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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新旧道德好坏人(1 / 1)

看完郑湘先生的画展,珍卿坐在汽车上直打喷嚏,明显是感冒了。

陆三哥就吩咐徐师傅,把车先开到众仁医院去。

等到了众仁医院,吴二姐让一位姓钮的护士,陪着珍卿去看看感冒。

钮护士带着珍卿,很快就看完病取过药,又把珍卿送到楼梯口处,叫她自己回吴二姐的公事房。

珍卿走过来正要举手敲门,就听见吴二姐在里面咆哮:

“……你看这些小报上说的,什么跟电影明星同居,还有那个红蜘蛛一样的爱莲娜·姚,你也敢跟她搭对……

“还有那位薛明霞小姐,你不是老早跟她分手了吗……怎么小报上都在写,说她珠胎暗结,怀了你的孩子?

“每一件风流韵事,都说得有头有尾,有声有色……你看看,你好好看看,好好的商业家,被人讲成了乱钻花丛的狂蜂浪蝶!”

陆三哥的声音颇无奈:

“姐姐,我是交往过两个女朋友,却不至于淫逸至此……那些街头小报专营此事,自然是捕风捉影,故甚其词……”

吴二姐还是气咻咻地:

“你为了退掉周家婚事,什么办法不好想,自己往烂泥潭里扑腾,给那些好事之徒,落下这么多把柄,你谁也怪不得,只好怪你自己!……”

珍卿从这个房间门外,蹑手蹑脚地,退到了楼梯口的方向。这种敏感话题,她一个小孩子,还是不要听得好。

珍卿远远地站在楼梯口,想着过个十分钟再过去。

她看见灰蒙蒙的天幕下,薄薄的烟岚,在黑亮的雨雾里弥散。

她轻轻叹了一声,正想琢磨出一两句诗应景,忽觉鼻间一阵麻痒,身不由己地打三个喷嚏。

没有半分钟功夫,就见吴二姐公事房的门打开,陆三哥扶着门把手喊:“五妹吗?怎么不过来?”

珍卿赶紧颠颠地过去,进了公事房内,顿感室内一阵温暖裹住周身。

吴二姐招呼珍卿坐下,把从药房取来的药,拿出来看了一下。

然后她叫陆三哥倒点水,她把药盒掰开,从里面取了一颗棕色药片,递给珍卿跟她说:“把这药片先含在嘴里,再喝两口水送进去。”

珍卿看这药像是中成药,没多想就放进嘴里。

看着珍卿喝完了药,吴二姐按着头右边,表情显得很难受,像是头疼病犯了。

但她没多在意这点不适,语重心长地跟陆三哥说:

“说白了,自家人如何看你,这都不要紧。

“关键是坊间以讹传讹,你陆三少的大名,已经跟不堪二字挂钩,有的病人还特意问我……算了算了,浩云,总归你要上心。”

陆三哥点点头,说:“二姐,我会把事情处理好,你别忧心。”

吴二姐跟弟弟说:“浩云,我晓得你知交满天下,能耐大得很,但是常言道,话不可说满,事不可做绝,你做事别太极端。”

陆三哥沉默片刻,笑着点头说:“二姐,我晓得的。姐,你是不是头疼犯了?”

吴二姐跟他摆了摆手,没有答她,然后拍一拍珍卿,跟她说:“二姐这里事多,不留你了。你待会跟三哥一起回谢公馆。”

说着她从沙发上起来,坐到她办公桌后,自己倒了杯热水喝。

然后她就仰着头闭眼,靠在椅背上面,跟陆三哥摆摆手,说:

“你送小五回去吧。让她好好休息。”

珍卿收拾好东西,跟吴二姐说道:“二姐,你别太生气,生气伤身,一定要好好休息。”

本来闭着眼的吴二姐,闻言半睁开眼睛,跟珍卿摆摆手,说:

“二姐不生气,跟你三哥回去,你也好好休息,在家别太淘气。”

啥?二姐都知道她淘气?不就玩虫儿那点事儿嘛,肯定是陆si姐乱告状。

珍卿跟吴二姐道别,到医院外面坐上车,这时就直接回谢公馆了。

一路回程,陆三哥表情很淡,情绪始终不太高,也没有再跟珍卿说话。

珍卿也安静坐在一边,没有说话干扰他,就这样安安静静回到谢公馆。

陆三哥虽然情绪不高,也没跟任何人乱发脾气。

送珍卿回到家里,他就离开了谢公馆,看着像要出去搞事情。

珍卿回到房里,躺到床上休息,胖妈难得温声细语地她说:

“五小姐,你好好在房里睡,荐头行里,说新来了一些女孩儿,秦管家让我去帮着挑挑,看有干净老实的,签了工契带回谢公馆做事。”

珍卿微有点惊讶,说:“原来家里也用丫鬟啊,我怎么一个没看见?”

胖妈帮她掖掖被角,随口跟她说:

“家里原来也有好多丫头,这不两位少爷、一位先生,个顶个的出挑显眼……不就容易闹出事故来。

“后来,找了丫鬟,也叫她们干粗活儿,不是在厨房,就是在后面楼里,你看不见也正常。”

珍卿有点复杂地问:“两位少爷和一位先生,是有谁跟跟丫头闹出过什么事吗?”

胖妈琢磨了一下,不打算跟她透露细节,就含糊地说:

“也不是少爷、先生如何,就男人家啊,一旦太出落得醒目啦,有那不尊重的女人,上赶着往上扑。

“也不是所有人都动那邪心思,就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一个人不尊重,惹得其余老实人也受猜疑……

“太太和大少奶奶就发了话,不叫先生、少爷们身边,总围着那么多岁数浅的姑娘,真要是出了事,谁脸上也好看不了……”

胖妈急着想下楼,就说:“唉呀,五小姐,我不跟你说了,金妈在下面叫我,我要赶紧下去。”

说着,果真听见金妈的喊声,胖妈急匆匆地出去了。

珍卿听着外面的雨声,小小地叹了一声。

算了,她的房子还没着落,她还是安生睡一沉,把病养好,好好学习,好好地长大吧。

从医院回来以后的当天,陆三哥让他的随从阿永,给她送了一本法文版的《昆虫记》,说是一位姓邹的先生送她的。

这个法文版《昆虫记》,上面的插图是水彩画,不但特别生动好看,而且昆虫种类也异常齐全。

珍卿还有十张插图没画,有了这彩版插图做参照,没用两天就剩下的图画完了。

然而第二天就到九月份,她来不及把画稿送去,就要到德国教会学校报到了。

公历九月一日一早,封管家带着胖妈一块儿,送珍卿去德国教会的圣音女中报到。

这一天先只是报到,再办一些入学手续,还没有正式开学。

到了圣音女中以后,作为预科一年级新生的珍卿,先上交了往年的学习成绩单,然后又填了两大张表格,交代个人情况和家庭情况。

个人情况里面,竟然还要填是否定婚——注意不是结婚哦,而是问有没有定婚——真是非常稀奇了。

添完表格之后,又做了简单的体检,确定身体没有大毛病,再又填了一张表格。

然后,就是交学费的环节了。

这学费里包括饮食住宿、服装鞋子的费用。

但学乐器是要另交钱的——封管家按杜爸的意思,给珍卿报了学钢琴,另交了钢琴课的课时费——钢琴课按小时算钱。

前后具体交了多少钱,封管家没有跟珍卿说,但想也知道费用不会便宜。

圣音女中是个高中,显然不在义务教育的范围。

她在启明学校,已经上到初中,但学的课程跟这里不太接轨,,在这学校不直接上正科,而是从预科一年级开始上。

圣音女中的预科有两年,珍卿先上两年预科,基本相当于,把中间漏掉的初中课程给补回来了。

交完了一应费用,就有专人过来,给珍卿量身体尺寸和脚的尺寸,说要做夏冬四套校服,外加夏冬两双皮鞋,。

杂事办完以后,有修女领着女学生们,大致看了一下学校环境。

修女们都很安静肃穆,她们穿着长长的黑罩袍,大热天头发围得严严实实,脖子里挂着十字架。

在路上也会看到几个神父,他们的神情肃穆刻板,带着侍神者的禁欲感,看人的眼神,就好像想跟你传播点啥。

珍卿看见这些修女和神父,想起看过的《音乐之声》。

她忽然觉得,《音乐之声》的女主角玛丽亚,虽然是个马大哈,但应该是天底下最活泼的修女了。

报到以后,学校发了通知,说九月十日正式开学。到时候,就正式开始寄宿学习的生活。

外国教会在中国办医院、办学堂,最根本的目的,就是扩大该教会在中国的影响,吸纳更多的教徒。

所以,教会学校的宗教氛围,无一例外都比较浓厚。

据说,这学校的很多科目,都会由这些教职人员来教,还会有一些宗教相关的课程。

珍卿报到完了以后,顺便在街上逛了一下,由胖妈一直陪着她逛。

路过一个小报摊时,听见那报贩子举着报纸喊:“号外号外,,水三少情场失意,花月浓比美夺魁……”

就见一堆人挨挤着,拥在他那里买报,除了穿着短布衣的穷人,竟还有穿得很光鲜的男女。

珍卿看得不由驻足,这小报挺有吸引力的啊。

珍卿叫胖妈过去,也买一份来看看。

往日在睢县的时候,珍卿总希望,能看到更通俗流行的读物。现在找着机会,当然要多看一看。

这小报的幅面虽不宽,但内容之丰富,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啊。

上面登的有明星动向、娼妓选美,还有影评戏评、诗词戏曲。,还有一种写得很有趣的俗人故事。

珍卿把这个故事看完,感觉这里的男主人公,跟陆三哥的人设还蛮像的。

这里男主人公姓水,母亲是不可一世的女强人,这水先生也在家排行第三,留学经历和长相身材,都跟陆三哥很类似。

这故事里讲的水先生,跟一位薛姓小姐闹恋爱,那故事情节真叫一个跌宕起伏,狗血横流。

一会儿是强权母亲棒打鸳鸯,一会儿负心儿郎避走他乡,然后又是女主角悲痛欲死,一会儿又有个男二,对女主角一见钟情,痴心不悔……

结果这女主角刚被打动,要与爱慕者擦出爱的闪电,却发现怀了男主角的孩子……

再下面的故事就没有了,要看下一期的小报连载。

这狗血淋漓的小故事,简直太让人欲罢不能了,难怪这小报生意这么好。

珍卿看得太神奇了:这些个故事短小精悍,看似娱乐闲章,有时候对故事的叙述,又像新闻报道似的。

就是这样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才显得格外的吸引力的

珍卿看得太有趣,于是流窜于数个小报摊,一边买一边看。

她原以为小报上载的,多是捕风捉影、博人眼球的东西。

没想到小报也分各种类型,包括娱乐、新闻、掌故、俗语常识、名家评论、政府命令等,真是五花八门、千端万象。

但是有品味、有追求的小报,占的数量不那么大,多数小报表现得还是俗世百态,饮食男女。

珍卿看得大开眼界,一直买一直逛,把陪她逛的胖妈都逛毛了。

眼见过了中午饭点,她带胖妈到一个鲁菜馆,小小地搓了一顿。随后才带着她没看完的小报,回到了谢公馆。

珍卿这一下午,把给中西文艺书局画的插图,整理装好,打算明天一早送过去。

让他们书馆编辑组的人,快点把画稿审好,有需要修改或重画的,她趁开学前这段时间,还可以赶一赶。

第二天,珍卿按讲划把画稿送去。回来吃了中饭以后,胖妈跟珍卿絮叨:“今天,三少爷他爹,派人来要钱来了。”

珍卿立刻感兴趣:“要养老钱吗?”

胖妈正给珍卿缝袜子:

“他们陆家也是富人,养老钱不至于。

“就是看三少爷,买鼓也挣钱,买地也挣钱,现在办厂也挣钱。这当爹的看着眼红,又有后老婆撺掇着,就总想来踅摸儿子的钱。”

珍卿纳闷地问:“买什么鼓?”她脑海里出现各种同音字,想了一会儿才问:“是不是买股票?”

胖妈就点头说:“对对对,就是在啥所里买一些票,等它大涨了就卖出去嘛!三少爷是个能人,眼光好,他买股回回都赚,那好些没眼光的,赔钱赔得跳楼跳江呢。”

珍卿挑动眉毛,暗想:陆三哥不但在工商业界混,竟然在金融界也是点金圣手呢,好牛蛙。

胖妈坐在灯旁边,给她缝一只扣子,看她难得无所事事地走神,问:“五小姐,你发什么呆啊?”

珍卿就转过头来,背靠在书桌上,想了个话题说:

“一开始教我的柯先生,写信过来,说他在老家结完婚,就乘船往美利坚国留学去了,以后也许很难见到了。”

胖妈暂停手中的活,回想了一下,撇着大嘴说:

“五小姐,那柯先生面面搭搭的,你别是惦记上他吧。”

珍卿无语地看她:

“人的感情多着呢。有亲人的情,朋友的情,还有师生的情。照你这样的心思,但凡男女在一块儿,那都要往歪路上想呢。”

“再说了,我才多大呢,不满十六岁。我是还没凿好的石狮子,我一窍还没开呢。

胖妈“嘁”了一声:

“没亲缘的汉子婆娘,那凑在一块说说笑笑,眉来眼去,日子长了,那能闹出什么好呢?

“这亏得五小姐你小,要不然,就不该请这年轻后生做先生。

“就说后边的林兰馨小姐,跟你原先那位宋先生,那不就是干柴禾,碰上一点火星子,那不一烧就烧大了。”

珍卿满脑袋问号:“宋先生,早就不来了啊!”

胖妈哼笑一声,说:

“一对公母看对了眼儿,那就是山上的石碾子往下滚,哪儿能刹得住啊!

“宋先生不来,林小姐可长着脚,她自己不会跑出去?

“宋先生和林小姐,就在谢公馆东边林子里,搂在一块儿对着啃,那动静,就是西门庆遇上潘金莲,裤子一退就是榫对榫卯对卯。

“这要是搁在我们那里,俩人都要浸猪笼的,瞧这伤风败俗的——”

胖妈的话音戛然而止。

她大概意识到有些话太过火辣辣,不是小丫头片子该听的。

所以她立刻紧急刹车,不管这车开到哪儿吧,反正不能开到成人广播学院去。

珍卿也是发现啊,大家总是说封建礼教,把人性禁锢得咋样。

但这些底层的大妈们,尤其是三四十岁的,私下里敞开嘴皮子说话,那真是特别的黄暴,真的黄暴。

这帮子人啊,比念过生理学的大学生,更懂得男人和女人的生理构造。

珍卿在老家和在谢公馆里,都听到过这种猥琐又兴奋的议论。

作为祖国的小花朵,西门庆和潘金莲那点事,她真的不想听一个老妈子跟她议论。

听到林兰馨和宋先生的事,珍卿感觉其实很复杂。

撇开她与林兰馨的隔阂,珍卿真是替这个女孩儿,暗暗感到危险和后怕。

那位斯斯文文的柯先生,也让人觉得很一言难尽——这种事好歹找个宾馆啊。

这个时代的男男女女们,在新道德和旧道德之间,徘徊踯躅,一时要向左,一时要向右,真正深究起来,没有一个人是道德完人。

想要一个心心相印的伴侣,就免不了违犯旧规矩,摽起膀子跟封建家长对着干。

想对旧式的家长和规矩有个交代,接受一个不钟意的伴侣,那也许又是对自己的为难和折磨。

这些人所做选择的是非好坏,珍卿觉得没法去评头论足——因为她没有亲身经历。

但陆三哥比宋、林二人强的是,他至少经济上独立了。于人于己有什么后果,他处理的空间更大。

而且珍卿下意识觉得,像陆三哥这么精的人,他不会让自己的处境太被动的。

但宋先生和林兰馨两人,这样义无反顾地投入爱河,他们以后的生活怎么保障呢?

珍卿从对宋先生的观察中,感觉他财务上并不多么自由。

而林兰馨的处境就更尴尬。

现在旧式家庭的女孩子,通常是没资格分家产的,有一次变相分家产的机会,就是嫁人时带走的嫁妆。大部分家产没有女孩子的份。

想要带走嫁妆,就必须先得依照婚约结婚呐。

但林兰馨这样行事,明显是不想跟原未婚夫结婚的啊。

而且林兰馨那位早亡的父亲,早年是特别出穴的败家子,吃喝嫖赌恶习俱全,把他这一房的家产全挥霍光了。

林兰馨姐妹俩的嫁妆,都是她们伯父、伯母张罗的。

林兰馨的伯父伯母,都是旧式的家长,恐怕容不下她这离经叛道的行为。

假如林兰馨非要甩开婚约,要跟宋先生一起。

那她以后能花销的银钱,就是她攒在身边的首饰——这是女孩子婚前能拥有的东西。

以典当首饰度日,以后就是坐吃山空,想想都觉得没着没落的。

而珍卿父母逃婚私奔的经历,给她留下很深刻的教训。所以,她在这方面很理智。

她就算有朝一日很疯狂地爱上谁,也绝不会像林兰馨这样,不知道先为自己寻求一个保障。

说到自我保障,珍卿很是怀疑,这时候小雨伞发明出来了吗?

就算小雨伞已经发明出来,肯定还是很小众的东西。

珍卿小时候听过,有的穷人家里,孩子一个一个地生,生出来养不活,又一个一个地溺死。

她以前想不明白,为什么非得有这么痛苦的过程,避孕不好吗?打胎不行吗?

其实原因没那么复杂,因为穷人没有避孕的方法,而打胎药也花钱呐,不少打胎药也伤身体啊。

林兰馨能保证只谈火热的恋爱,而不必承担糟糕的后果吗?

这个时代禁锢女性,压榨女性,贬低女性,把女性当成消耗品、附属品,这是令人深恶痛绝的事实,珍卿也没办法否认。

一切有觉悟有志气的女性,都应致力于推翻这种吃人的旧道德,创建平等善意的新秩序,但这毕竟有一个过程。

在旧道德还没有被推翻,而新道德还不能保护你时,生活在这个大框架里的人,尤其是女性,一定要学会自我保护,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所以,珍卿觉得,林太太作为母亲,吴大嫂作为姐姐,对林兰馨这个妹妹,没有真正尽到责任。

算了,不想啦,这种事没有她插手的余地,她也没兴趣插手。

作者有话要说:  确实晚了,看情况,晚上有空的话,再更一章吧感谢在2021-04-2314:33:05~2021-04-2416:35: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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