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卡恼怒,慢慢走近周隐:“这五匹狼,是给我拉车的原先,现在狼被人杀了,那这车也不能荒废掉,就只能由世子来拉了!”
“别欺人太甚!”瞿归云看着蒙卡,怒道。
而蒙卡呢?正被周隐死死的凝视着,周隐深刻的感觉到,他被束缚的身体之下,有一股浓稠的耻辱和怒火在慢慢把他吞噬。
“你的眼睛里还能有刀,把我杀死吗?”蒙卡嗤鼻一笑。
周隐扬了扬嘴角,低言:“我犯不着杀你。”
“你什么意思?”
“你配我拔剑吗?”周隐冷冷一笑。
蒙卡的眼睛里瞬间燃起摇曳的火焰:“向来只有我羞辱别人的份。”
他招呼来四个手下,让他们把周隐按跪倒在地,然后得意忘形的笑着,等着赶车的把车抬来。
这是一辆橇车,在沙漠里跑的车。
他们要把拉车的缰绳套在周隐身上,可这算是什么?周隐愤怒的反抗着这四个人,这是莫大的屈辱,他怎么能匍匐在地上任人驱使?无论他是不是周隐,是不是世子,他都会觉得这样宛若刀割。他疲惫饥饿的身躯在钳制下努力的挣扎,像是流落人间的神明,那样高傲又无助。那一股羞耻而来的热浪在身体里沸腾起来,他的五脏开始膨胀燃烧,愤怒和恐惧,不安和疯狂迅速的占据他的肉体。
瞿归云看着他们按着周隐,恼怒的冲蒙卡喊:“败类!快放了他,他是南恒世子,欺辱他你们没有好果子吃!”
蒙卡笑着走到车旁边,看着瞿归云,然后坐上去:“是吗?你们真的回得来吗?他还回的到南恒吗?
我犯不着杀他,自有人杀他。”
周隐的四肢被死死按着,几个人准备把缰绳套上去时,瞿归云狠狠的踩了一脚后面擒着自己的男人的蹄子,跑过去,朝那个按着周隐胳膊的男人背上结实的踹了一脚,那男人痛的嗷嗷叫,周隐趁男人松开手,立刻站了起来,朝那个男人肚子上又是一脚,那男人疼的在地上翻滚着站不起来。
图玛看这,就叫两个人拉开了瞿归云,然后让人再次牵制住周隐。
他眼珠子一转,看向周隐:“这是你的妻子?”他会有些怀疑,是因为按照礼仪结了婚要将头发盘起来,而瞿归云还有头发在背上束着。
“你要干嘛?”牵制周隐的几个男人听到图玛讲话,停止了和周隐四肢的搏斗,然后听见周隐说话。
就见图玛笑笑,然后道:“玩点新鲜的大哥。”
蒙卡点点头。真是一个窟窿的老鼠一般臭。
“世子把缰绳带上吧。”
“你要干嘛?!”周隐心中的预感越来越不好,他看着瞿归云,她同样的不能动弹,同样的被按跪倒在地,她的头发从背后散落在前面,脸上沾着会害皮肤很疼的沙砾。
“把缰绳给他带上!”说着,几个男人就抓着周隐要给他系绳子,周隐扭动着身子,不让他们得逞,随之背上的伤口就要开裂,几个急头的男人见周隐一直挣扎,拳头脚踏就数次落在他的身上,以及伤口上。
“你不带吗?”图玛奸意一笑,然后冲瞿归云后面的一个男人说:“阿慕得,把她的腰带解开。”
瞿归云一听这话,一下就急得晕头转向了,后面那个男人走到自己面前,将那双手伸向自己时,觉得仿佛整个天地都颠倒了。
“你要干嘛!禽兽!你别碰她,她是公主,你别碰她!”周隐的激动和挣脱让几只手死死的困在地上,他的头颅也被按在地上,沙子在他的脸上狠狠的割着,炙热的滋味,和怒火瞬间燃遍全身,他感觉得到,那股热浪在身体里汹涌澎湃。他看着瞿归云崩溃的闪躲,绝望的眼神宛若刀刃直接插在周隐的心脏上。
他抬头看着图玛淫溺的笑,心中开始蔓延着恶意:拔剑吧。
杀了他。
瞿归云的喊声不绝于耳,周围的魔爪正在将牢笼套在自己身上。
匍匐吗?周隐你甘心匍匐吗?
舍然还在等着你救她。
“周隐!不能带缰绳!”瞿归云的眼泪在眼睛里流动,她撕心裂肺的喊着,她用力踢开那个男人,然而下一刻,自己就被后面那两个男人按着肩膀跪在了地上。
她痛苦的企图挣脱束缚,喊着:“周隐!不能带!”
她的声音和泪水在他眼睛里逐渐模糊,周围变形的人影像妖魔鬼怪一样,驱使他的愤怒:拔剑!
拔剑啊周隐!你要救她!
寸天剑闪着光芒,犹如他眼中的光芒。
他的力气突然就变大了,膨胀的热浪要撕破他的肉身,他得发泄,得发泄。
周隐抬起拳头,像一只雄狮一样抬起头来!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
他一下就腾站起来,这太突然了,周围的人都吓得愣在原地。
瞿归云也停止了哭喊,那个禽兽的爪子也停下来了,他们都不敢出声的看着周隐。
然后下一瞬:周隐刹那间拔出剑来,随后身影晃动,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等到他在人群中间站正之时,那几个人的身躯轰然倒下,血液从伤口里喷溅出来,血珠像冰雹一样,打散了众人。
蒙卡从车上走下来,拔出刀来,来到周隐面前,推开吓得腿抖的图玛,言:“世子杀我的狼,又杀我的人,怎么,真敢杀我吗?”
夕阳照在周隐的头发上,他抬起头,红色的瞳孔里火焰暗暗燃烧。夕阳从阴霾后透出来,照亮了一片白云长天,短暂的灼烧之势,宛若涅槃的凤尾。
周隐扭头看向蒙卡,缓缓转过身。
蒙卡把他的手下都叫到了自己身前。那些汉子手里拿着大刀,脸上凶狠的狰狞着,宛若视周隐为鱼肉羊羔。
但是,此刻的周隐谁能敌呢?他从一层又一层的死人堆里爬出来,从一重又一重的包围里冲出来,他握着寸天剑,便和一切蝼蚁为敌,当他站起来时,他的力量足够让他傲视群雄。
当那群人冲向他时,他躬身举剑,这便是他常说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然而这次他的动作更加敏捷,气力更加勇猛,寸天剑所到之处皆有伤痕,血溢如水。他们的刀上都碎了裂口,却不敢相信自己的伤,来不及想自己怎么死的。
最终,周隐站在那里,看着蒙卡。
蒙卡愣在那,然而周隐没有犹豫,再次向前冲去。抓住瞿归云的男人也来支援,然而没人能拦得住他,拦得住寸天。
怎么能匍匐?怎么能带上缰绳?他不是奴,也不是畜生,凭什么被驱使?他们敢把他踩在脚下,便要自食恶果。
他是王,永远都是,他是瞿广的后继者,永远都不能被按趴下!
用寸天剑来解决这些问题,便只有一个办法——杀。
瞿归云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她看到人群已经散开,浸血的沙子,风都吹不起来。擒住自己的男人也冲了过去,可她,还在愣神。
这是周隐吗?
他看起来那样疯狂,那样不屑,不屑生死,不屑屠杀。
他在那群人的围攻里,瞿归云已经无法看清他在哪了,只是在晃动的身影里看得到一点,他飞动的玄青色衣袍,像是一朵乌云,在人们身边飘浮着,直到所有人都倒下。
直到周隐面前这个男人恐惧到跪在了地上,直到周隐再次举起刀朝他挥去,直到那血,溅在周隐苍白的脸上。
她才看到,这个人,竟然是周隐。
周隐转过身,看着蒙卡。蒙卡已经完全要晕眩了,他已经不用再举起刀,等待他的只有死,如若这个周隐再继续下去,整个青木部落恐怕真的会被夷为平地!
他看向周围,此刻这片空地上已经没有了他的手下,图玛也倒在了血泊里。
那个年轻人?那个给他递茶的年轻人还在旁边围观。
蒙卡慌张的跑到那个年轻人背后,抓着那后生的衣服,后生吓得两腿打战,脸上的汗就像豆子一样往下掉,这可是冬天啊,在寒冷的荒漠!
“周隐你想清楚要不要杀我,杀了我,难道要挑起西越和南恒战端不成?”
那个后生极力想摆脱蒙卡,却怎么都无法躲开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周隐朝自己走过来。
“周隐!别杀他!”瞿归云胆战心惊,这些死者多是作恶多端,和这个族长为非作歹的人,虽然太多人丧失性命,但也死不足惜,而这个年轻人,怎么看都不是大奸大恶的人,杀了他,周隐就真的成了魔了!
“不能杀他啊周隐!周隐!”
周隐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看瞿归云一眼,那双溢满血色的眼睛里,依然燃烧着一团火,那股热浪,还在吞噬着周隐的理智。
他举起了剑,看着那个年轻人,几乎是带着一种蔑视,想要剥夺他生的权利。
可是他有资格这么做吗?他没有。他不该这么做。
周隐突然觉得脑袋里有一个炸弹爆炸了,嗡嗡巨响,好像要阻止他下手。
好像是告诉他:不能把剑对准前面这个人。
他厌烦的甩了甩头,因为干扰而感到愤怒,于是更加恼火的抬起胳膊,就要劈下去!
后生吓得紧闭着眼睛,他知道,他要死了。
然而过了一会儿,他听见周围一阵骚动,发觉自己没死,就鼓起勇气睁开了眼睛,看到有人挡住了剑,就立刻翻个身躲开了。
就在周隐举起剑时,瞿归云毫不犹豫,或者说放手一搏,就朝周隐的剑冲去!在周隐的剑要落下时,她抓住了他的手腕,然而周隐的力气太大了,瞿归云几乎是用尽自己的力气,才把周隐的手抬到自己肩膀位子上。
“周隐……”瞿归云看着他的手一直用力往下,剑已经割破了她的衣服,下一指,就是她的皮肉。
她看着周隐的眼睛,那双如今怒如火烧的眼睛,苦苦的唤他:“周隐……快看我我是舍然……”他则一直看着自己的剑,还要用力!再用力,她就倒下了!这个拦在自己面前的人,就能倒下了!像他们一样倒下!
“我是舍然……”瞿归云的血从伤口里流出来,染红了她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