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阳有一个被年轻人奉为圣地,却少有人敢踏足的神秘地方,九街。
之所以被奉为圣地,是因为年轻人所追求的刺激九街应有尽有。
与此同时,和疯狂挂钩的一向便是所谓的无秩序。没有秩序,所以才乱的起来,乱起来,就是年轻人追求的刺激。
九街很乱,乱到什么程度,大概就是每个出现在九街的小屁孩都拥有让人防不胜防的高超扒技和随时都能掏出让人见血的利刃。
涂鸦,滑板,街头篮球,跑酷,街舞,血腥,除了没有触及底线的黄和毒,九街里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看不见的。
严野第一次来九街时还未成年,那是他第一次接触街头篮球,阿奇便是他在那时认识的。
那之后,每当他情绪波动到了一个临界点,必须要发泄时,首选地点必是九街。
今天的烦躁和以往难以抑制的烦躁有些不同,具体哪里不同他懒得去想,他现在只想和人打一场。
在九街玩了好几年,能叫得出口的几个人都让他失去了兴趣,他需要新的对手,新的刺激。
而那个据说新来的,实力非常强劲的神秘人便成了他的首选。
那人实力如何,名气中有没有夸大成分,严野完全不在意,他需要的只是一个对手,让他痛快发泄一场的对手。
严野懒洋洋靠在墙上的身体缓缓站直,目光落在站在楼梯口的男人身上。
男人很年轻,大概二十岁上下,五官寡淡,双眼狭长宛若蛇瞳,阴戾的双眼被遮挡在长长的刘海下,整个人的气质十分阴郁。
严野浑身血液突然沸腾,把夹在指尖的烟丢到地上,一脚踩上去,碾熄。
“名字。”
“秦九。”
“严野。”
街头篮球,一种源自美国街头的黑人文化,摒除了正规篮球的各项繁琐规则,只需在街头,或一块平地,立一个篮球架便可进行的比赛。
时至今日,街头文化已日渐成熟,慢慢进入年轻人的视野,以活力四射的hiphop音乐为背景,与正规篮球截然不同的华丽街球动作,热血沸腾的篮下对抗,让人肾腺素飙升的大力灌篮,无一不刺激着年轻人的神经和感官。
严野对玩个球还要搞什么华丽动作丝毫不感兴趣,节奏感强烈的嘻哈音乐和围观群众的尖叫欢呼也是可有可无的背景音,他对街头篮球唯一的兴趣是没有规则。
他喜欢大力灌篮,喜欢暴力的身体碰撞,喜欢快速的运球和切入,他有让对手防不胜防的速度和绝对的力量,他喜欢刺激,喜欢身体热血沸腾似要燃烧,他要把对手狠狠撞倒,他要篮框在他手下颤抖,他要篮球为他所控。
严野是一个疯子,九街人人避而远之的疯子。
当疯子和外号“蛇九”的秦九要在露天篮球场1v1斗牛的消息一经传出,四面八方的人顿时一涌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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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铃声一响,安静的校园霎时一片热闹喧哗。
“classisove。”讲台上的英语老师笑着说了一句,便拿着书优雅转身离开教室。
郝甜把桌上竖着的英语书推倒,刚想摸出手机,前桌的黄尚泽突然起身猛一拍桌子,似乎情绪已经压抑良久:“操!!!”
“操个叽叽,去网吧还是去打球,给句准话!要不去网吧吧,体育课被虐出的后遗症还没过去,现在不是很想打球。”陈俊把书一股脑塞进桌洞就不管了。
“操!”黄尚泽爬到桌上,一脚踩着椅子一脚踩着桌子,把手机举到他们面前,“看看!都看看这是什么!”
秦妃瞥了一眼:“九街贴吧。”
“是的,九街贴吧。”黄尚泽从桌上跳下来,拽着背包就往教室门口跑,“去他妈的网吧啊,老子现在要去九街。”
陈俊和几个男生对视一眼,拔腿就追了上去。
介于黄尚泽身具严野第一跟班的称号,郝甜对他莫名其妙的举动非常在意。
她拽了拽秦妃的衣服:“秦妃。”
秦妃扭头:“怎么了?”
“九街是什么?”郝甜问。
“一条街。”秦妃言简意赅。
“然后呢?”郝甜一脸迷茫。
“没有然后了。”秦妃笑着说,“就是一条街,一条年轻人喜欢去的街,打打球之类的,没什么特别的。”
“那黄尚泽他们……”郝甜指着走廊。
“他们就是整天闲得没事儿干,别理他们。”秦妃说。
郝甜张了张嘴,窦慎这时走了过来:“走了。”
秦妃起身,对郝甜摆了摆手:“我先走了,晚上见。”
郝甜下意识抬手摇了摇:“晚上见。”
秦妃和窦慎一前一后离开教室,郝甜趴在桌上,看着瞬间变得空荡荡的教室。
看黄尚泽的反应,九街应该不只是秦妃所说的那般只是一条普通的街,应该是一条比较特别的街,但她对瑞阳很陌生,对九街就更陌生了。
“妃妃和窦慎很奇怪啊。”阙贝妮叼着棒棒糖走过来,“放学居然一起走,一起走就算了居然还是单独一起走,他们不会是在……”
“是什么?”郝甜学着陈俊的样子把书全部塞到桌洞里,书包里只留了一部手机。
阙贝看了看周围,神神秘秘地凑到她面前,小声说:“谈恋爱啊。”
“不会吧?”郝甜很吃惊地看着她,“秦妃还是未成年啊。”
“笨蛋啊你。”阙贝妮用食指戳了戳她脑门,“这里可是高中诶,哪个高中生不早恋的。”
“我就不。”郝甜说,她还小。
阙贝妮晲了她一眼:“你看起来最像那个要早恋的人。”
“???”
“逮着空就追着严野跑。”
郝甜闭嘴了。
阙贝妮已经认定秦妃在偷偷谈恋爱了,对于小姐妹偷偷谈恋爱居然不和她们通气的行为阙贝妮表示非常生气,生气的她于是带着郝甜出去吃了一顿好的。
十四中的规定,高三必须住校,每晚十点熄灯,偶有突袭检查。
这个检查其实也不是很严,用阙贝妮的话来说就是意思意思检查一下,只是为了表现一下学校对在校生的重视。
毕竟不管你检不检查,夜不归宿的人依旧夜不归宿,就算写了检讨全校批评,人家还是夜不归宿,绝对贯彻了十四中放荡不羁爱自由的校风。
俩人在外面吃完饭回来已经挺晚了。
阙贝妮推开宿舍门,看了眼手机,对身后的郝甜说:“妃妃没回我。”
郝甜侧身进了宿舍:“她也没有回我。”
阙贝妮嘀咕:“干嘛去了呀她,也不理人。”
宿舍里只有贺诗诗一个人在,手指正在键盘的上下左右键上摁得噼里啪啦响。
郝甜和她的床位挨着,路过她身边时下意识扫了一眼,贺诗诗正在玩游戏。
贺诗诗取下耳机,见她一脸好奇,淡淡一笑:“回来了。”
郝甜点头:“你在玩儿什么?”
“游戏。”贺诗诗说话间,手指在键盘上帕里啪啦敲了几下,打字动作熟练,还能盲打,郝甜不由非常佩服。
她连手机打字都还没用习惯呢,在键盘上打字还得找字母。
阙贝妮也凑了过来,趴在郝甜肩上,往贺诗诗电脑屏幕上看了眼:“我去,怎么都在玩儿炫舞。”
“炫舞?”郝甜扭头看她。
“就是那个,”阙贝妮指着贺诗诗的游戏人物,“好看吧?”
郝甜点头,好看啊,特别闪,还有大翅膀。
“当然好看,烧钱的游戏。”阙贝妮说。
“还好吧,看怎么玩,不买时装也能玩下去。”贺诗诗把键盘一推,起身活动了一下脖子,见郝甜还是很感兴趣地看着游戏,她顿了顿,说,“要不要试试?”
贺诗诗性格冷淡,给人的感觉不太爱搭理人,郝甜没和她说过几句话,也就是偶尔打一声招呼,贺诗诗突然这么说,不但郝甜有点吃惊,连阙贝妮都很吃惊。
同寝两年,她们基本就没怎么说过话,不是一类人,玩不到一起。
但她今天居然邀请郝甜玩她的电脑,阙贝妮不愧被人叫做缺心眼,震惊的毫不掩饰:“贺诗诗,你今天转性子了啊?”
贺诗诗有点无语:“只是看她感兴趣。”
“我现在也挺感兴趣的,”阙贝妮这人就是个自来熟,一旦别人稍微释放点友好信号,她立马就能和对方结拜,“我能玩玩吗?”
“玩吧。”贺诗诗出乎意料的大方。
阙贝妮毫不客气地坐了过去,拖了张凳子让郝甜坐她旁边。
她倒要看看这游戏有什么好玩的,黄尚泽玩,秦妃也玩,现在居然连贺诗诗都在玩儿!
贺诗诗的号一百多级,说不上多高,但也不算新手。
阙贝妮第一件事就是点开背包,然后看着背包里那一套套闪瞎眼的时装和飞行翅膀,啧啧啧啧啧就没停过。
郝甜心里惦记着那个一下午没搭理她的同桌,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就摸出手机爬到了床上。
严野还是没有回复。
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下午那三个饱含内容的句号上。
试探完毕。
试探失败。
对方并不想理她。
郝甜趴在床上,往下巴底下垫了个枕头,举高手机。
冲浪新手目前对qq充满了热情,而且并不是很懂冲浪老玩家对于系统自带表情各有独到见解,她点开表情界面,看着那排密密麻麻的表情。
放弃试探,决定用微笑融化对方。
hao:[微笑]
她看着那惟妙惟肖的笑脸,满意点头。
很好,非常生动。
能从那嘴角微勾的弧度看出她隐藏在微笑下的内疚和歉意。
是她想要的。
但,一个怎么够。
hao:[微笑]
hao:[微笑]
hao:[微笑]
郝甜看着聊天框里的那四个微笑表情,愉快地在床上滚了一圈。
“好看,这套好看,这双鞋子也好看,这个戒指也嚎嚎看!炫舞里的衣服比劲舞的好看!!”阙贝妮一不小心点开了商场,顿时就被里面琳琅满目的时装给迷得挪不动腿。
“妈的,我也要玩儿!”她吼道。
郝甜被她突如其来一声吼惊得手一抖,手机从掌心滑落,坠在软绵的枕头上弹了弹,再一弹,然后落在了床缝里,卡住了。
“滴滴。”
卡在床缝里的手机突然响了两声。
郝甜眼睛一亮。
回了!
回了回了!
微笑的力量!
她赶紧去扣手机。
“甜甜,来一起玩啊,我们一起建号,一起升级,一起在游戏里找老公结婚!”
“不不不,我还小。”
郝甜翘起兰花指,废了半天劲儿才把卡在床缝里的手机捏出来,立马点开qq。
yan:。
郝甜生怕对方跑了,赶紧随手点了一个感叹号表示自己在,你先等等。
hao:!
yan:。
hao:[微笑]
嫌自己打字慢,她回了一个微笑。
回完趁着这个时间赶紧打字。
yan:[微笑]
郝甜打字的手一顿,她嗷了一声,一脸兴奋地从床上蹦起。
严野给她发微笑了!他没有生气!
她的套近乎没有功亏一篑!
hao:[微笑]
yan:[微笑]
hao:[微笑]
yan:[微笑]
严野靠在床头,绑着绷带的右手垂在床沿,他左手握着手机,看着聊天框里的满屏微笑嘲讽。
他妈。
作者有话要说: [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