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除了张敏跟李瑜,其他人都是第一次出远门,一路上的兴奋可想而知。一见面,李山跟张家兄弟那是一个相见恨晚,志趣相投。李蜜跟李甜两姐妹也欢欢喜喜,笑声阵阵。
如今已是四月初,除了昼夜寒凉些,白日里暖风徐徐,鸟语花香,一路上野花遍地,柳枝轻舞。比上次参加学子宴的时候,舒服多了。
李瑜与张敏来了吟诗作赋的兴致,灵感来时,亦得了两三句灵气十足的句子。
刚进府城,就见姑奶奶身边的管事妈妈在城内侯着,她见了李瑜,忙对着他们行礼,而后道,“老夫人知晓李家老爷跟夫人,小姐要来做客,特意派老奴前来接应。”
见此,张家三人先行离开,管事妈妈则带着李家众人去了尹府。
李山曾氏何曾见过这样气派的宅子,不由悄悄的弯了腰,人也变得安静起来。
李瑜一旁看着,暗道妈妈的教导还是有用的,姐姐李蜜虽也有些不适应,但行为举止,面部表情都落落大方,不会让人看轻了去。至于妹妹李甜,年纪尚小,胆子又大,一蹦一跳的模样,不会让人觉得失礼,反会觉得可爱喜人。见到了姑奶奶后,她迈着小短腿就跑到了姑奶奶的怀里,还把手上的花环往她头上戴,甜甜笑道,“姑奶奶戴,美美的。”
李蜜行完礼后,适时笑道,“我还道妹妹怎么这般宝贝花环,原来是要送给姑奶奶的,怪道都不让我碰一下下。”
姑奶奶听了,搂着李甜笑道,“好姑娘,还记得姑奶奶,有心了,有心了。”说着又招手让李蜜坐到她右侧,将她也楼进怀中爱个不行,抽空之时,还不忘安排李山曾氏李瑜三人坐下。
李山跟曾氏规规矩矩的坐了半个屁股,姑奶奶瞧了,气道:“都是自家人,不用这么拘束。”都一年多了,这两口子怎么瞧着还没三个孩子长进。
曾氏讪讪的笑了笑,悄眼看了看府中两位夫人的坐姿,也学着挺直了腰杆,抬起了脖子。至于李山,见屋子里有这么多女眷,浑身都不自在,哪里还敢抬头乱瞟。
姑奶奶见他这副拘束紧张的样子,不由笑着对身旁的婆子道,“陪李老爷去惜花阁走走,让他去拜见一下亲姑父,若不然日后街上见了,还跟个陌生人一样,岂不丢人。”接着又道,“你姑父这人自来不讲什么规矩体统,你见了他,一如往常就是。”
李山从儿子那儿得了不少消息,自然知道姑姑与姑父夫妻感情不睦,他虽觉得不该这般过日子,但也晓得姑姑的脾气,哪敢说什么劝和的话。只乖乖的跟着婆子去了惜花阁,想着待会儿劝劝姑父,让他多哄哄姑姑。
按照李山如今的眼界跟经验,自是不懂那些利益纠葛的,他听的最多的就是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合的话语。
打发掉李山后,老夫人又将两个儿媳妇并孙媳妇也打发离开,而后他们一家人坐在一块儿说着话。
“蜜儿,甜儿,这是姑奶奶给你们准备的小玩意儿,随意戴着试试。”姑奶奶拿出两份首饰盒,一盒子各种花朵式样的首饰是给李蜜的,另一盒子都是些昆虫图案的首饰,有蝴蝶,有蜜蜂,还有蟋蟀,蜻蜓等,把李甜欢喜的抱着盒子不撒手。
曾氏一看都是些贵重首饰,不是金银,就是珠玉,哪里肯拿,忙就要把李甜怀里的首饰盒给夺过来还给姑奶奶。
姑奶奶哪肯答应,直接阻拦道,“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不过是胜在样式新颖有趣罢了,哪里值得你又抢又夺的?现如今你家里也有了两份产业,没必要这般惶恐不安。再者说了,我是谁?我是她们的亲姑奶奶,你在这儿跟我客套,是把我当外人吗?”
曾氏一听,忙结结巴巴的解释,姑奶奶挥了挥手,不在意道,“好了,你的心,我还是知道的,日后注意点就行。”
说着又赌气的拿了两盒子首饰给曾氏,曾氏却再也不敢客套推拒了,只得求救的看向儿子李瑜。
李瑜笑道,“娘,您就心安理得的拿着吧。这首饰,你就当是儿子卖方子所得。”
曾氏一听,顿时糊涂了,姑奶奶只解释道,“放心吧,是给你家找了个天大的靠山。”
曾氏虽不大懂,但她心里明白,姑奶奶无论如何都是对他们好,故而她并未追根究底,而是乖乖的收下首饰盒子。
见此,姑奶奶心下满意,人笨点不可怕,就怕笨人干聪明事。
尹家人如果有大山两口子一半听话安分,也不会沦为旁人的棋子。
“你同窗的事情,我已经查清楚了。这事,的确坏在府城。是何家人出手干的,至于中间人,就是你们县里的陶员外。我记得,仿佛那位陶员外有个儿子也跟你们是同窗吧。”
李瑜没想到姑奶奶这么快就查出来了,先是暗暗惊叹姑奶奶手中的人脉跟势力,接着又被这个消息震的一时脑袋空空。
陶员外,说的不正是陶彦的父亲么?若此事与陶父有关,那陶彦知道多少?他若是都知道了,又是怎么做到若无其事与张敏相处的?
“商人重利,若许的好处大,害个普通人又算得了什么?你可知道,何家的皇商名号又买回来了,走的是尹知府的门路。”尹老二自以为自己扒了座不倒山,殊不知是艘破船罢了。
想到事情的走向与之前的预期一模一样,姑奶奶心中竟有些畅快,只可惜暂时也只能自己一人乐呵乐呵。
“既然如此,又何故坑害张敏兄?”李瑜眉头紧锁,真的有些生气了。
“谈不上坑害?对他们而言,不过是解个气罢了。原先何家丢了皇商的名号,求到我这儿的时候受了不少气,他们不敢欺负我,也不敢寻你的晦气,这不,就牵连了你那同窗。”这样的事情,姑奶奶见的多了,不足为奇。
李瑜却不能接受,因为自己的缘故,一而再再而三的牵连张敏,当即问道,“姑奶奶,难道就没办法惩治他们吗?”
“你急什么?早晚有一天,所有的账都会一一的清算。至于现在,你也只能暂且忍了,毕竟他们正当头,我老婆子都得避一避呢。不过动不了大鱼,但是动动底下的虾米还是容易的。”见李瑜气的拳头握紧,姑奶奶暗道,“到底是个孩子,还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情绪。”
说到陶家,李瑜突然心下一动,就将羽绒袄的事情告知了姑奶奶,姑奶奶听了,摇了摇头,叹道,“看来现如今,这只虾米也动不了了。”
李瑜不懂,羽绒袄虽不错,可怎么就成了护身符了?
“看来陶家也搭上了那座不倒山。至于羽绒袄,正是那位不倒山最最需要的用品。”姑奶奶仍是一副四平八稳的模样,还有闲心夸赞李瑜道,“你这孩子,怎么脑袋瓜子这般灵光。这羽绒袄真是件利国利民的好事,比你那唇脂好多了。”
这孩子哪哪都好,就是欠缺了一些当官人必备的悟性。
“姑奶奶,我这,我这不是成了猪队友了吗?牵连了张兄不说,如今连替他讨公道都不行,最关键的是,那护身符还是我给陶家送去的。这,这......唉!”李瑜恨不得狠狠给自己两巴掌,不然心中总是愧疚难安。
“好了,大丈夫行事,哪有一次就能成的。如今这帮人正当红,殊不知是烈火烹油。再者说了,你当初做羽绒袄的时候也没瞒着旁人,他们拿来当敲门砖也是正常的。你只需记得,你最初的心思不会落空,那就行了。至于你那同窗的公道,晚一段时间又何妨,你要知道,按照你们如今的能力,能给陶家带来的不过是些小痛小痒,可再等一等,你们就能替好多人讨回公道。瑜儿,你需记得,做任何事情,要先学会撒网,可光撒网也不行,还得抛下诱饵,接着,你得再等一等,等到天时地利人和了,一网打尽!大丈夫,要么不出手,出手必中,若不然打草惊蛇,吃亏的还是自己。”姑奶奶语重心长的教导着,这些道理,她还是第一次讲给晚辈听。
李瑜若有所思,曾氏是云里雾里,只晓得陶家何家不是个东西,害了张敏。至于李蜜,她听的似懂非懂,但她把等这个字暗暗记在了心中。至于李甜,还忙着玩玉蜻蜓呢。
“瑜儿受教了。”是他太过心急了。
“你能想明白就好了。科考需要的是才华,但当官需要的则是智慧跟才干。光有才华,那是万万不够的。做事更不能意气用事,要能屈能伸,更要会审时度势,瑜儿,你要学的,还多着呢。”姑奶奶见过太多有才华的人,但真正的聪明人凤毛麟角。为官者,光凭一腔热情,走不远的。
李瑜看着冷静沉着的姑奶奶,暗暗佩服,想道,“姑奶奶若是生在现代,她定是位了不得的女政治家。”
突然,急乱的脚步声打乱了这一室祥和,有婆子来报,“李老爷跟咱们大老爷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