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尘回到营帐时,看到李大将军满头大汗地转来转去,见她出现,差点哭出来:“五殿下,您这是在闹什么呢?我大半夜来找您说说话,谁知道你竟然不见了!我又不好声张……”
殊尘略感内疚。李大将军擦了一把汗,吩咐把刚才悄悄派出去的那些人都叫回来。
不得不说,被李大将军面带幽怨地盯着的感觉……真是太酸爽了!殊尘也想擦汗,然而她没有汗。
“五殿下,接下来咱们怎么办?”李大将军问,“我得到消息,现在禁军全在大殿下的掌控之中,咱们……”她咂咂嘴,“有点棘手啊。”
殊尘给出她想了一晚上的方案:“砸开城门进去,冲上金殿,捉住周殊敏,救下我母皇。”
李大将军:“?”五殿下你怎么回事,虽然我是武官读书少,但是砸开城门冲上金殿……她生无可恋地站起身,开始思考自己的墓碑上应该题什么字——等等,如果被诛九族,她还能有墓碑吗……?
殊尘疑惑:“大将军,你怎么了?”
李大将军伸手摸着她的头顶,殊尘莫名觉得脖子后面发凉,她有种错觉,大将军似乎很想把她的头拧下来……
“五殿下,”李大将军声音悲凉,“明天我来指挥吧,你别插手了……”
殊尘更加不解:“我的思路不好吗?简单直接,我觉得不错啊!”
李大将军长叹一声离开了。殊尘看着她,莫名地觉得她的背影充满了萧瑟。
次日天未明时,众人已经率军到了城下。
城门口的吊桥已经放下,城门也开着。不过殊尘往里面望了望,发现瓮城之内的那一道门是关着的。李大将军脸色难看:“五殿下,她们这是在向我们挑衅!这是吃准了咱们不敢进瓮城吗?”
一个副将道:“敢确实敢,但她们既敢如此,必然有后招,只是不知是什么……五殿下,您要做什么?”
殊尘没等那位副将说完,已经策马进了瓮城。
城楼上见只有殊尘一个,她又是皇女,没有皇帝的明旨,谁也不敢大庭广众射杀一个皇女,于是也没什么动作。殊尘跑到城门下,抡起手中的大锤,砸向城门。
李大将军:“……”
副将们:“……”
城楼上,守城的将士先是一愣,然后纷纷大笑起来。
“五殿下,咱们京城的城门,几百年来一个锈点儿都没有过,您这细胳膊细腿儿的,别把自己累坏了!”守城的将军冲着殊尘喊道。
她的话音未落,城门上出现了一个凹坑,殊尘继续几捶落下,凹坑周围出现裂纹,并迅速向周围蔓延开去。殊尘后退几步,夹了夹马肚子,马儿冲上前去,殊尘大锤脱手飞出,城门上顿时出现了一个可容一人一马通过的大洞。殊尘的马一声长嘶,从洞中一跃而过,殊尘骑着马,拎着捶,径直向内城奔去,一边跑,还一边惨叫:“母皇,救命啊!大皇姐要杀我!”
李大将军:“?”
副将们:“??”
守城的将士:“???”
李大将军果然经多见广,第一个反应过来,她抬臂高呼:“随我进城!保护陛下!保护五殿下!”
守城将士不敢对殊尘下杀手,对其余人可就不留情面了,当即箭如雨下。然而吊桥的铁锁不知什么时候断了,吊桥落不下来,里面城门又被殊尘犯规似地砸出一个大洞,李大将军率着前军举盾一波冲击,城门便彻底报废了。此时禁宫方向传来钟声,接连不止。众人对望一眼,知道那边出了大事,顾不上互相攻击,一同向那边赶去。
此日是大朝会,皇帝坐在金殿之上,周殊敏立在皇帝身旁。她前几日便接到消息,说殊尘接连几次抗旨,最近一次更是将传旨的官员都押起来了。她抬眼看着御座上的皇帝。她知道皇帝心里只有五皇女殊尘,只要殊尘活着,她们其他这些皇女大概永远也不要肖想那个皇位。
不过这又怎么样呢?周殊敏看着皇帝此时镇定自若的模样,很想亲切地问候她几句。在她原本的世界里,她从各种各样的渠道了解过,有些东西,只要沾了一次,这辈子也别想脱离开。为了再次得到这些东西,一个人可以倾家荡产,放弃一切尊严,出卖一切底线——她微微扭头,对着皇帝看过来隐隐带着怨愤的目光,心平气和地回了一个微笑。
——你生气,又能怎么样呢,你现在,只能听我的,否则,我会将你推入无底的深渊。
她正想着,远处传来马嘶声,随着马嘶一起传入金殿的,还有殊尘的声音:“母皇,救命啊!有人要杀我!”
周殊敏略略一惊。按照她的计算,即便守城的将士放水,她这五皇妹也不应该这么快就进城来啊……难道,京城里,出了叛徒?不过她看了看皇帝,安下心来:皇帝现在受她的控制,她有什么可怕的?
殊尘虽是受宠的皇女,但未经允许,也不能披着盔甲上殿。殿外的侍卫得到皇帝准许,这才放她进来。
为了形象,殊尘进禁宫之时,便把双锤扔掉了,还顺手拆掉了头盔,此时披头散发,一身盔甲破破烂烂,着实可怜。她一进金殿,便跪在地上放声大哭:“母皇!母皇你不喜爱儿臣了吗?你为什么连下几道旨意逼儿臣去死啊?我还没活够呢,母皇可不能这样对我啊!”
文官这边还没反应过来,武官群里已经炸开了锅。
“陛下让五皇女死?这话从何说起啊?”
“论功行赏吧,五殿下都打到北国都城了,只要不是谋……那啥之罪,怎么都不可能让她死啊!”
“陛下中邪了吗?”
武官们向来都是混不吝的,此时把殊尘到底犯了什么十恶不赦之罪猜了个遍,有几个还用隐晦的目光看向皇帝:陛下不是中邪就是老糊涂了,不然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杀五皇女?
文官那边含蓄得多,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小声议论着什么。
周殊敏向皇帝身边走了几步,凑到皇帝耳边问道:“母皇,您觉得如何?”
皇帝转头看她。
周殊敏是皇帝与先后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她寄予希望最大的一个孩子。她确实更宠殊尘,但只是将她当成一个孩子。如果是继承人的话,在殊尘出征之前,皇帝心中的人选,一直都是周殊敏。只是最近几个月发生的事情,让皇帝心冷了。
看着周殊敏面上的得意,皇帝也对她笑了笑:“朕怎么看?你不知道吗?”她站起身,冲着殊尘招手:“小五,你过来。”
侍卫除掉了殊尘的铠甲,收走了她的短刀,殊尘走上前,与周殊敏一左一右,站在皇帝的两边。
“礼部尚书,”皇帝看着下面的大臣们说道,“你准备一下,朕这半年来身体不佳,常感困倦,实在不能担起治国重任。”她看着周殊敏的笑容,缓缓说道,“下月,为朕举行禅位大典,朕要禅位于……”
“五皇女,周殊尘。”
周殊敏猛地扭头,惊愕地看着皇帝。皇帝平静地看着她:“敏儿,你欲诛手足之事,朕便不计较了。不过你几次三番矫诏……便是朕能容你,周氏的列祖列宗也不会容你,从今天起,你去你的府中,不要再出来了。”
殿中一片哗然。武官们议论纷纷,文官们早已跪倒了一片,高喊“万岁三思”。
周殊敏震惊过后,压低声音问皇帝:“母皇,你所需的药……”
皇帝笑了笑。“朕不需要。”
周殊敏被拖下殿时,心中一片茫然。她忽然想起,这里是皇权至上的封建朝代,她用药控制了皇帝又能怎么样?皇帝有千万种方法逼她拿出“解药”。她忽然有些后悔,或许……她应该早些逼着皇帝退位的,或者直接多派些人暗中杀掉殊尘,她没有想到……
从古至今,让位这种事情,被让位的人是要拒绝的,殊尘正准备走个流程,便被皇帝拉到身边:“别来这些虚的,朕不耐烦——礼部尚书呢?听见没有?朕要禅位,小五下个月登基,听见没有?”
殊尘没能照惯例拒绝,心里空落落的。这时她隐隐觉得,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
礼部尚书在众目睽睽之下,汗流浃背地接了旨。
此时,殿外侍卫来报:“陛下,李大将军携边军入京,在城门口与孙提督打起来了,现在李大将军与孙提督在宫门外求见陛下,皆口称冤枉……”
殊尘恍然——城门!她把城门砸坏了!虽然事出有因吧,可是城门还是很无辜的不是吗?
皇帝扭头看殊尘:“李大将军才来?那你是怎么进来的?又是偷偷来的?”
侍卫继续禀报,不过鉴于皇帝刚刚下了禅位的口谕,她有些犹豫:“五殿下,五殿下她砸破了城门……跃马进城的……”
皇帝脸色一黑。不过她很快淡定下来:“无妨,让工部去修,需要多少钱,户部算一算找小五要,她不给你就让礼部扣她登基大典的钱。”
殊尘:“……?”我怎么觉得……母皇又在坑我?
作者有话要说: 头秃,权谋我实在写不出,还是……走沙雕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