窑村众人气势汹汹的去了镇上,李瑜想了想,选择和他们一道过去。张敏见此,心中感动,虽未言语道谢,却将李瑜视为一生的知己。
“伯父,那日为你拿药的是谁?不若先把那人带着,不然走漏了风声,偷偷溜走就麻烦了。依我看,咱们不若先将医馆围着。”那位罗大夫竟然明目张胆的害人,想来定是有所依仗,怕只怕,已然定好了计策,更怕那帮人早已想好了托词,串好了口供。
“还是读书人脑袋灵光,是该如此。走,咱们先去把罗大夫给绑了。”
“对对对,再多拿两个铁盆当鼓,等到了医馆,咱们只管敲锣给罗大夫宣扬宣扬。老爷子被他害成这样,他别想有好日子过。”
“对对对,嗓门大会吵架的娘们也都跟上,等见了罗大夫,只管拿出对付家里老爷们的本事,使劲的哭,使劲的闹。”
李瑜听了,微微有些头疼。毕竟他上辈子是个医生,对于医闹还是有些抵触的。
只是罗大夫这件事情太恶劣了,同为医生,李瑜亦对此深恶痛绝。只是医闹终究不大好,李瑜劝了几句,张伯父道,“李少爷放心,我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只是求个公道,不会无故伤人,但是骂骂人还是有必要的。老爷子受了那么大罪,我们总得骂几声,出出气。当然,若是我冤枉了人,我到时候跪下来给他磕头赔罪。”
李瑜听此,再也不好多说什么。他是见识过医闹的,有的医生冤,有的患者也冤。好医生多,听话的患者也多,可两边的队伍里,终究也有那么些毒瘤,不是碰瓷讹钱,就是做些黑色勾当。
闹到最后,医生怕了患者,患者也惧了医生,互不信任,互相猜忌,最后形成了恶性循环。
真论起来,其实正常的医生比普通人还要痛恨那些害群之马,好好的医患关系就被个别人给祸害了,有时候也真的是无奈至极。
没一会儿众人就到了罗家医馆。
李瑜在旁边看着,默默将罗大夫与老大夫相比较。只见这位罗大夫身着蓝色斜纹长袄,袖口处还滚了一圈灰色兔子毛,身材微胖,头发稀疏,但气色比老大夫红润许多。与他相比,老大夫竟跟庄稼汉一般,身形消瘦,衣带补丁,浑身浓浓的药香味。
“呦,你们来啦?药钱可凑齐了?老人家可撑不了多久,晚一会儿,老人家就多受一会儿罪。”罗大夫穿的像个员外老爷,张口闭口也是药钱,可面上倒和善可亲。
“呸,你个庸医,拿蒙汗药害了我爹,指望我们不知道吗?”张大嫂见他还在这边装腔作势,气的一拍桌子大声骂道。
与此同时,同村的婶子大娘也分散的坐在医馆门口大声痛哭,一个个抹鼻子擦眼泪的将罗大夫的恶行给说了出来。
见有人闹事,罗大夫当即板起脸来,怒道,“无凭无据,就想害我吗?我这医馆也开了几十年了,左右街坊谁不知道我的为人,你们休想讹诈我。”罗大夫三言两语就改变了局势,给张家戴了个敲诈讹人的帽子。
张家人气了个半死,围观的百姓则有不少信了罗大夫的说辞。
见张家人有理说不清楚,李瑜就出声道,“说来说去,此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依我看,不若报官处理。只是我们这边却有物证在手,纵是见官也有说辞。”
“对对对,李少爷说的对。”张家人鼎力支持李瑜的说法。
罗大夫则冷冷一笑道,“物证,这隔了一天的东西,算什么物证?谁知道他们有没有把药包调换了?我行医数十载,行的端,坐的正,纵是见官也不怕。”
见罗大夫这般胸有成竹,李瑜淡淡道,“整个镇,只有罗家一家医馆,张大伯纵是想调包也不得其法。别说什么事先准备的话来做借口,要知道这蒙汗药中的药材不好找,有几味药还颇为珍贵,也不是本地产。张家人不可能自己做,一是没药材,二是没本事。至于跟别的大夫买,那就更不可能了,我听闻各家医馆都有账单,到时候寻各家大夫堂前做证就是。”
“各位叔婶,你们想想,平时看病的药都难买,还有本事去凑什么蒙汗药?”李瑜故意大声问了在场群众,众人一听,深觉有理。
都是些贫苦老百姓,哪有那么多门路,还买蒙汗药,屁,买个治发热的药材都麻烦的很,经常不是这缺就是那缺的。
众人听了,深觉有理,一时看罗大夫的眼神都有些不对了。
“再者说了,药渣在,包药的油纸也在,上面可打了你们罗家医馆的标记,随便找个大夫验一验包药纸,不就都清楚了?”李瑜再次出言道。
罗大夫暗恨李瑜搅局,只冷脸道,“你是哪家的孩子,跑我这儿胡搅蛮缠来了,快快滚回家去。”接着又对着张家众人道,“你家老人的事情,我不清楚,总归我未害人。”
“那我问你,这药包,是从你家里买的,你可认?”张大伯恨道。
“我那日号了脉,也开了药方,那药材并不是我拿的。”罗大夫矢口否认,总归,就算是从他家医馆出去的药,也跟他没有关系。
“那是谁拿的?你把他喊出来,我就不信了,没有你的允许。一个药童也敢胡来?”张父大声质问道。
罗大夫一脸为难道,“那孩子不够机灵,我已经将他撵回去了。”
“只是撵回去了,又不是人逃跑了。你直接说那孩子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后续事情我们自己弄。罗大夫,找到那个孩子也能证明你的清白,你怎么就一点都不焦急,生气?若是旁的大夫,见自己名誉受损,又卷入害人的官司,还不早早就把人给交出来了?你这儿磨磨蹭蹭,是有什么别的心思打算吗?”一直沉默的张敏气的噼里啪啦说了一串话,偏还句句在理。
这一番话下来,总算让罗大夫微微变了脸色。
“小子,你好歹是个读书人,怎么能张口就冤枉人呢?那孩子家住下杨村,叫杨健,你们自去寻吧,别聚在我这小小的医馆门口闹事。我好心救人,倒成了害人的,这还有天理吗啊?”罗大夫急急的辩解两声,就想将张家人打发掉。
张敏则又道:“罗大夫别急着避风头呀,等里长来了,咱们再慢慢算。”
“这这这,你们这是干什么啊?老夫真的没害人,你们怎么就死活不信呢?”罗大夫一拍大腿,焦急的解释着。
罗大夫不想将事情闹大,更不愿意承认自己有心害人,只是张家有实实在在的证据,怎么可能被他三言两语就给忽悠过去。另一边,里长得了亲随的口信,晓得张家那孩子在书院里结实了大户人家的少爷,不由暗暗后悔,“早知如此,当初就不瞎掺和了。”
他转了转手上的大玉扳指,寻思着如何把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