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莺莺起身,刘梅花拿着铲子兴冲冲地就冲来了。
她坐的地方是两块田中间的那条小道,偏向刘家的地,刘梅花赶紧地刨开地上的土。
夏氏也机警起来,几个人很快刨了个很深的坑,这土刨起来的确不一样,终于,一铲子下去听到了“咚”的一声,是刨到了一只罐子!
很快,那罐子被挖出来了,是一只很旧的陶罐,上头沾满了泥土,其他家的人干脆也都不干活了,都围过来看。
“德忠,你家地里挖出来的啥啊?”
“总不会是死人骨灰吧?”
“咦,好吓人,快打开看看是啥!”
夏氏把土排干净,胡莺莺也很好奇,这地边上怎么埋了个罐子?
等那罐子一打开,里头是一块包的很紧的布,夏氏抖开,就发现布里面还包着一封信呢!
信的内容很长,夏氏不识字,便交给了刘小成。
刘小成也是念过两年书的,虽然字认的不全,但也大致看出来意思。
“这是刘家一个祖宗写的,说他是我爹的三爷爷,因为死之前无儿无女,是个鳏夫,便把自己毕生攒下的银子埋到了刘家地边子上……”
夏氏赶紧再去掏罐子,果真掏出来一包银子!
她原本不想当着大伙的面打开这包银子,可村里其他人现在实在是太激动了。
羡慕,好奇,怀疑,充斥在每个人的心里。
“刘家大婶儿,你倒是打开呀!”
“对,瞧瞧是不是真的银子?还有这么好的祖宗,给留银子花的?”
夏氏碍于面子不想让人认为自己是小气的人,便打开了布包,里头的银子闪着微微的光芒,竟然真的是银子!
刘德忠拿过来掂了掂:“约摸七八两,回头去三爷爷的坟上烧写纸吧。”
夏氏喜滋滋地把银子抱起来揣怀里了,也笑道:“三爷爷倒是个大好人!想必如今也投胎到富贵人家了,再也不必面朝黄土背朝天了!”
因为平白得了银子,刘家人都高兴坏了,村里其他人却都羡慕的不知道说啥好,恨不得夏氏能分自己些银子。
夏氏笑得嘴巴都合不拢:“哎呀我就说我这儿媳妇好,你们瞧,这不是她发现的这银子么?莺莺啊,你可真是娘的好孩子!娘回去给你煮鸡蛋吃!”
胡莺莺笑嘻嘻的:“谢谢娘。”
这银子来的突然,刘家十分高兴,午饭还炒了俩鸡蛋,夏氏跟刘德忠商议了下,这毕竟是刘家祖宗留下了的银子,也不能说自家全部拿了,刘德忠的大哥得给一些,刘大成那也得分一些。
这事儿才打算好,兰娘那边就蠢蠢欲动了,她先是听说了婆婆给胡莺莺开小灶吃糖水鸡蛋和细面焦饼的事儿,再是听说婆婆在刘家的地里挖出来一罐子银子。
“大成,那银子是刘家祖宗留的,你也是刘家后代,咱们也得分一点!”
刘大成当然也想要,可是却没有想好如何开口。
兰娘自从滑胎之后就颇为不快,这会儿干脆直接去找夏氏了。
“娘,那银子……”
夏氏翻翻眼皮,不情愿地从怀里掏出来五百文:“这是给你的,你大伯那也送了五百文,都是刘家人,自然短不了你的。”
兰娘有些欣喜,但转念一想,他们可是得了七八两呢,这才给了自己五百文,其实根本不算多。
“娘,还有个事儿想跟您说,梅花今年就十七岁了,小成明年也十七了,他俩的亲事您咋看?“
夏氏看她一眼:“怎么的你想给介绍啊?”
“是这样,我姑姑家有个妹妹,跟小成一样的年纪,长得不错,性格又好,还很勤快,您要是同意的话我回头带她来咱家玩,您若是看上了,这两年就先定亲,满十八了就成亲!”
其实兰娘就是想拉拢个统一战线的队友,毕竟胡莺莺根本不搭理她,若是将来争家产什么的自己心里也没底儿。
刘家这一年来,又是添置牛车,又是捡到银子,说不定还会发生其他好事儿呢。
夏氏撇撇嘴:“等等再说吧。”
见婆婆没答应,兰娘便拿了钱闭嘴了。
胡莺莺掰着指头算日子,刘二成出门已经七日了,
她把床单被罩全部清洗一遍,屋子里擦的干干净净,耳坠子也每日都戴着,生怕哪一日二成忽然回来了,可自己却灰头土脸的。
想到二成这几日的辛苦,胡莺莺又特意去挖了些野菜,腌成了酸菜,二成喜欢吃这样开胃的小菜。
这种叫苦菜的小野菜特别地鲜嫩,腌制好之后非常好吃。
她算了算,等二成回来,那野菜恰好就腌制好了,就可以吃了。
胡莺莺把野菜坛子封好,起身又打算把二成的书都擦一遍,好几日没有翻开过,也许都落灰了。
她刚起身,就听到有人在大门口着急地喊:“刘家嫂子!在家吗?不好啦!李家的媳妇难产了!哎哟,流了那么大一滩血!你从前不是帮着接生过吗?快去瞧瞧吧!”
夏氏正在屋子里扫地,听到这话赶紧抬脚走人,想到了什么,又回头喊莺莺:“把咱家红糖带上!”
胡莺莺立即去拿了红糖,跟着夏氏一道去李家。
说起来夏氏确实是会些接生的本事的,但因为看不得血腥,便没有做这一行。
村里有时候找不到接生婆,便有人来求夏氏,若非遇到紧急问题,夏氏也是不肯出手的。
胡莺莺随着夏氏与那传话之人,一路小跑着到了李家,李家媳妇的惨叫声刺破人的耳膜,听的胡莺莺一阵阵发颤。
李家媳妇疼的厉害,流了好多好多血,见着不忍。
接生婆手足无措:“这,这孩子脑袋太大,根本下不来呀!”
李家媳妇面上狰狞一片,眼泪四下,浑身大汗,胡莺莺往下一看,血流如注!
“爹!娘!”李家媳妇惨叫一声,昏死过去!
夏氏赶紧挥手:“冲一碗红糖水!”
李家婆婆急的什么似的:“可是,家里没有红糖呀。”
胡莺莺赶紧递上红糖,帮着冲了红糖水,捏着李家媳妇的嘴巴灌进去,这下人才醒了过来。
李家的屋子十分寒酸,还透着一股子酸臭味,血腥味混合在一起真是墙壁,李家媳妇虽然怀着孕却也枯瘦如柴,醒来之后也没有多大的力气,只是叫疼。
夏氏怒喝:“不许再喊!用力生!否则你跟孩子都保不住!”
人在剧痛之时哪里还有理智,李家媳妇不住地惨叫,那声音配着鲜血看起来实在是太可怕。
“我要死了!死了!我活不了了!”李家媳妇哭得几乎咽气。
胡莺莺忍不住红了眼圈,她这是第一次见女人生孩子,想躲开又很好奇,亲眼看着李家媳妇那里被撑开得很大很大,孩子黑漆漆的头发渐渐露出来,但迟迟下不来脑袋,她想到假如是自己的话,该有多疼!
女人太苦了,为什么生育会这么痛苦?胡莺莺默默流泪,拿起来毛巾打湿水给李家媳妇擦擦脸,握住她的手:“你先大口吸气,然后再缓慢吐气,就像吹袋子那种吹,平缓,慢慢地吹……”
这是她曾经无意中在书上看到过能帮助减缓疼痛的拉玛泽生产呼吸法,也不知道是否有用。
李家媳妇莫名觉得胡莺莺的手给了她一股力气,便试图用这种呼吸方法来减缓痛苦,可是,她的情况实在惨烈,没一会还是痛昏过去了。
夏氏脸色不对了:“怎么办?孩子下不来,血都要流干了!”
李家婆婆嘴唇发干,蠕动两下:“命该如此……命该如此……”
所有人都叫不醒李家媳妇,眼看着她呼吸渐渐变弱,胡莺莺特别害怕,她抓住她的手不住地喊:“你醒醒!孩子快下来了!醒醒!你不能死啊!你醒醒!”
朦胧中,李家媳妇觉得似乎有人在拉自己一般,她醒转了些,咬牙猛地使了一股子劲儿,孩子终于呱呱坠地!
听着孩子响亮的哭声,胡莺莺也一头的汗,忍不住颓然地坐在地上。
母子平安。
夏氏累坏了,胡莺莺也后怕的很,晚上她早早的回了房间,脑海里一幕幕地回想起李家媳妇生孩子的场景,很怕很怕。
将来她也是要生孩子的吧?可是这个破地方,一没有好的条件,二没有好的大夫,只能顺产,若是随便出了个什么事情,自己就会被放弃。
做女人太惨了,胡莺莺缩在被子里,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心里难过又委屈,夹杂着害怕。
好想刘二成,好想回家,好伤心!
胡莺莺越哭越凶,忍不住小声呜咽起来,正抖着肩膀呢,忽然门吱呀一声,一道熟悉的身影进来了。
“莺莺。”刘二成略显疲惫的声音里都是宠溺。
胡莺莺抬起头,瞧见了那个日思夜想的人,她哇地一声哭了,穿着中衣就从床上跳下去抱住了他。
刘二成没有想到胡莺莺会躲在屋子里哭,他一颗心疼的跟针扎似的,抱着她不住地安慰,去亲吻她的眼泪。
“乖娘子,不哭了,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