。
“起来!”朱雀走过去照着他的小腿踢了一脚,“没完了是吧!”
他皱着眉盯了片刻,见重黎还是那副样子甚至还有隐隐加重的趋势,心里突然生出一抹异样,“你要是敢骗我我绝对宰了你。”
朱雀蹲下身子伸手扶他坐起,却见他双目紧闭头上冷汗淋漓,牙关紧咬似在忍受着极大的痛楚。“喂!”朱雀抬手覆上他的额头,结果这一探却探出生魂离体之兆,随即不敢再做耽搁,将灵力送于手心压制住他即将离体的生魂。
灵力过强对生魂有损,过弱又压制不住,朱雀只得凝神静气,将灵力汇成一股涓涓细流,与此同时闭目感知了一下周围的情形,本打算找到罪魁祸首,却惊诧的发现除了过往的路人,并无半点异象。
凭他的灵力与感知,就连九天之上的仙君都无法隐匿身形,而如今竟连线索都追寻不到,着实让人心生焦虑。可当下之际也顾不得许多,他静下心来全力救治重黎,过了能有一炷香的时间,重黎总算睁开了眼睛。
“怎么样?”
“喜服……”
朱雀怔了片刻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伸手撕下了那件大红喜服。
喜服离体的瞬间,重黎只觉好似活生生的被剥下了一层皮,疼的他险些昏死过去。他费力的抬手抱住朱雀,熟悉的温暖多少缓解了几□□上的痛楚。
见他这样跪坐在地上,朱雀感觉有些不妥,“不如你去床上躺着。”
“不用。”重黎大口的喘了几下,扶着朱雀艰难的起身,毕竟生魂激荡的后果不是一时半刻可以消除的,他撑着快要疼炸的脑袋,肃然道:“我们得快些赶去成衣店,那里的老板娘有问题,她发现无法夺取我的生魂必定会生出防范,如果再耽搁下去一定会被她跑掉。”
朱雀:“你回去躺着,我去就行。”
重黎:“一起去,我还想求证一下别的事。”
朱雀无法,只好将他胳膊挎到自己肩上,带着他隐入夜色御风而行。到了之后才发现,原本打烊甚晚的成衣店大门紧闭,朱雀足尖一点,轻巧的越过围墙,悄无声息的落入了后院。
“看来已经跑了。”朱雀以灵力探查四周,发现整个成衣店内空无一人。
看着黑漆漆的院落,重黎无奈的叹了口气,千赶万赶竟然还是来晚了,“我们进去看看,看能不能找到点线索。”
重黎此刻脑子还有点迷糊,脚下阵阵发虚,他离了朱雀的搀扶试着走了两步,却发现腿软的厉害,随即不再勉强自己,站在那里硬生生的吹了好一会儿的夜风,直到身上冷汗尽干才重新试着活动手脚。
朱雀也没有动作,一直站在他身后不远处静静的看着,确定他无事后,说道:“你还是在院子里等我吧,这里总共也没几间屋子,很快就查完了。”
言罢,他不等重黎反驳,径自来到一个房间,推门而入,手中挥出一团火焰悬于半空,顿时映亮了整间屋子。屋子里面是一排一排的架子,上面堆着各种各样的布料,墙边还有几个衣架套着做好的衣裳,远远望去就像是一个个无头人站在那里。
朱雀走到墙边,简单的扫看一圈目光最终落在了里侧墙角的一件嫁衣上。
成衣店中经常会存放一些与常人等同大小的木头人,平时给它们套上成衣做展示之用,而这间屋子里所有的衣裳都是用衣架支撑,除了这件嫁衣。而且老板娘也不知为何,还给它戴上了凤冠和红盖头,不仔细看的话真以为站在那里的是一个新嫁娘。
朱雀手持流火来到近前,思忖片刻,缓缓挑起了它的红盖头,结果这一看却发现里面藏着的根本不是什么木头人,而是一具女人的尸体。她脸色灰白,污浊不堪的双眼恶狠狠的盯着前方,死不瞑目。
据酒肆的老板娘所说,这家成衣店开了二十余年,原本的老板是个男的,死后将它留给了自己的女儿。重黎在路上与他说了自己的猜想,这个镇子上街坊邻里的都认识,不可能凭空多出一个人而不被发现,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人囚禁或杀了这里的掌柜,又变作了她的模样,这才能够不引人察觉。
既然死者都与嫁衣有关,朱雀也就不得不先检查一下眼前的这件,只是现在被一具死尸穿在身上实在是难以下手。
他心道:自从下界之后真是没遇到过一件好事!
朱雀极不情愿的将灵力汇于食指,隔空开始检查这件嫁衣。他联想到刚刚重黎发生的事,如果真的有什么东西可以附在嫁衣上隔空取人生魂,那他以灵力相试肯定能探出一些蛛丝马迹。结果也确如他所料,当他指尖划过某处时,受着他的灵力牵引,竟从嫁衣上抽出了一根极细的金丝来。
嫁衣上本就花纹繁复,这根金丝又附着花纹极为隐蔽,用肉眼看根本看不出什么。
他总共在嫁衣上找到了七根一模一样的金丝,位置分别对应着人体七条重要的经络,经由灵力牵引便可隔空取人生魂。
只是这东西……
朱雀试着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一点点的串联起来。
玉虚仙屿,凶兽,昆仑山,还有白泽的闪烁其词……
“朱雀!”
一声叫喊打断了他的思路,朱雀收好那些金丝急急跑回到院子里,却见重黎手里正拿着罗盘,上面的指针疯狂的旋转不止。
这罗盘可以给他们指出那人的方位,但也不知为何,自从进入小镇后便再没了动静,重黎曾一度认为白泽给的这个纯属次品,谁知刚刚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拿出来一看,却看到了眼前这一幕。
二人静候片刻,只见那指针渐渐缓了下来,随即指出了一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