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部长,这是怎么回事？”
林素梦看看电脑屏幕，又看看杰克吕。
电脑屏幕上，杰克吕仍然在打高尔夫球。但他本人,却好端端地站在会议室里。
这是录播？
杰克吕打开西装的两颗扣子，岔开双腿,坐到主位上，“林小姐，请坐。”
“华司投资,这是唱哪出？”林素梦似笑非笑,“你们这样，也想买我的公司？”
“为什么不能？”杰克吕十指交叉，撑住下巴,“你的idea,有什么特别价值？也值得我们花大钱买？”
就等他问这句话。
林素梦事前准备时，专门研究过杰克吕的语言习惯。他在互联网行业起家,言行举止,有互联网行业的深深印记。
他有自己一套独特的“黑话”系统。林素梦特意有针对性地,写了小梦盲盒的介绍,就等他问了。
“小梦盲盒采用全链路深度营销,矩阵式打法。抓住流量风口,布局线上新零售,以用户体感为抓手,赋能文化新情景……”1
林素梦滔滔不绝，侃侃而谈。早在她开口说第一个字时，杰克吕就敏锐地感知到，她和自己是同类。
林素梦究竟讲了什么，他其实并不在乎。在发现她是自己同类的时候,杰克吕就决定，这个项目，这个人的公司，他一定要买。
讲到最后，林素梦微微抬头，眼神挑衅，“小梦到底有没有价值，不需要向你证明。”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梁月梅以手扶额，遮掩住嘴边的微笑。林素梦发挥得不错，杰克吕，她拿下了。
果不其然，她走以后，杰克吕对祝欢说，“这个公司，一定要买。”
祝欢：……
那就让她联系一下吧。
没成想，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无论祝欢如何打林素梦的手机，她就是不接，就像已经把华司拉黑了一样。
但小梦盲盒的营销，依然铺天盖地。围脖数得上号的kol齐上阵做推荐，s市的公交车，都贴上了小梦盲盒的移动广告。
杰克吕的邮件一封接一封，不停催祝欢，“见面了没有”，“谈得如何”，“等你回复”。
祝欢拖到不能再拖，只好硬着头皮，去林素梦位于高新技术开发区的公司找人。
这段时间里，s市的高新技术开发区，已经建设得初具规模。公交车通起来了，大楼盖起来了，企业迁过来了。
而林素梦公司所在的写字楼，牢牢占据着高新技术开发区，最黄金的地段。
祝欢没想到会是这样。
她以为，小梦盲盒这种小打小闹的初创公司，指不定在哪个不起眼的居民楼里办公。结果，竟然在这里？这样的地段，就算把新衣或者菠萝安置进来，都不掉价。
祝欢稍微有些后悔，自己之前对林素梦，还是轻视了。
她把车停好，走出地下停车场。电梯门打开，祝欢进去，下一秒，又走进来一名衣着考究的女子，莫名面善。
祝欢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那名女子也看见了她，客气寒暄道，“是祝部长吧？”
“你是……”祝欢看着她，认了半天，才想起来，“星芒从前叶总身边的？……”
沈华从前跟着叶南秋出去应酬，三大平台各部门的部长，她都一起聚过餐、喝过酒。说起来都是朋友。
“是。”她从口袋里拿出名片，“但我已经离开星芒了。现在在桃林商贸，主管小梦盲盒。”
祝欢立刻来了兴趣。
她热络地说，“主管小梦盲盒？那你一定算林素梦的膀臂？”
沈华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祝欢热情的态度，让她感到不对劲。
“我正要去见她。不如你和我透个底，”祝欢与沈华合作过几次，知道她是个靠谱的，因此也不兜圈子，“小梦盲盒，她到底卖不卖？”
卖？
沈华从来没听林素梦提过。她大脑出现了短暂的空白，下意识回答道，“我不清楚……”
祝欢“哦”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最初的震惊劲儿过了之后，沈华逐渐回过味儿来，或许，林素梦一直的打算，就是把小梦盲盒卖出去？
所以她花大价钱砸冠名商，所以她疯了一样营销，根本不考虑亏损，也不在乎未来销量。
一定是这样。因为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行动合逻辑，但沈华心中，颇不是滋味。她当然知道，林素梦这样做，对于商人来说，是正常操作。可小梦盲盒是她一手经营起来的，花了心血。
更不要提，这里是她事业低谷后，整装再出发的新起点。卖掉，怎么可以……怎么能……
电梯升到桃林商贸一层。祝欢走出电梯，回头对沈华说，“林素梦在哪里办公？或许，你可以给我指个路？”
“我带她来见您吧。”
她要赶在祝欢之前，先与林素梦把话说清楚。她要问问她，小梦盲盒在她心里究竟算什么。
办公室里，林素梦正飞快地在手机上打字，不知道正在和谁聊些什么。沈华“咚咚”敲了两下门，林素梦抬起头。
“林总，祝欢在外面。”
虽然这样说着，但她并没有打算领林素梦见人，而是冲进办公室，语含质问，“林总，你打算把盲盒产业卖掉？”
林素梦不置可否。
沈华看来，这等于默认。她急道，“在你心里，小梦盲盒算什么？只是一桩生意？”
应该只是一桩生意……的吧？
但林素梦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了心碎。对沈华来说，小梦盲盒的意义远不止于此。
“你先坐下。我们慢慢说。”林素梦站起来，示意她过来。
但沈华显然没有慢慢说的耐心。
“我只要一句话，林总。小梦盲盒，你卖还是不卖？”
林素梦沉默。
沈华眼中泛起泪花，“那我不干了。”
她微微抬起头，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声音微哽，“林素梦，我还以为，你会不一样……”
说完，她双手捂脸，扭头走了。
林素梦看着沈华的背影，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她在这个世界里，和npc的牵扯，比从前所有任务加起来都深。
在她眼里，她们已经不是她完成任务的工具人。
有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呢……
既要把小梦盲盒卖出去，又不能卖出去。这个方法，她应该能找到的吧。
*
祝欢等了很久，林素梦才姗姗来迟。
但她还是亲亲热热地和林素梦握手，“林小姐，让我好等。”
林素梦也亲亲热热地和她握手，“事情太忙。你也知道，现在想投小梦盲盒的机构很多。”
祝欢顺口接道，“但华司一定是其中最有诚意的。”
“是吗？”林素梦微微侧过头，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不相信。
祝欢从包里拿出一张面巾纸、一支笔，推到林素梦面前，“林小姐，开个价，写下来。”
她也不遮掩，毫不犹豫在纸上写道，股权10%，价格10亿。
祝欢瞠目结舌。华司原本打算，整体接手小梦盲盒的业务，但没想到，林素梦只打算让出10%的股权。
她更没想到，这10%的股权，她居然开价10亿。真的敢开。
“林小姐，这个价格……”
林素梦打断她，斩钉截铁地说道，“低于这个价，没有谈的必要。”
开什么玩笑。
祝欢把林素梦手写的纸巾拍照，发给杰克吕，“这是她开出的价格。”
杰克吕看见照片，轻轻一笑。能开出这种价格，真不愧是他的同类。
他略微一想，回复道，“价格可以。问她是否接受股票支付。”
华司投资持有海豹、菠萝、新衣三大平台的股票，还控股了娱乐圈众多影视制作公司。林素梦想要哪个公司的股票，华司都可以想办法运作。
但杰克吕心里有他的小算盘。他有意转给林素梦一些，估值很高，但近年运营状况不佳，一直在亏钱的公司股票。
比如，星芒娱乐。
很快，杰克吕收到了祝欢的回复，“林素梦可以接受用股票。但股票的价值，必须在10亿以上。”
星芒娱乐输掉对赌协议以后，刚好欠华司十亿。
杰克吕回复道，“可以把我们在星芒的所有股份给她。再加上一些华司投资的股权。”
林素梦得知回复以后，心想，这不是巧了吗。星芒是她和沈华的老家。当初，她们两个在星芒，受过不少委屈。
她做梦也没想过，自己居然会以老板的身份，回归星芒。甚至比当初叶南秋的地位都高。
但星芒现在经营不善，虽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还有一个架子撑着，但若说找人接手，还真不一定有多少人想整理这个烂摊子。
也就只有林素梦，在星芒身上，看见了“赔钱公司”之外的价值。
她给祝欢回复道，“你开的条件没问题。我们找时间签合约吧。”
祝欢再次感到十分惊诧。
为什么要接下星芒呢。在她看来，这个公司已经穷途末路了。他们不接受ai剧本，不喜欢真人cg，没有网感，拒绝未来发展的大势。
关门倒闭只是迟早的事。
林素梦早晚被这个公司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