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宝第一次包饺子,学的很认真,每做一个动作,总要问问钱进宝他做对了没。
钱进宝盯着他的小手,矫正他的动作,不忘记叮嘱他:“硬币包严实一点,吃到了硬币明年会有好运。”
家里有孩子,她多放了几块硬币,保证让小宝和小康都吃到。厨房里钱健正在熬猪脚,阵阵香味传出来,搞得两个孩子一直咽口水。
这边有习俗,过年一定要多做饭菜。饭会蒸一桶,大概能吃三四天,猪脚跟海带一起熬,满满的一锅,要用一个大盆子才能装下。
鸡跟木耳一起炖,一只鸡能熬一斤干木耳。猪大骨跟萝卜一起炖,汤好喝,骨头上的肉炖的很烂,肉味带着萝卜的清香。
炸鱼,炸肉丸子,炸面豆腐,这些都能存放,份量不少,一直能吃到元宵节前后。
好不夸张说,家里人稍微多点的,过年会用掉半头猪,一年到头也没好东西吃,全盼着过年,过年就能吃平时吃不到的好东西。
钱家人忙活了一整天,钱健一直在厨房里弄年夜饭,钱进宝洗菜洗碗,帮着在旁边打下手,夜幕降临了,打开了电视。
这台电视机是钱健买回来的,自从知道她有可能出现在电视里后,他就去买了。钱进宝知道这事后,脸都红了,说不定她这辈子都没机会出现在电视里。
应德佑把天线修了一下,信号好了很多,电视机摆在院子里还能换台看,家里正在煮饺子,外面邻居们上门来了,都围着在钱家看春晚。
小宝和小康穿梭在大人们之间,弄到了不少花生瓜子,高兴的不得了,打打闹闹。
大过年的邻居们也懂事,钱家人在厨房里吃饺子的时候他们就在外面看电视,拿了火盆,边烤火边看春晚,外面发出一阵阵哄笑声。
今年很热闹,可惜了钱招财和彭秀珍不在,总觉得少了点啥,钱进宝把小宝和小康叫了回来。
“咱们先吃饺子,吃完了就去看电视,爸,现在开饭了吗?”
吃年夜饭还有个习俗,祭拜灶神,这时候不兴封建迷信,但是家里该祭拜的还是要祭拜,钱健烧纸钱点香,小宝和小康跟在他身后,端着祭品。
拜祭完之后正是开吃了,小宝和小康迫不及待去吃饺子,心心念念着硬币。
喀嚓
小宝眼睛瞪圆,手一摸,就把硬币摸出来了,这是他第一次吃有硬币的饺子,以前在庄水村那边没弄过这样的,他高兴的蹦起来,直接从椅子上跳了下去。
“妈,我吃到了,明年我会有好运。”
钱进宝在他的小鼻子上点了点,“嗯,我们小宝以后都有好运,吃到了硬币就是你的,好好收着,是你的零用钱。”
小宝慎重的把硬币放进兜里,其他的菜都不吃了,专注吃饺子。他又吃到了一个,又蹦起来,桌子都被他撞的摇晃了一下。
应德佑把他拎起来,放在椅子上,“吃饭就吃饭,别乱动。”
小康见到小宝吃到两个了,他一个都还没吃到,急了,一口一个饺子,差点呛到,还是没吃到,都快哭了。
就在这时,碗里多了个饺子,他抬头,对上他小姑笑眯眯的眼睛。
“小康,吃这个,这里有硬币。”
小康咬了一口,喀嚓一声,咬声不同,他眼睛亮了,欢呼:“我吃到了我吃到了……”
家里买了烟花爆竹,尤其是孩子们玩的甩炮、仙女棒、火柴炮买了很多,应德佑为了让孩子们玩的开心,专门带着两个小家伙去买回来的。
两个小家伙已经迫不及待出去玩了,连家里的电视都不看,自动穿好雨靴戴好帽子,小宝催促应德佑,“爸,你快点,不然等我们去别人都回家了。”
巷子里窄,大人不许孩子们在巷子里放炮,附近有个小广场,孩子们都去那边玩,钱进宝抱着烟花,给小宝围了条围巾,道:“你别催了,你爸给你们拿花炮,你拿根香,到时候可以点炮。”
说完她又喊钱健,“爸,你跟我们一起去放烟花不?”
钱健走出来,笑呵呵的,“我就不去了,你们年轻人玩,家里这么多人看电视,我要是不盯着说不定有人顺手牵羊。”后面这句话钱健压低了声音说的。
钱进宝被他逗笑了,指了指门口的火盆,“等会儿你看电视的时候弄点炭火,别舍不得炭,万一感冒了就不好。”
钱健应下了,闺女这样叨叨叨的样子好像又回到了从前,其实进宝性子除了急一点,其他的都很好,他跟招财都是大男人,粗心大意,很多细节注意不到,都是进宝在他们耳边不厌其烦叮嘱。
他看着闺女带着两个小家伙往外走,眼角有些湿润,总觉得闺女还是个小孩子,会围着他要零花钱买糖吃,一转眼都是孩子妈了。
小广场这边有很多人,家长们带着孩子,大雪纷纷扬扬,在灯光的照射下有另一翻美,钱进宝站在一颗树下,看着不远处三人。
小宝和小康第一次玩这么多花炮,听到炸的声音就跑着尖叫,应德佑忙前忙后看着两个孩子,还得照着要求点燃花炮。
钱进宝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旁边有个女人也是陪着孩子们过来的。
“那个是你男人,看起来耐心挺好的,我家那口子被孩子们折腾了一会儿就不愿意了,你看他正在那里发呆呢。”
钱进宝顺着女人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一个男人站在那里不动,孩子们叫他也不应,这人之前她注意过,他们家四个孩子,全都围着他,可能应付这么多孩子累了。
钱进宝把目光放到应德佑身上,隔着距离她好像都能感觉到他开心,男人其实就是个大孩子,他以前没玩过这些,跟着孩子们一起玩,还不会被笑话。
应德佑朝着她跑过来,拉着她的手,“你要不要陪孩子们玩一会儿?”
钱进宝摇头:“你陪着就行,我在这里等着你们。”
应德佑再三确定她一个人在这里不无聊,这才又跟孩子们去玩闹,一直玩到了晚上九点多,人群陆陆续续散了,他们才往家里去。
小宝和小康可能玩的太狠了,停下来就打瞌睡,钱进宝背着小宝,应德佑抱着小康,夫妻俩走在大雪中,四下安静,只有踩在雪地上的咔咔声。
应德佑脸上一直挂着笑,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开心,钱进宝的手被他握住,她往他脸上看去,发现他目视着前方。
哟,主动牵她,还害羞了。
聚在钱家看电视的人也散了,钱健正在院子里打扫,满地瓜子壳橘子皮,见到他们回来,看到两个孩子睡着了,压低声音道:“放去我屋里。”
小夫妻把两孩子放床上,盖好被子,应德佑去厨房打了一盆热水。
钱进宝挑眉,没想到他居然给她打水洗脚,脱掉鞋子,故意把脚往他鼻子边送,“臭不臭?”
应德佑按住她调皮的小脚丫,在她对面坐下,脱了鞋子。
两人的脚泡在盆里,热水舒缓了一天的疲劳,钱进宝踩他的脚,还往他脚背上蹬,水被她弄得溅出来些。
“别闹”
钱进宝停下了,安静的泡脚,没过一会儿又蹬他的脚。应德佑无奈,按住她的脚,不许她乱动。
他穿上拖鞋,拿了帕子把她的脚擦干,抱起她,把她放床上。
钱进宝滚进被子里,被子里冷冰冰的,她不敢乱动,听到应德佑出去倒洗脚水了,又听见他帮着钱健打扫。
大概过了几分钟,他进屋了,钱进宝催促他:“你快上来,被子里冷冰冰的,我脚又变冷了。”
她体质很怪,就算是脚泡的暖呼呼,没有热水袋捂脚,睡着睡着脚就会冰,应德佑不在的时候,她用热水袋,应德佑在就放在他的小腿肚上。
应德佑关了灯,走到床边,脱衣服,钻进被子。她立即把脚丫子往他肚子上放,得寸进尺想往他胳肢窝凑,小腿被抓住,下一秒她被拽了过去。
“啊……”钱进宝低呼一声,被吓了一下。
应德佑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别乱动。”
钱进宝不敢动了,双脚被他的手握住,没一会儿又暖和了,她美滋滋往他身边靠了靠,靠着热源闭上眼。
钱家没有守岁的习惯,小时候她和钱招财抵不住困意,到了点就睡觉,他们那时候还小,钱健只能陪着他们睡。
后来长大了些,也没有守岁的习惯。
应德佑见她快要睡着了,大手一捞,从后面抱住她,亲吻她的脖颈脸颊,“别睡,我们说会儿话。”
钱进宝忙活了一天,困得不行,身后热烘烘的,舒服的不得了。
“你说吧。”她敷衍的应了一声。
应德佑说的都是一些口水话,没啥营养,钱进宝刚开始还应几声,后来不知不觉睡着了,等再次被弄醒的时候,她差点尖叫出声。
“醒了?”应德佑开口,轻笑一声:“那我们换个位置。”
她只觉得天旋地转,腰肢被他掐住。她趴在他身上,不满嘟囔,“你怎么又……”
“等回鹏城了还不知道啥时候能碰你,你就顺着我点行不行?”应德佑说的有点可怜。
钱进宝很想笑,小宝一直不肯跟别人睡,每次应德佑拐弯抹角让他跟徐俊睡的时候,小机灵鬼越不肯去,总觉得他爸不怀好意。
应德佑无法把小宝支开走,只能搂着媳妇不能做其他的,早就一肚子郁闷,这会儿没了碍事的小屁孩,自然可劲儿折腾她。
钱进宝手摸索了一下,摸到他的唇,吻了上去,“那你快点,我很困了,想睡觉。”
夫妻两个正在折腾的时候,外面传来了砸门声,钱进宝低声说:“好像是家里的院门。”
应德佑从她颈窝抬起头,轻轻咬了她一口,含糊不清道:“别分心。”
砸门声更大了。
钱进宝掐了他一下,喘着粗气道:“我好像听到了我哥声音,你出去看看是不是他?”
应德佑正在兴头上,被这么一弄,满肚子怨气,在她唇上咬了一口,嘴唇有点破皮,在钱进宝喊疼的时候才松开嘴。
门外,站着风尘仆仆回家的钱招财,他一路从火车站走回来的,差不多走了两个多小时,一路上摔了好几次,狼狈不堪,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乞丐。
帽子肩头上厚厚一层雪,满脸怒意,敲门的力道很大,跟砸门差不多。
在他扬手砸下去的时候院门打开了,钱招财看到应德佑愣了一下,他并不知道钱进宝和应德佑来家里了。
他招呼都没跟应德佑打,径自走到钱健屋外,敲门,“爸,爸你开门,我有话跟你说……”
应德佑微微蹙眉,脸上已有不悦,正要关门却看到不远处站着的那抹身影,他稍稍站了一会儿,见到那抹身影没过来,轻轻叹了口气,朝着她走过去。
这边,钱健被钱招财急切的敲门声吵醒,安抚好被吓到的两个孩子,起身要去开门,他衣服被拽住了,回头,对上小康闪耀的眼睛。
“我爸回来了,爷,我妈肯定也回来了。”
小康不用钱健给他穿鞋,他跳下床,胡乱穿了两只,朝着门口跑去,小康踮起脚打开门栓。
外面的钱招财推开门,小康猝不及防,被力道推的摔倒在地上。
钱招财看到小康摔在地上,把他拉起来,他有话对钱健说,没有注意到小康朝着他伸手要抱,“爸,我有事跟你商量……”
“有什么话明天再说,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吃饭没,你媳妇呢,一起回来了吗?”
钱招财心里堵着一口气,哪有心思说别的,憋了一路,难受的不得了,“爸,我要跟彭秀珍离婚。”
院门口,应德佑和彭秀珍正踏进来,恰巧听到了这一句。
彭秀珍的步子一顿,站在那里,忘记了继续走。
应德佑看了她一眼,微微沉思,并没有催促她继续走,站在她身后,耐心等待。
屋里传来钱健的厉喝声:“你在说啥,有本事给老子再说一遍!”
“我说……我要跟彭秀珍离婚,我不想跟她过了!”
噼里啪啦声音传来,接着是钱健的怒骂声,伴随的还有小康的哭声,接着钱招财从屋里跑出来,钱健拿着鸡毛掸子跟在他身后。
钱健没想到他一回来就闹,大过年的闹离婚,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作死,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了,拿到啥就往钱招财身上招呼。
钱招财气归气,理智还是有的,他年轻,动作灵敏,可钱健不一样,院子里还有雪水,有些地方滑。
钱健脚下一滑,摔在地上。
“爸……”钱招财停下脚步,过去扶他。
钱健顾不上腰上的疼,火冒三丈,抓到钱招财,鸡毛掸子往他身上招呼,这一次钱招财没有跑,双手抱拳护着头,任由老父亲打。
钱健一连打了七八下,见他始终不吭声,老泪差点飙出来,扯着他的衣服哀嚎:“不许离,你要是敢离,我打断你的腿!”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他一直以为招财跟彭秀珍就是吵架而已,夫妻之间哪没有磕磕绊绊,床头吵架床尾和,没啥事过不去,怎么都没想到,招财去了沪市不过一个多月,回来就闹着离婚!
钱招财气没消,一想到彭秀珍做的事,没法继续跟她过下去:“爸,你今天就是打死我,我也要离。”
“你个小混蛋……”
“我离”
钱健正要骂钱招财,被一道声音盖了过去,彭秀珍站在门口,短短的两个字,说的铿锵有力。
钱招财身体一僵,没有回头,不敢看院门口的女人。
彭秀珍看着钱健,道:“爸,你别打他了,我答应离,我彭秀珍还没到死皮赖脸的地步。”
说完,彭秀珍掉头就走了,小康已经听得懂一些话,刚才钱健打钱招财的时候,他眼里含着泪水,小身板紧绷,站在那里不敢出声。
看到彭秀珍出了门,他急了,喊了一声‘妈’要追过去,小孩子太着急,下台阶的时候没注意,踩空,摔在地上。
钱进宝没想到情况变化的这么快,她把小康抱起来,对小宝说:“带着你表哥回屋去。”
“小姑,我妈她……”
“你不用担心,我现在就去找你妈。”
小宝已经走过来了,钱进宝把小康的手放在小宝手上,让小宝带着小康回去睡觉。小宝很懂事,见小康不动,连拖带拽,把人给拉回去了。
钱进宝经过钱招财身边时,扬起拳头要打他,吓唬了他一下,并没有打下去:“看看你干的好事,嫂子都跑了,大晚上的不安全,你快去把她找回来。”
钱招财犯倔,“不去,她爱上哪上哪,反正我跟她过不下去了。”
钱进宝差点被他气死,怕彭秀珍出事,只能先放过钱招财,先找到彭秀珍要紧,大晚上的,也不知道有没有二流子在街上闲逛,要是彭秀珍遇见这些人,肯定要吃亏。
应德佑拉住钱进宝,让她先等等,他从屋里找来了帽子给她戴上,道:“我跟你一起去找。”
钱进宝和应德佑刚离开,小康从小宝手里挣脱开,他跑出来,凶狠的朝着钱招财扑过去,手脚并用,往他身上打。
钱招财心情不好,烦躁不已,儿子还来他跟前捣乱,他提起他的领子,恶声恶气,“你要造反是不是!”
“大坏蛋,不许欺负我妈!”小康眼泪流下,滴到钱招财手上。
钱招财手仿佛被烫到了,松开小孩,不敢看他眼睛,莫名心虚,“我是你老子,没大没小我揍你。”
小康是真的太生气了,使出吃奶劲儿打钱招财,他手指甲长,在钱招财脸色抓了几下,把钱招财抓疼了。
他心情不好,只是想要离婚而已,全家人都怪他,他委屈,觉得自己明明有理,一个两个骂他打他就算了,连他崽子都敢蹬鼻子上脸。
他朝着小康屁股就是两巴掌,“无法无天了你。”
钱健一脚踢在他身上,骂道:“你出息了,拿孩子撒气,松手,不然我打断你的手。”
说着钱健鸡毛掸子已经往钱招财手腕上打去,钱招财吃疼,松开了手,小宝这时候也跑过来了,双手抱住小康,“表哥你别急,我妈很快就把舅妈带回来了。”
巷子外,钱进宝一路找过来,始终没看到彭秀珍,按理说她应该走的这条路,怎么会找不到人?
钱进宝犯了愁,大晚上的彭秀珍能去哪里,“嫂子……嫂子……”
“应德佑你说嫂子她会去哪?”钱进宝一路喊过来,始终没有得到回应,她一路小跑,彭秀珍按理说没走那么快,怎么就没见人!
应德佑拉住她的手,叮嘱道:“你看着点路,别摔了,路上滑,走的时候小心点。”
钱进宝快急死了,哪里顾得上这些:“你说她会不会去彭家了,我们要不要去彭家那边看看?”
“她应该没走远,出来就这一条路,彭家那边她应该不会去。”应德佑见她不安分,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别乱动,“你站在这里,我来找。”
应德佑朝着地上看了又看,发现有个脚印子好像留下没多久。
他微微皱眉,抬头朝前面看过去,拉住钱进宝的手,“走,我们去那边看看。”
这边有一条小路,道路狭窄,当初应德佑找来江市,她怕应德佑跟她抢小宝,带着孩子躲在里面过。
两人一路往前走,走进去之后,应德佑开口:“有什么事说开就好,躲着不是办法,除了让关心你的人担心,让孩子哭什么都改变不了,钱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家,有什么事大家坐下好好谈。”
“大过年的,大家都不容易,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可外面不安全,你要是不想回钱家,还可以住招待所,彭秀珍你出来,把话说清楚。”
钱进宝在一旁附和:“嫂子,你走了以后小康追你摔倒了,膝盖磕破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别人你可以不管,小康你也不管了吗?”她故意说的严重,冬□□服穿的厚,小康并没有磕破膝盖。
在一处黑暗的角落里发出了动静,钱进宝一喜,要朝着那边跑过去,被应德佑拉住了,“你就站在这里,我过去看看。”黑旮旯里,谁知道是啥,万一有危险咋办!
应德佑还没走过去,黑暗处的人已经走出来,钱进宝认出是彭秀珍,一喜,朝着她跑过去,想问她到底发生了啥,话还没开口,对上彭秀珍满脸泪水。
要问出口的话就这么卡在喉咙里。
在她的印象里,彭秀珍性子冷冷淡淡,好像对谁都不冷不热,即使她们一起相互扶持几年,但没有到可以关灯一起睡觉说悄悄话的程度。
彭秀珍虽然是她嫂子,但是她们之间的关系很微妙,有时候是最亲的亲人,有时候又好像跟陌生人差不多。
她一直以为彭秀珍是坚强的,什么都打不倒她,钱家遭逢那么多变故她都没抱怨,冷不丁的看见这么脆弱的彭秀珍,她一时之间居然没有反应过来。
彭秀珍抹了眼泪,努力装作没事人一样,只是开口时声音的颤抖暴露了她的难过,“我没事。”
钱进宝鼻子一酸,听不得这三个字,这还叫没事,那么坚强的一个人躲起来偷偷哭,要不是心里难受怎么会这么失态!
她主动抱住了彭秀珍,“嫂子,你跟我哥之间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几句戳到了彭秀珍的痛处,好不容易压抑住的泪水再次决堤,她哭声大了一些,把头埋进钱进宝怀里,这样不被人看见,就好像能自欺欺人一样。
等彭秀珍哭声小了,缓过去那阵情绪之后,钱进宝才松开她,“嫂子,我帮理不帮亲,要是钱招财对不起你,我一定站在你这边,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啥事?”
彭秀珍一直没有告诉钱家人,除了不想让钱招财没面子之外,更不想打破现有的平静,以为粉饰太平,终有一天一切都会过去。
白晓桃会嫁人,会跟别的男人一起生儿育女,钱招财会是一个好父亲,钱健是个好公公,不会苛待她,至于白玉梅……她从来没把白玉梅考虑在内,因为她始终觉得白玉梅不是钱家人。
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她不想稀里糊涂下去,也不想替他们隐瞒,有些事说开了也许并不是坏事,总比现在的状况好。
“进宝,我一直都很感激钱家,对我来说,我很珍惜这个家,可有些事不是我一个人努力就行的,你知道那种无论怎么使劲却使不上力的感受吗?”彭秀珍轻轻自嘲一笑,“钱招财他先对不起我。”
钱进宝没有说话,等待她接下来的话。
彭秀珍控制好情绪,深吸一口气:“他……他跟白晓桃有一腿。”
钱进宝以为听错了,激动地身子一歪,朝着一旁摔去,就在她以为要砸地上的时候,腰被大手扣住。
应德佑把她拉入怀里,眉头跟着拧起来,很显然彭秀珍的话太过刺激,他完全没想到其中还有这层原因。
钱进宝不敢相信耳朵听到的,声音变了调:“什么叫有一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