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隐好奇,朝吕阴问:“魅族的腰带?”
吕阴听到周隐的声音,就坐起来,看着周隐,笑着点头:“是啊,魅的腰带都宽。”
“为什么?”
“他们不喜欢弯腰。就连行礼,都不弯腰,他们不用平荒礼制。”吕阴眯着眼睛,朝周隐连摆手带摇头。
“就连恭维的话都不爱说。就是奴,也是这样。”吕阴语气变得冷讽起来。
“竟然会这样。”周隐心里五味杂陈,一方觉得这样会失去这个朝代的秩序,一方,又觉得这是一个他所向往的地方。如同穿越了千万年后才能到达的一个不存在的地方。
“可别以为那里多自由。他们也愿为了活着而去当奴隶,去端茶送水。一个很有钱的人,经过老人的摊位而不施舍,一定会被指责死。还要用不尊不肖以及口舌约束人。舌头要比刃杀人快!”吕阴语气变得更加冷讽和咬牙切齿。
周隐未说话,因为他看吕阴已经说开心了。
“他们心里要比我们卑下,才要做这些苦功夫,才不愿爱上人族。总一副高高在上的鬼样子,他们比我们要腐朽多了。”
“你怎么知道他们心里比我们卑下?”周隐终于还口。
吕阴一下愣住,而周围的人声音开始响起,大多都是在嗤笑周隐的话。毕竟刚刚吕阴说话时他们频频点头。
周隐不顾别的,只继续说道:“先生把自己想的太高高在上。一个弯腰的人去嘲笑不弯腰的人。我觉得先生很可笑。”文息见到旁边的人的神情开始慢慢变化着。但都在等周隐继续说下去。
“我想不通,他们也与我们毫无干涉,说到底魅族的文明我们平荒人不明白是正常的。”
“这样并肩的生活或许真的拥有弊疴,但不是我们所能够评头论足的,仔细想想,我们生活的并不如他们不是吗?”
周隐不知道自己以及所有的人都被时间之手局限着,但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不会再细想吕阴的话,因为那是很难通透的。那种并肩生活他没有亲眼见过,不能偏听偏信,再者他也要安生的活在他的时代。并且,他好像可以听到从那遥远的地方传来一个声音:并肩生活会到来,即桃源和炼狱一同到来的日子,一个舌变刃,刃却不只是舌的时代。
这不是他所能表达出的,他放弃了这个问题。这是他对时间的妥协,类似他使用遁术时,时间对他的妥协。
好高骛远,做不成当下的事。
“明知自己腐朽,还指责别人?”
吕阴哑口无言,四下更是静谧十分。
周立看着周隐,微微扬了扬嘴角,道:“小隐,咱们走吧。”
周隐看了一眼周立,点点头,站起身,跨开吕阴,往楼梯走去。
吕阴呢?酒一下就醒了。
“这是什么人?”吕阴问偏胖那个。
“这……和公子立来的,怕是公子隐吧?”
“什么?!”吕阴眼睛瞪得比石头大。
周隐和周立坐马车离开,一路上,周隐就没说几句话。
“小隐生气了?”
周隐看了周立两眼,然后道:“没有。”
“可我看,小隐可是很烦躁啊。”周立笑着摇摇扇子。
周隐看着周立的扇子,奇怪:“大冷天的,为什么还要摇扇子?”
周立看了看扇子,笑道:“这是个样式。”
周隐白白眼,不屑再讲这个话题。接着又道:“这吕阴,看来是铁了心倒戈了。”
“若真是识时务,可他为何就如此肯定,南恒能胜过大瞿呢?”周隐又补充。
周立抬抬眉毛:“这算是一个疑点。”
周隐深呼吸了一下,然后对周立说:“回蕴遐宫城。”
到了蕴遐宫后,刚刚走到骞阳殿,就见到柴寒楼站在那。
周器招手叫周隐过去:“周隐过来!”
周隐走过去,朝周器行礼,做罢看了一眼柴寒楼,正要说话,就被周器堵了回去。
“你来的是时候,后日世子大典,今日叫寒楼为你查魂,也就是为你卜一卦,这会儿正是好时辰,快去吧。”
就这么,周隐不得不跟着柴寒楼离开了骞阳殿,往瞻青台去了。
他二人只停在了正厅。因为其他地方确实周隐也不必进入。
瞻青台正厅有一个浑仪,好像是不能用的,大概是起屏风的效果,来隔断视线。
就站在这个巨大的浑仪面前,柴寒楼看向周隐。
一直看到周隐浑身不自在。
“巫卿究竟看出什么了?”
“公子有瞿帝的气宇。”柴寒楼想起了自己的那副画。他听着柴司的描写,一笔一笔画出来,画成型以后,他自己也吓一跳,怎么会那么像。
“什么啊。”周隐笑着揣着手。
“但是又好像不是公子的。”柴寒楼一直看着周隐的影子。
周隐奇怪的歪歪头:“这是什么话?”
“公子有,两个影子。”柴寒楼仍然直勾勾的看着周隐,蹦出来这句连他自己都匪夷所思的话。
“什么意思?”周隐慢慢放开手。
“……”柴寒楼没有再说话,他只是低低头,然后看着周隐的手腕:“那里是什么?”
周隐抬起手,将袖子里的金柳叶掏出来,然后解下,垂在空中:“这是我朋友留给我的,我很快就可以见到她了……”
周隐还没说完话,柴寒楼就打断:“六殿下。”
周隐突然丧气,无奈的把手链又带上:“没劲。你这样会有朋友吗?”
“无所谓。”柴寒楼依旧面无表情。
周隐笑笑然后说:“所以呢,金柳叶怎么了?”
“不怎么。你没有获得预言的资格。”柴寒楼转身往后走。
“我没有,那谁有?”周隐问已经离开的柴寒楼。他没有停下来,他不准备回答周隐的问题。
公子有,两个影子。
周隐清楚的记得柴寒楼盯着他影子看的眼神,像是看透了地板,一直看透到炼狱一样。
周隐离开了瞻青台,再次往骞阳殿去的时候,走到半路,文息却要阻止他:“府君能否告知文息,府君此次前去骞阳殿所为何事?”
“我想问问,为什么单子上没有中书令的名字。”
文息突然抓住周隐:“那府君就不要去问。”
周隐一愣,他回头看向文息抓住自己胳膊的手,以及文息紧皱的眉头,他反而笑了:“这是文息吗?还会动,还会皱眉毛的。”
文息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立刻站好,然后道:“国公会不写中书令的名字,就说明,国公不打算让府君查中书令。”
“你的意思是,要我放过他?”
“对。”文息点点头。
“但,如若一切都指向了杜玥,我该怎么办呢?”
“那样,国公会办。”文息看着周隐背着手,稳稳的站在自己面前:“府君三思。”文息想让周隐放弃这个名单,为了保全什么,而识时务的失败。
这应该,才是周器想要的结果。
“我倒是好奇他的反应。”周隐看着文息,话音刚落,就转身继续往前走了。
文息跟上去,再次劝阻:“这样做恐怕会触犯国公的利益,到时候对府君或许不利。”文息在周隐一个看不见的角度看着他。担忧的看着他。
“国公?你叫的亲近。”周隐冷冷的言。
“我们在南恒,若是在东孟,文息一样会喊孟衣为国公。”文息辩解。
周隐突然停下来,然后面向文息:“你多大了?”
文息一愣,斜斜眼睛,竟然不敢直视周隐:“府君问这作何?”
“你是南恒人?”周隐眯眯眼睛。
文息眉毛突然跳了一下,还没说话,就听见周隐再言:“回你主人的话。”
“是的。”文息低头回答。
“你为什么不愿提起过去呢?我明明觉得文息你……有很多过去。”周隐奇怪的搓搓下巴,然后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文息岔开话题:“但如今府君还是不去为妙。”
“詹先生在习深府上是吧?”
“对。”文息点点头。
“我明日去找他。”周隐言。
文息,也有两个影子。一个影子挺拔年轻,一个影子佝偻苍老。
周隐跨过门槛,往周器面前走去。
周器没想到他还是回来了。
二人礼制做罢,周隐入座:“为何,没有杜玥呢?”
周器笑笑,然后说:“万万没想到你竟然还来问我。”
周隐点点头,不以为然的言:“文息给我权衡过利害了,但是我还是要来。”
周器微微锁住眉头,等周隐的下文。
“我好奇你的反应,杜玥,什么人呢?好奇怪的五个人啊,礼部,兵部,青鉴堂,御史中丞,还有监察大君……”周隐说完,看了一眼周器,然后站起身:“瞧瞧国公紧张的,我会好好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