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云苍苍入紫冥,阴阳割晓生层云。
燕云山古朴幽静,万里清风浩然之气令遥翎阁一行人驻足山脚,莫不仰首视瞻。
龙曰天在队伍末尾,看此山千峰汇聚,紫气流动,处处都透露着与众不同气象,抿抿唇,走到队伍前,假装无知地问赭衣人:“就是传说中燕云山啊?好雄浑山势,林深静谧,一点都看不出里曾惨遭血洗。”
赭衣人自然知道小魔头意思,道:“血色怎堪风雨洗礼,便是人骨堆叠,经过几百年风化也会消失无踪,但杀戮之恶却永久铭刻在燕云山界碑上。”
“九夷魔君……个称号令人唏嘘啊。”龙曰天摇头啧叹。
遥翎阁主回头,皱着三字额:“莫乱说话,被逐弟子教训还不够你们警醒吗?”
“是弟子言语失误。”龙曰天颔首,对阁主毕恭毕敬,“踏上片土地,会不自觉想起那段传奇。”
遥翎阁主次申:“来到燕云山,便不可提魔君字。九夷人无论如何都是修仙祖师爷,敬畏之心不可不存。”
“是。”龙曰天顿顿,说,“弟子无知,听到全是九夷人滥杀无辜血腥事,今日来到此处,总感觉紫气中弥漫着血色。”
遥翎阁主抬头望着流动白云紫霞,久久未语。
九夷人很特殊,特殊到是非功过后人难以评说。他时代有令修仙后辈热血沸腾仙魔大战,扶困安不是空泛口号,燕云山巅皓月朗照进每一户人家窗棂,上至耄耋翁,下到蹒跚学步孩童,无人不晓九夷人号。
他时代也有令人谈之色变仙门大屠杀,燕云山一夜之间从修仙圣地沦为人间炼狱,一代仙圣坠入魔道,皓月陨落,天下为之震惊。他功德碑前有人恸哭,有人唾骂,有人磕头祈求他不要下山为祸苍生。
他没下山,带着那些死去弟子魂魄永久消失在燕云山深处。他传奇时代就此落幕,但他威和杀却经存。
遥翎阁主虽保持中立态度,但流言传版本众多,听多难免受其影响,太贰门便是匹夫无罪,也怀璧其罪,魔教一般存在。
若非兰皎让遥翎阁主刮目相看,此生他绝无可能踏足燕云山半步。
想到兰皎,遥翎阁主沉心情有缓解。那少年意气风发,不拘常法,率性伶俐,颇惹人爱。小小年纪修为已近大乘,其天赋造诣无人能及,将来或可为第个九夷人。
遥翎阁主扫扫自己徒弟,摇头叹。
“师尊为何事叹息?”赭衣人问。
遥翎阁主将心思埋藏:“无事,太贰门天阶甚高,为表敬意全员步行。”
“是。”众弟子听令。
天阶旁边一处隐秘山崖上站着一只萌萌哒小狮子,小小身体笔直端立,金色瞳孔明亮犀利,仔细审视着天阶上每一个人。
龙曰天低着头,余光瞄着四处,总感觉有人暗中窥视。
赭衣人停下脚步等龙曰天,两人同行后用眼交流。
赭衣人:可否感觉如芒在背?
龙曰天:暗处有人。
赭衣人:在何处?
龙曰天:地形不熟,尚未可知。
赭衣人正要观望,龙曰天微微摇头:别打望,装作不知。
一行人用半个时辰终于登完天阶来到太贰门正门前。
聂伯手持【太贰门欢迎遥翎阁】旗帜,组织站两列弟子们吹拉弹唱。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整齐划一欢迎声震得遥翎阁弟子呆若木鸡。
充满热情又不严谨欢迎仪式太接地气,瞬间拉近两派并不熟悉关系,虽然有些尴尬,但效果显著。
聂伯将遥翎阁阁主领进主殿,御姐站在殿中,穿着鹤云道袍。纤美鹤舞九天图案在拖地裙摆上增添大气之态。九只形态各异鹤舞缭绕中,间缀梅兰竹菊四君子绣纹,幽芳逸致风骨清然,一派脱俗气质更衬典雅之美。
遥翎阁主眼前一亮,未曾想过太贰门门主竟如此冷艳端庄。
御姐请遥翎阁主入座:“阁主远来,舟车劳顿,喝一杯烟云溪雾茶解解疲乏。”
遥翎阁主环手回礼:“有劳门主挂怀,燕云山气象万千,太贰门清雅肃静,我向往已久,故来叨扰。”
“阁主客气。”
阁主坐下,遥翎阁弟子也规矩地在他身后坐一排,太贰门弟子则站在御姐座位后。
遥翎阁主没看到兰皎,问道:“贵派大弟子为何不在?”
御姐端起茶碗,吹吹浮沫,道:“兰皎吗?他已闭关修炼。”
“哦,不巧。”遥翎阁主有些失望,对自己弟子说,“兰皎如此勤奋,你们当以他为榜样。”
众弟子:“是。”
御姐心中甚爽,脸上却风轻云淡,不忘恭维社交:“阁主桃李满门,都是俊才,我要以阁主为榜样才是。”
“门主过谦。”遥翎阁主又抱手行礼,“弟子在精,不在多,一个兰皎抵得上我全派弟子。”
御姐不克制,道:“兰皎初次下山游历便得阁主如此盛赞,他做何事?”
“门主不知兰皎在猎妖大会一战?”遥翎阁主有些意外。
“不知啊,”御姐也是个实力派演员,“他未曾提过。”
如此大事竟只字不提,遥翎阁主越发敬佩兰皎,一场以兰皎切入点育徒交流开始。
聊个把时辰,遥翎阁主隐约听到敲打声和纷扬人声,便问:“贵派在做工程?”
御姐道:“请工人塑祖师爷像。”
遥翎阁主抿唇沉吟片刻,说:“可否观瞻?我从未见过九夷人威容,门下弟子更是对他仰慕有加。”
御姐看看众人,点头道:“可以,但观前须沐浴静心,阁主不妨在我派暂住一宿,明日像完工,可观全貌。”
遥翎阁主求之不得,他想漫步燕云山,走一走九夷人走过路,钟灵毓秀之地或许能激发自己凝滞不前灵悟。
般邀请也正中龙曰天下怀,若能找到天悬洞之在,离见到九夷人还会远么?
龙曰天想见虞渊除试探他深浅外,还想看看他到底什么样。
雪女耽于美色,很少离开魔域,但左拥右抱全是自来中原美男子,得知九夷人出山消息,竟亲赴皇城,妄想与九夷人春风一度,可见九夷人是何等绝色。
龙曰天不好色,但一想到要征服九夷人,浑身都是劲。
是夜,月色朦胧。龙曰天溜出太贰门,只身进入茂密山林。
一只大雕盘旋于天,龙曰天知道它在跟踪自己。灵宠种东西是仙门标配,只雕莫非就是上山时躲在暗处偷窥眼线?
龙曰天不前行,就地打坐。
跟踪龙曰天不止有小金雕,还有小狻猊。
茂密草丛中,一双黄金兽瞳紧紧锁定目标。小子深更半夜到处跑,把燕云山当他家后院,无拘无束样子与兰皎小举有些相似,但他不是太贰门人,般举动着实可疑。
龙曰天被两只灵宠盯梢不急不躁,是他调虎离山计,正探查任务由赭衣人实行。
茫茫大山陡峭崎岖,星光微弱不足以视物,赭衣人却如履平地在茂密山林中畅行无阻。
他快速探查九峰十八洞,逐渐靠近天悬洞范围。兰皎在此修炼,即便有结界隐藏洞口,但天地灵气汇聚于此,赭衣人魔力高深,已然察觉此处异常。
赭衣人在天悬洞外盘桓观察,他在遥翎阁深藏两年,对仙修术法已烂熟于心,抬手一探,结界光晕便出现在眼前。
赭衣人脸上浮现出一丝如此简单狞,但他没有继续探入结界,记住地后果断离开。
卯时,龙曰天回到暂宿道院,进门时微微回头瞟瞟后,一只小兽耳朵倏忽闪进墙根后。龙曰天勾勾唇,进屋关门。
赭衣人侧卧在塌上,发出轻微鼾声。
龙曰天脱鞋躺在赭衣人身边,看着床顶纱帐也不言语。
赭衣人翻个身,继续酣睡。直到天光熹微,才睁开双眼,眼中色奕奕,完全没有初醒朦胧感。
“昧昧,你沉得住气。”赭衣人徐徐开口,皮肉不。
话音刚落,赭衣人脖子就被龙曰天掐住,虽未用力但杀气十足:“你言语戏弄我,我便不会手下留情?”
赭衣人并不惧怕龙曰天阴狠暴躁样子,垂眼看着他,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你已接受我,又何必竖威?”
龙曰天手指陷入赭衣人颈部皮肤里,阴冷道:“你既已睡醒,该说正事。”
“你扼着我脖子,我很难说话。”
龙曰天使眼色:“隔墙恐有耳。”
赭衣人抓住龙曰天衣襟,将他压向自己,气音道:“我已找到天悬洞,那处有结界保护,我未擅自行动。”
“很好。”龙曰天伏在赭衣人脸旁,松扼颈手,“待遥翎阁人下山后,我们找时机回探天悬洞。”
“你当不怕九夷人?”
“他有何可怕?”龙曰天作天无邪状,“我目下作为修仙后辈,懵懂无知,误入天悬洞,他会动手不?”
“难说。”赭衣人侧目看着龙曰天眼睛,道,“没有懵懂无知少年如你般淡定,你眼中隐含锋锐,九夷人不是瞎子。”
龙曰天:“如此说,我隐藏不够深?”
赭衣人:“锐气可隐藏,但天少年气却装不出来。我觉得此事该从计议,天悬洞已找到,见九夷人不急于一时,没有周全准备打草惊蛇于我们不利。”
龙曰天眯眯眼,淡墨覆盖瞳色转为碧绿,片刻过后又变黑眸:“言之有理,以后行事你我商量着办。”
赭衣人:“你听得进话,比油盐不进魔尊好,我还有一言要讲。”
“讲。”
“太贰门大弟子兰皎亦不可小觑,我们对他知之甚少。我在猎妖大会见过他本事和性子,感觉他表里不一,看似口直心快无顾忌,实则很会审时度势,不是鲁莽任性之人。他靠猎取到红魔丹引得修仙界关注,还与皇室之人交情甚笃,此中蹊跷不能大意。”
龙曰天说:“九夷人原为皇室之人,你关注兰皎,难道不曾留意他身边那个穿玄衣师弟?”
赭衣人说:“兰明月气质拔群,潜龙之姿,道骨仙风想不留意都难。但他寡言少语,不曾显露半分,全程都是兰皎在出头,很难预测其实力。”
说到里,赭衣人忽然想起一件事:“对,幻影龙蛛是他和兰皎联手消灭。”
龙曰天愣一下,好道:“区区幻影龙蛛还需两人联手?”
“小狼独自觅食前,头狼会做捕猎示范,幻影龙蛛应该是兰皎第一次捕猎,九夷人亲自上阵示范,可见他有多视兰皎。”
兰皎……龙曰天反复呢喃个字,半晌后,问道:“兰皎与我孰强孰弱?”
个问题把赭衣人问住,你俩我都未曾深探,怎知孰强孰弱?只能折中道:“论战力你应该强于他,但他有九夷人个大靠山,猎妖大会归来便闭关修炼,未来如何,不好断言。”
“难怪九夷人会突然出山,他是想栽培兰皎为他接班人吧。”龙曰天若有思,“他受业火魔印侵蚀几百年,精界还未崩塌,不愧是修仙祖师爷。我不会让他如愿!改变计划,先收拾兰皎,我要彻底断九夷人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