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1 / 1)

林中难得见到一处开阔地,低矮的灌木杂乱无章的长在四周,阳光斜斜撒下,渡在沂桑身上仿若笼着一层朦胧的光晕,轻柔又温暖。他一手抱着古朴窄身的奔云琴,一手轻抚着琴弦,好似出尘仙人一般素然而立。

沂桑静待须臾,低声说出两个字:“抱歉……”

“不必。”华衍立刻回绝,“此话以后不必再提。”

那骨节分明的手紧握着一柄长弓,通体漆黑、弓弦却如晶雪一般剔透,正是华衍的法器,其名惊霄。

沂桑抬眼看向他,眼眸中透着一丝莫名的情绪,好似明珠蒙尘,看得人心生不忍。见他如此,华衍轻轻的叹了口气,几步走到近前、伸手覆上了他的眼睛,“我说过,不希望看到这种表情。”

“那华衍兄想要如何?”

清风徐来,二人衣袂飘然仿佛画中之景,华衍微微俯身凑到他耳畔细语喃喃,片刻后,只见沂桑唇角缓缓绽开一抹微笑,轻声回道:“那便如你所愿。”

华衍退步收手,待见他恢复如常后,那张如冰似雪的脸上总算柔和了一些,随即温声叮嘱道:“这几日多加小心,此次测练不比往常,切不可贸然行事。”

沂桑:“嗯,我知。”

二人正要告别,华衍突然听见林中一阵轻响,以为是凶兽来袭立刻举起惊霄,指尖搭弦瞬间凝做一只冰箭,一声轻啸穿林拂叶直奔目标而去。

“别冲动,是我们!”

那只冰箭堪堪贴着重黎耳边飞过,若不是他躲闪及时,早就被一箭毙命。

沂桑见他和景玄一前一后从林中走出,好奇道:“重黎兄,景玄兄,你二人为何在此?”

重黎下意识的摸摸鼻子,“只是偶遇,他非要缠着我比试,我跑着跑着就跑到这里来了。”刚刚那番谈话他着实从头听到了尾,虽不知道二人所说为何,但也分得出眼下的状况,一时间竟生出几分尴尬。

不过好在华衍他们没有计较此事的意思,重黎也就暗暗放了心。

“对了重黎兄,陵光君为何没同你一起?”

他和朱雀的事早已传遍了整间书院,他们几人自然也有所耳闻,只是碍于一路上没什么私下里聊天的机会,也不好当着众人的面询问,便一直没提此事。

“陵光君啊……”重黎大感头疼,这事真是一言难尽,而且也不好背着朱雀吐苦水,只得敷衍道:“不过一次测练,就不劳陵光君大驾了。”

几人见他似有难言之隐,便十分默契的不再追问。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景玄突然开口,“华衍,看那边。”他手持裂空指了一个方向,几人顺着望去,只见林中深处缓缓升起一股黑色的轻烟,正是执明院的烟讯符。

华衍看了片刻,眉头微蹙,似有些不能理解。

重黎也是十分惊奇,按理来说此次测练虽说有难度,但也不至于一个多时辰就要释放烟讯符的地步。这次是按照功德榜排名划分的,如果连第一批都无法顺利进行,那么后面几组要如何测练。

而就在这时,刚刚释放烟讯符的位置又升起一道黄色的轻烟。

竟然连监兵院都出了事?!几人当即神色凝重。

重黎:“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几人没有异议,随即脚下御风而行,直奔出事地点。

林中光线昏暗,尤其是经过一些极其茂密的树丛时,几乎是不可视物,高低交错的树蔓层层叠叠,稍有不慎便会扫到眼睛,极大阻碍了几人的速度。见此,沂桑横端奔云在手,随即信手一弹,只听泠泠华音从指尖奏鸣,紧接着四周树木遥相呼应,树蔓随着华音而动,顷刻间便让出了一条通路。

沂桑侧首看向重黎,重黎当即了然,广袖一挥,两道火焰腾空而起,瞬间将前路映的一片明亮。火焰的侧翼同时牢牢的将四人护在其中,免得突然遭受凶兽的攻击,沂桑开口问道:“重黎兄为何又没带法器?”

重黎:“没有合适的,现在这样也不错。”

听到他提起法器二字,一直在前面领路的景玄重重的哼了一声,似乎是又想到了他刚刚蒙骗自己的事。

重黎笑着告饶,“景玄你就别气了,刚才是我不好,我道歉。”

景玄头也不回的继续领路。

沂桑虽然不知他二人哪里闹得不愉快,但想起说过的、逃开景玄的比试一事,也就猜了个七七八八。他脚下偏了个方向与重黎并作一排,小声道:“不如比一场好了,总归你是逃不掉的。”

重黎当即拒绝,“谁说的,我都逃过多少次了,你和他比试过,有多辛苦应该比我清楚,如此耗神耗力的事为何要去做。”

经他一提醒,沂桑突然想到那天在校场与景玄比试,个中滋味确实是一言难尽。

“留神四周。”华衍回头看向二人,冷声道:“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话音刚落,林中突然传来一阵如婴孩啼哭的声音,紧接着四周飞出十余只似雕非雕、头上有角的大鸟,齐齐向四人俯冲过来。

蛊雕?为什么在这里会出现蛊雕?重黎不解,这种凶兽向来依水而居,就算是困养在这玉虚仙屿,也应该见于溪流旁而不是在这密林之中,况且蛊雕怕火,又为何不避火光袭击他们一行?

华衍当即挽弓射死三只,可余下的仿佛发了疯一般,肆无忌惮的在火舌之中横冲直撞,即使烧的遍体鳞伤也毫不顾忌的继续俯冲。

重黎:“你们先走,我来拦住它们!”

他脚下一滞立刻转身面向蛊雕,随即灼灼火浪绵延十数丈彻底挡住了它们的去路。

“不怕火是吗?那就好好陪你们玩一玩。”

那股火浪瞬间变成了惊涛之势,滚滚热流将周围树木灼的劈啪作响,火舌吞卷之处尽皆化作了焦土。蛊雕见势有些退却,可迟疑片刻又如利剑一般朝他袭来。

重黎觉得事情有哪里不对劲,毕竟这种神智未开的凶兽多数依靠本能反应,如此不怕死的往前冲简直是全无道理。他当即不再犹豫,如同对付长右一般,将它们悉数焚尽。

他来到那三只被华衍射杀的蛊雕尸体面前,思忖片刻从怀里拿出了一个新的乾坤袋,收好其中一只便继续向着目的地赶去。

景玄三人早他几步,当重黎赶到之时发现他们全都神情凝重的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见他完好无伤的回来,沂桑轻轻的舒了口气,可随即又想到了他们面临的处境,叹道:“重黎兄,事情恐怕严重了。”

重黎顺着他的指引来到华衍与景玄旁边,只见地上一堆外袍,都是二人从附近捡回来,有执明院也有监兵院的,全都被鲜血所染。

书院里的学生本是已死之人,凭借丹药才化出现在的身体,体内的灵力尽皆存于丹府之内,一旦丹府被破便是彻底的身死魂消,生魂归于大地,再不可转世轮回了。

景玄:“一共二十三件。”

重黎附身拾起一件,手上微微发颤。那刺鼻的血腥味不断的提醒着他,一场恶战中,二十三人全部身殁于此。

重黎:“可知是遭受何种凶兽袭击?”

华衍:“看外袍上的破损应当是走兽所为,至于哪种,不得而知。”

重黎:“刚刚袭击我们的那群蛊雕有些异常,不过这件事我们回去再说,现在……”

一声长啸打断了重黎的话,紧接着四面八方全都传来凶兽的咆哮,只听得那此起彼伏的咆哮声越来越近,似乎已经形成了一个圈子,几人当即全神戒备抵背而站,死死的盯住眼前的方向。

重黎苦笑:“这算是什么运气,打退了一波还有另一波。”

景玄:“凶兽嗜血,应该是被血腥味吸引过来的。”

华衍:“听起来数量不少,定要小心。”

沂桑:“看来今天要全力一战了。”

似乎是听到这话有些不安,华衍下意识的看向沂桑,不过当前的情形没给他多做思考的机会,下一刻,足足有上百只凶兽从林间走出,将四人团团围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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