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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

谢嘉树五心朝天盘坐在床上,按照功法运行内息。自他修为突破第二重,运用灵气似是进入了另一个阶段,仿若源源不断。

另一个变化是,青莲叶上每日凝聚的露珠,不再自动落入丹田哺养自身,而是可选择取出。

只是用途,尚未明确。

谢嘉树心念一动,掌中就多了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

他不由凝神思索,灵液在他丹田中时可滋养身体,助益修炼,取出后是否有相同效用?

为了试验,谢嘉树索性迈步踱到屋中央的山茶盆栽前。

入冬后,盆栽叶片有些凋零,颜色灰暗,看着很是寥落。

谢嘉树略一犹豫,还是将灵液洒到了山茶根茎处。随着灵液落下,山茶瞬间抽枝发芽,不断抽条长高,短短几息时间,瓷盆被撑裂,观赏用的矮小盆栽长得触及房顶。

又片刻后,青翠的枝条上缀满了花蕊,层层叠叠次第绽放,花枝摇曳,绚烂极了。

宽敞的房间霎时被绿叶繁花占据一半,映衬着窗外一片荒芜的冬景,愈发格格不入。

灵液蕴含的生机,竟如此惊人?

谢嘉树惊讶地伸出手,指尖触及山茶树干,暗香扑鼻,触手温润,生机源源不断。

谢嘉树不由欣喜。然而下一刻,他望着生机勃勃的山茶树,不禁陷入了一阵苦恼中……

兰亭苑均是他的人,但他该怎么向他们解释,这棵山茶盆栽一夜长大了?

……

到了年关,太子薨逝的冲击渐渐消散,京城内外,一片欢乐祥和。

就在人们以为一切动荡都渐渐落幕时,圣元帝一道圣旨,言道太上皇病中思念四子西北王,宣召西北王嫡长子代父尽孝,进京陪伴太上皇。

这是入京为质的意思。

朝臣们再次炸开锅。

大雪过后,院子里滴水成冰。谢嘉树已停了课,闲暇之余做了两个冰雕,彩衣娱亲。

靖安侯夫人见是一对栩栩如生的冰雕仙童,男童憨厚,女童灵慧,很是欢喜。立刻就遣人小心翼翼地挪到了正院廊下,反复观赏。

忽然,她指了那个梳着两个小髻的女童,对谢嘉树道:“你这女童雕的可比男童用心多了。”

谢嘉树一怔,不禁细细打量,不解道:“何以见得?”

靖安侯夫人就笑眯眯地指着女童的眉眼,道:“这对眼睛,很有灵气。”

谢嘉树顺着她的指引望去,恍然发觉,那眉眼竟与黛玉似了七分。

谢嘉树失笑。

他想起小姑娘出发去扬州时泪眼朦胧的不舍模样,时隔半年。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也开始想念她了。

入夜后,谢嘉树忍不住拿出了传音符。自突破后,他忙于修炼和研究灵液,已许久未联系黛玉了。

也不知小姑娘如何了。

然而,当他催动黄符,对面却很是安静,久久未闻人语。

谢嘉树心中渐渐不安,不由放软了声调:“我近日繁忙,未与你联系,别生我气了。”

黛玉沉默许久,才轻声道:“并不曾生小哥哥的气,是母亲病了。”

谢嘉树心中闪过果然如此的宿命感。他叹气道:“为何之前不告诉我?”

黛玉声音低不可闻:“扬州路远……”

一时静默。

寥寥几语,谢嘉树还是感觉到了黛玉的灰心绝望。

他不再多言,立刻沐浴、焚香,然后取出了朱砂和黄符,迅速画起来。他的动作是少有的郑重,却还是画废了一张,第二张才成功。

待他收笔,脸色已苍白如纸。

这是一种高级符篆,神行千里符。

好在他突破了第二重,才能尝试此符。可是,他体内的灵气还是被抽取一空,让他气力难继。

谢嘉树坐下休息了片刻,才将桌上的黄符取到手中。

当初,他送皇长孙托梦予太子妃告别,并为他塑造身体时,将自己一股气息留在其中,如今正好以此为媒介,定位地点。

仔细感应小木人位置,他将神行千里符贴在身上,身形瞬间就化作一阵风,从原地消失。

……

黛玉攥着黄符,坐在榻上怔怔出神。

虚空中,突然有一道身影慢慢凝聚成形,黛玉一惊之下抬眸望去,瞬间呆住了。

“你母亲病了多久了?”谢嘉树立于她塌前,轻声问道。

见她怔忪,他又问:“现在如何了?”

声音那样温暖,目光中也含着浓浓的关切之色。

黛玉不敢置信地眨眨眼,一下子掀开棉被,跳下床,扑进了那熟悉的怀里。

触感真实,并非梦境。

黛玉沉浸在巨大的惊喜里,待反应过来,就缓缓抬起头,正对上谢嘉树牢牢盯着她的脸的两道目光。

意识到自己流了泪,她顿时大窘,把头埋到谢嘉树肩上,将泪渍蹭到他的衣袍上。

谢嘉树摇了摇头,望着她的眼底溢出笑意。

待脸上恢复清爽,黛玉慢慢退出他的怀抱,悄悄抬眸看他一眼。

心底里,慢慢浮上了一丝孩童般的委屈。

谢嘉树目光下移,见她赤着脚,双足冻的发红,衣衫又薄,就推着她,让她爬回榻上,仔细盖好被子,才问起贾敏的病情。

黛玉乖巧地听从,垂下眼眸靠在软枕上,将林如海、贾敏相继生病的事情一一道来。

“虽有手串拖延,但母亲的病情还是不容乐观。”黛玉伤心道。

谢嘉树就摸了摸她柔软的发丝,安慰道:“别怕,我有办法。”

黛玉睁大了眼。

谢嘉树四处望去,不由疑惑道:“小木人呢?”

“父亲不让我接近正院,他刚刚去了母亲那边,替我查看母亲病情。”黛玉小心翼翼道:“你是说,能救母亲?”

谢嘉树微微地笑,道:“我有灵药。你乖乖躺下睡觉,我去看看你的母亲。”

“小哥哥……”黛玉不由提高声音,倾身去扯谢嘉树,“什么灵药?”

“嘘!”谢嘉树以指封唇,他此行不宜让人知晓。

南方的冷意沁骨,谢嘉树无奈地帮她拉好被子,柔声哄道:“别动,热气都跑了,当心着凉。”

黛玉捂住嘴,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啊眨的,眼睁睁看他身形飞掠,消失不见。

她静静地坐在榻上等待着,一双眸子里仿佛倒影了漫天星辰,璀璨夺目。

这一等,就到了子时。

黛玉渐渐感到焦急,终于忍不住起身,支开窗棂,眺望正屋的方向。

黑暗中一片寂静,看不分明。一阵夜风拂来,冰寒彻骨,黛玉不禁打了个哆嗦。

她瑟缩着身体,慢慢滑入被窝中,温暖包裹全身,她躺在黑暗中,想着小哥哥,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去了多久,天蒙蒙亮了,黛玉猛地惊醒。

她直直坐起身,茫然四顾。

谢嘉树正在榻前的地毯上盘膝打坐,听见响动,睁开了双眼。

黛玉见到他,确认一切并非梦境,笑意情不自禁地蔓延,一双眼睛期盼地望着他:“母亲如何了?”

谢嘉树回以一笑,低声道:“很快就会病愈的。”

黛玉一呆,心中慢慢涌出难以名状的欣喜。

她忍不住爬下床,快速趿上绣鞋,想要亲眼去见见母亲。

谢嘉树忙拉住她的胳膊:“我并未惊动府中的人,她还未醒,你晚些再去。”

黛玉望了眼迷蒙会安的天色,侧头与他对视,脸微微发热,轻轻嗯了一声。

想起他鬼鬼祟祟去救治母亲的模样,她脸上笑意盈盈。

谢嘉树不明所以,从怀中取出一个寸许的小瓷瓶,递给黛玉:“这是五滴半生机灵液,我已喂你母亲服用了半滴,以后你每隔三日,让她服用半滴……”

黛玉郑重接过,将他的叮嘱牢牢记住。

……

年后,贾敏病愈了。

如同奇迹降临,林府里一片欢乐宁和。

京城里,因西北王世子进京朝堂再次风起云涌,谢嘉树却沉迷修炼,研究灵液。

他让红蕊、绿萼将山茶上的花都摘了,做成了山茶花露,送予祖父、祖母食用。

见两人脸上的皱纹渐渐少了,新生的发丝漆黑如墨,谢嘉树又将灵液稀释,做成香露,分予家人。

最初,靖安侯夫人对红蕊、绿萼制花露的水平一清二楚,仅仅是不忍拂了谢嘉树的好意,才在用膳前略略品尝。没想到一试之下,细腻的口感,清甜的香味,每一丝汁水仿佛蕴含了无数滋味,绵绵不绝,又回味无穷,令人精神一振,食欲大开。

不知不觉,靖安侯夫人就把一瓷碗的花露全部食用了,继而觉得饥肠辘辘。

她一向讲究养身惜福,用膳极克制,这一日,她食量却翻了倍,不仅并未积食,反而觉得很是舒适。

其他人感受同样如此。三奶奶柳氏刚有了身孕,孕期反应强烈,常常食难下咽。

一开始收到花露时,她转手就予了贴身丫鬟巧竹,待巧竹打开盖子,她闻到一股勾人香气,令她心神一震,才矜持道:“到底是世子好意,我还是尝尝吧。”

一小碗食完,她气色好了许多,食欲也恢复了。见巧竹上前收拾,她不由又道::“我再多吃一碗吧,现在是一个人吃,两个人补。”

巧竹:“……”

一瓶花露见了底,柳氏喃喃道:“我好像更饿了……”

无论如何,花露受到了家中诸人一致好评。

八月,柳氏产下一子,取名谢嘉桓。

……

时间缓缓流逝,八年转眼而过。

初秋,空气已沁出凉意。

十六岁的谢嘉树坐在酒楼靠窗的位置,与九皇子、薛城璧商讨着进入六部之事。

他们的桌畔,静立着两列挺拔侍卫,酒楼里其他人都颇有眼色,无人敢靠近。

九皇子就说起正事:“父皇的意思,是让我先去户部。”

薛城璧秀气的眉霎时蹙紧了:“陛下这是何意?这些年来,储位之争越来越不明朗,户部尚书李老大人可是二殿下的外祖!”

九皇子脸上不见喜怒:“或许是觉得李贵妃在宫中被母后压得太狠了?”

薛城璧就笑了起来。

九皇子转而说起另外一事:“户部侍郎王大人欺君罔上,被革职查办后,各势力对那位置你争我夺,一直悬而未决。父皇有意将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调回京中,担任户部侍郎。”

他沉吟道:“这林如海也是个人物,在扬州任职九年,就扳倒了雄踞江南的甄家。或许,我们可从此人下手。”

谢嘉树闻言,平静的眼眸终于泛起一丝波澜。

他脑中不由浮现出一个娇憨可人的小姑娘。仔细算来,已有八年多未见了。

见他心不在焉,九皇子不由问道:“嘉树可是有何想法?”

这就是神棍的影响力?

谢嘉树见两人神情紧绷,露出笑意。

这时,门外忽然走进一个青年人,在前后护卫簇拥下,直直向他们走来。

这人九皇子见过一面,正是进京后就低调行事的西北王世子徒牟丰,他的堂兄。

徒牟丰步调轻缓,姿态闲适。他此行的目的正是九皇子,但当他见到九皇子身边的谢嘉树时,就注意不到九皇子了。

他从未见过如此温雅的少年,顾盼睥睨间,皆有一股清华之气。他身边的九皇子、薛城璧也都是很好看的少年,他们也都气质卓然,胸有丘壑,但谢嘉树坐在他们身边,却又被单独衬托出来。

徒牟丰的脚步微微转了个弯,坐到了谢嘉树身旁,黑色的眼眸里隐隐透出掠食者惯有的贪婪与傲慢。

坐定后,徒牟丰挪开视线,含笑与九皇子见礼,语重心长地关怀起九皇子入六部轮转之事。

他笑语殷殷,从与九皇子的堂兄弟情谊入手,又拉开恰到好处的距离,言谈之间,令人很是舒适。

谢嘉树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人。阳光从窗外落进来,将他肩颈处缠绕着的一个模模糊糊的女鬼身影映的更加飘渺不定。

不畏阳光的鬼?

女鬼似有所觉,长发无风自动,有些僵硬地转过脸来,对他眨眨眼打招呼。那双黑色的眼睛,幽深得仿佛择人而噬。

谢嘉树若无其事地品着茶,仿佛看不见一般。

女鬼无趣地转回脸,在徒牟丰身边飘飘荡荡。

徒牟丰警告地睨了女鬼一眼,然后不可抑制地轻轻翕动鼻翼,只觉得身畔谢嘉树香气诱人,让他克制不住想将他切成一片片,感受一下牙齿咀嚼皮肉的酣畅淋漓。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到长大了qaq不容易

和基友总结我们俩的文风,最后结果是……性冷淡风~~

我木有要弃文呀,只是最近码字比较没干劲,正在努力调整,但一定不会坑的

感谢待红衣静客扔了1个地雷和小小燕子飞啊飞扔的3个地雷,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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