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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金碧辉煌、鳞次栉比的皇宫建筑群,圣元帝的寝宫无论是方位、坐向,还是外观,都独树一帜。

然而,这座象征着至高无上地位的寝宫里,却笼罩在灰蒙蒙的阴影中。

九皇子一下子在榻边跪下,握住圣元帝的手,望着他苍白憔悴的面色,紧闭的双眼,心中一阵难受。

原来,在他心中无坚不摧,宏伟如山岳的父皇,也会老、会病,会变得脆弱无比……他强忍住即将涌出的泪意,沉声道:“温院使,父皇病情如何?”

相比九皇子的哀痛,在场的三、五、六皇子却心思各异,谁都没有出声。

“陛下吃多了蟹,受不住寒凉,脾胃失调,加上年纪大了……”温院使迟疑道。

九皇子闻言大怒:“父皇素来体健,区区几只蟹,就让父皇病至如此地步?”

温院使额间沁出细汗:“脉象确实如此,臣不敢妄言。”

九皇子站起身,目光如有实质,浑身气势如出鞘利剑,锐不可当:“不管用什么方法,全力诊治,一定确保父皇无恙!”

“是。”温院使慑于他的威势,躬身应诺。

九皇子自小得宠,又有薛皇后保驾护航,在宫中一向说一不二。

三皇子冷眼瞧着,暗自嘀咕九弟当真心机深沉,父皇昏迷,他都不忘卖力表演。他上前一步,不冷不热地刺了一句:“九弟好大的威风!御医们忠心耿耿,难道还不知道要用心诊治吗?”

九皇子无暇理会他,只淡淡看了他一眼,就耐心地查看起药方、脉案。

三皇子神色阴沉,正要再说什么,圣元帝忽然缓缓睁开了眼睛。

几名皇子立刻围拢上来,俱都目露关切,神色惊喜。

三皇子更早已不见半分冷色,弯下腰,眼眶微红地温言道:“父皇,您现在感觉如何?”

圣元帝浑身疲惫无力,挥了挥手,戴权会意,上前向几位皇子行礼:“陛下乏了,几位殿下先回去,让陛下好好歇息吧。”

寝宫里很快重归安静,圣元帝双目直直地盯着帐顶,怔怔出神。

他感觉体内的生命力和精神气一夕之间骤然流失,心中生出无边的萧索。

然后,是不甘。

雄心壮志未酬,他怎么能病倒?

心中同时不可抑制地对元春生出怀疑。

十年前,他在元春美丽的双眸中看到了期盼和野心。这于他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这是至高无上的皇权所赋予他的,让无数后宫女子追逐的权力。

那时正值太子薨逝,皇后患病休养,他无意让后宫中任何一支势力趁机崛起。他心中属意小九儿,但小九儿毕竟年幼,有了太子的前车之鉴,他如何敢不谨慎?

他将立储君之事搁置,并将元春立了起来,当作一个靶子,吸引众人的视线。但出乎意料的是,元春那样聪慧,心思玲珑,瞬间领会了他的心思,不仅牢牢抓住机会,手腕能力也绝佳,完美地配合了他。

这个形势所迫的决定,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后宫嫔妃内耗,小九儿平静快乐地长大,薛皇后轻而易举重掌后宫。

局势渐稳后,他对元春生出几分真心欣赏,封她为贤德妃,作为回报。

他甚至对她数年来默默承受、隐忍的品格产生了怜惜之心,包容了荣国府显现的乱象。

犹记得昨日,她亲自奉上姜茶,双眸期盼地望着他,情意缱绻。

他含笑接过姜茶,一饮而尽。

他心中一阵阵发冷。

后宫女子,身家性命皆寄于皇帝一人,若真是元春……她究竟所图为何?

剧烈的情绪起伏让他脑中一阵钝痛,他轻声喘息着,艰难地吩咐戴权:“宣靖安侯、翰林院掌院、内刑司主事。”

最先宣进来的,是内刑司主事。圣元帝面无表情地将调查元春之事交代了。

紧接着,他由几名内侍抬上御撵,在寝宫偏殿的小书房里接见朝臣。

翰林院苏掌院战战兢兢地跪在桌案前拟旨,二月下旬的天气凉爽舒适,他却浑身紧绷,冷汗涔涔。

靖安侯跪在下首,眼观鼻鼻观心地垂着头。

圣元帝虚弱地倚靠着椅背,一字一字地念道:“……皇九子徒牟亦,人品贵重,仁孝聪睿,必能克承大统。予其继朕登基,即皇帝位……天不假年,幸西北王品性纯孝,朕心甚慰,朕百年后,由西北王替朕尽孝,守太上皇陵……”

这是要直接留下西北王?

苏掌院随着圣元帝的话音笔下不停,手心渐渐汗湿,眼中却流露出兴奋及惶恐的神采。

待最后一笔落下,盖上印章、国玺等,圣元帝颤抖着手,将明黄圣旨抓在手中,反复看过,才沉声道:“若朕度不过此劫,你二人扶持九皇子登基。”

他忽然目光锋利地看向靖安侯,补充道:“朕若有不测,绝不能放走西北王,必要时,就地格杀!”

靖安侯与苏掌院皆重重磕头:“臣等遵旨。”

……

九皇子出了宫门,就径直策马往靖安侯府而去。

天色渐晚,夕阳橙红的光晕笼罩在他微微苍白的脸上,衬托着毛绒绒的卷发,像一只可怜的小动物。

谢嘉树微微叹了口气。

九皇子在人前总有种浑然天成的皇家做派,威势逼人,唯有单独面对他时,常常一如幼时。

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一块手帕,谢嘉树淡淡道:“想哭的话,给你擦眼泪。”

九皇子胡乱接过手帕,情绪已缓和些,不高兴道:“又不是小时候,我才没那么脆弱。”他流露出几分坚定:“我现在也不能脆弱。”

谢嘉树心下稍松。他领着他走进书房,各自坐下,才询问道:“御医怎么说?”

九皇子眸光冷了几分:“御医看不出问题。但我不信,其中定有问题。”

谢嘉树轻轻颔首。圣元帝的身体牵系着国运,他很难辨别清楚,但世事均有迹可循,近年来,邪道士动作频繁,就连谢清朗也去了西北,其中必有关联。

他思忖片刻,缓缓道:“恐怕此事和西北王脱不了干系。太上皇驾崩,没有这个阻碍,陛下迟早会对西北动手,他们也深知这一点。”

九皇子一怔:“你的意思是,西北王暗中对父皇下毒?”

谢嘉树没有就此事多说,忽道:“我有一种生机灵液,能促进身体恢复。但,陛下染恙若另有玄机……”

九皇子目光微亮:“总要试试!”

谢嘉树取出一小瓶灵液,递给九皇子。九皇子顾不得再多说,匆匆出门,策马往宫中而去。

……

三皇子府。

厅中笙乐靡靡,舞姬身着霓裳羽衣,姿态曼妙,令人赏心悦目三皇子却无心欣赏,他目视前方,近来之事一一在脑海中掠过。

先是守在宫门的探子禀报,父皇醒来就匆匆传召了翰林院苏掌院和靖安侯,然后,父皇以养病为由拒不接见他,却将九皇子宣入宫中侍疾。

他不由猜测,父皇恐怕立下传位诏书了!

靖安侯世子乃九皇子伴读,两人关系亲密,诏书内容已不言而喻。

三皇子支着肘,神情平静,眸底却暗流涌动,宛如择人而噬的恶鬼。终于,他再也克制不住怒气,挥手将桌案上的杯盏拂落在地。

厅中伶人、舞姬被骤然响起碎裂声惊住,停了下来,纷纷惶恐不安地跪了下来。

三皇子视线下移,落在场中战战兢兢的众人身上,厌恶地呵斥道:“滚!”

众人如蒙大赦,匆匆退了出去。

殿中沉寂一片。

三皇子独自坐在桌案前,心中充满了不服。

他好不容易扳倒二皇子,又岂会甘心向九皇子这样的稚龄少年认输?

他凭什么?一直在上书房读书,才干不显,就因为是嫡出,就能登顶帝位?

他不由冷笑起来:“父皇啊父皇,就因为您自己是嫡子,就这么看不上儿臣吗?”

圣元帝在太子、乃至九皇子身上投注的看重和爱护,让其他皇子永远望尘莫及。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注定功亏一篑。

嫉恨的种子,在他心中生根发芽,一日一日,长成了参天大树。

他忍耐至今,难道要忍至九皇子登基,俯首称臣吗?

他不由想起西北王叔曾遣人暗中拜访于他,直言拥立他登基,只求西北苟安,他在位期间永不提削藩之事。

他知道父皇与西北王的罅隙,西北王心存忌惮也情有可原。

父皇终究老了,若他此时不搏一搏,焉能甘心?

三皇子的五指骤然收紧,青筋突出,骨节泛白。

下一刻,他慢慢恢复了平静。心中,却终于下定了决心。

心中不再迟疑,他不由精神大振,脑中畅想起登上至尊之位后,所有兄弟、朝臣畏惧、惶恐地朝他跪拜的情形,心中油然升起巨大的满足感。

“父皇,这都是您逼的,别怪儿臣不孝。”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晚上去看了我不是药神,感觉我泪点太低了,眼睛都哭肿了qaq

我自己本身学医的,有时真的各种无奈,于是最后转了行政……

感谢铜铜扔的地雷,给小天使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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