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色胚(1 / 1)

白月口中的“老夫人”,正是驸马的母亲,杨令虹的婆婆。

杨令虹打心眼里不想见到她。

她食不知味地吃过早饭,白月端来一碗苦涩的汤药,递给她。杨令虹接过碗,先被味道熏得脑袋发晕。

“这药怎么换了?”

“殿下月事过后便会换药,这还是您叮嘱奴婢记着的,又写了许多方子留存,怎么忘了?”白月含笑说道。

杨令虹脑袋更晕了。

她说:“方子给我看看。”

白月不疑有他,回房取出妥善放置的一叠纸张,交给杨令虹。

上面的字整齐娟秀,和她本人的相差无几,是颜庄的笔迹。

这个家伙,不仅在梦里追得她狼狈不堪,醒来后还给她留下无数问题,杨令虹简直痛恨自己和他相近的字。

她仔细瞧着上头的记录。

大大小小有轻有重的病症整齐地写在第一页,灼痛了她的眼睛。月事加长,腹痛,胃痛,肝气郁结……足足十多项,触目惊心。

她似乎对自己的身体完全陌生了。

翻开后面的纸页,上头一样样分析了病症轻重,需要食补还是服药,就连可能用到的方子,都细致地写了下来。

显然,这是考虑到还有再度换回的可能,才会记录下的东西。

处处周到,便是颜庄受到太妃和皇帝喜爱的原因吗。

杨令虹眼眶有些红。

白月抽走这叠记录,将药碗放在她面前,柔声宽慰:

“殿下不必伤怀,奴婢已经瞧过了,除了两三种需要服药外,其他的平日里多加注意,便能恢复。”

她端起碗,一口一口咽下苦涩的药液。

“嗯,我明白。”

她全都明白的。

明明身为金枝玉叶,身体却溃败到颜庄也无法容忍的地步。

纵然他从小到大都没吃过多少苦头,相比自己这个公主,到底还是活得粗糙了些。

连他都看不下去了。

这样的生活,若持续下来,一直没有变化倒还好,既然已经尝过欢畅的滋味,再回到现在,她又怎能甘心呢。

真遗憾,如此细心的男子,该当与驸马互换灵魂才是。

那样的话,移情又如何。

他既敢移情到她身上,她便有十足的把握,阻隔他与世家贵女们的联系,将这点移情,全然变成属于自己的情谊。

有点霸道,可颜庄总归会迁就她的。

侍女忙忙地走来,行礼道:“殿下,老夫人问您什么时候见她。”

这声询问打碎了杨令虹的幻想。

她弯起得体的笑容,柔声问:“不知婆母现在在哪里?”

“回殿下,她和驸马正在说话呢。”

“你去给婆母说,我今日起得晚了,还未用膳,如果婆母也没有,便请她一起。”

“是。”侍女转身出门。

白月把记录放回屋子,那侍女便小跑着进门回话:“老夫人说想和驸马一起用饭,请殿下给他们送些去。”

杨令虹颔首道:“可,叫厨房多做些婆母爱吃的东西。”

想必又要絮絮叨叨劝她贤惠了。

若在以往,她低眉顺眼地敷衍过去,端茶送客,便可清净一段时间,至于现在……

白月回来,担忧地问:“殿下,您在想什么?”

杨令虹回过神来,笑了笑:“无妨,既然婆母要和驸马一起用膳,我便不急着打扰他们了。”

“是。”

又有侍女匆匆入内,垂头道:“殿下,颜厂臣来了,说有要事求见,殿下见还是不见?”

杨令虹刚拿起的筷子放了下来,忙道:“见。”

白月便问:“既有要事,殿下和厂臣说不定会商议许久,老夫人那里该如何安置?”

“就说我有事,今日见不得她了,母子间必有许多贴心话要讲,不妨留宿一宿,明天我们婆媳再谈谈心吧。”杨令虹怔了怔,回道。

那侍女答应了,连忙要走,被白月叫住:“你去叫人迎厂臣入内,老夫人那儿我去说。”

“是。”

杨令虹敲了敲筷子,由不得又记起那个梦。

她呸了句:“这不要脸皮的,还好意思再来。”

颜庄入内时,杨令虹已调整好自己,冷着脸,向他看去。

他今日穿了身文人集会时爱穿的广袖袍服,衣衫朱红,冠帽高起,斜插一朵制成桃花状的通草花。

仔细望时,眼睛周围还上了些妆,将那双充满了文秀气息的眸,画得带了几分锋锐之意。

杨令虹快到嘴边的“你来了,吃饭没,来人,加碗筷”,转瞬变成一句:“厂臣今日打扮得风流不少,不知要去做什么?”

颜庄没回答,径直走到桌前坐了。

他扫了眼满屋侍女,笑问:“奴婢来得急,还未用膳,殿下看样子也还没用,不妨添我一双碗筷?”

她哼了声:“去。”

侍女应声出门,剩下颜庄有些错愕:“殿下,奴婢惹你生气了?”

一想到梦里这家伙拆穿她观察新身体的老底,杨令虹就羞怒万分。

她不禁双眼一瞪:“你做了什么自己明白,好好想想去吧!”

颜庄诧异地皱起眉头,苦苦思索。侍女为他放下碗筷,盛了粥,他才抬眼又向她瞧了一下。

“奴婢愚钝。”颜庄说。

杨令虹眼里都冒了火。

“用膳。”

屋中一片安静,两个人不约而同加快了速度,用完这顿莫名其妙的饭。杨令虹滋生的气恼渐渐消退,另一种愤怒又悄悄生了出来。

她禁不住又瞪了一眼颜庄。

她就不信互换后,颜庄没观察过她的身体!

就算没有做女人的兴致,洗漱换衣如厕,都免不了瞧几眼,颜庄此人又非君子,哪会刻意避着呢。

他竟然面对她一派平静,真是岂有此理。

颜庄叫这眼神瞪得不明所以,净了手,问道:“殿下,可否寻个安静地儿,听奴婢慢慢说?”

他语气里带了几分小心,杨令虹的气莫名少了些许,起身道:“随我来书房吧。”

·

杨令虹的书房不大,远比不上驸马的阔朗,四处满满磊着书籍帐录,空闲处甚至只有一张桌案,几把座椅,连放置软榻的地方都没有。

颜庄立在窗前,叹道:“殿下未免太省了,不如打通旁边那间屋子,把这里排布开些。”

杨令虹脸色微微僵住了。她摇头:“不用。”

先前的赌气烟消云散,强行遗忘的过去随之升起,攀爬在心口。

身为长公主,她本没有这般寒酸。

自从发现驸马和婉姑娘在她书房矮榻上死死纠缠后,她便挪了地方,撤了榻,下二人的脸。

可惜这无声的震慑,远不及拳头来得管用,在颜庄成为她前,二人对此丝毫没有愧意。

颜庄并未回头,想来未曾察觉她的落寞。

书房中别无他人,他的自称便也换了,道:“我看殿下今日心情似乎不太好,不妨和我出去转一转?”

“又要点人,又要备轿子,干收拾都要半日,烦得很。”杨令虹说。

“并非如此。”

颜庄转过身子,画长的眼角挑得极高:

“我的意思是,殿下何不假扮做男儿,同我一道出门?今日我本想告诉殿下一件振奋人心的事情,可想了想,天大的喜事儿,自己不去看,也就没那么欢喜了。”

杨令虹皱了眉头。

她拒绝:“不合礼仪,叫公主府的人瞧见,可怎么好?”

“我办事,殿下放心。”

杨令虹有些意动。

她盯着颜庄的袍服瞧了半晌,发觉那衣裳宽大,能掩饰女子身形,这才松了口,进而有些跃跃欲试,问道:“厂臣约我去哪里?”

“才苑。本朝严禁文人流连秦楼楚馆,这才苑虽不算,可里头养了好些有才有貌的女子,私下里做点别的勾当。”

颜庄意有所指:“驸马没得痨病时,有时会去那里散散心。我最近得了消息,那……”

一本书劈面砸来。

颜庄眼疾手快,侧身躲过,旋即又飞来一个砚台,直奔脑袋。

他矮身避开,又一本书转着圈飞向头颅,与此同时,杨令虹接连扔出了许多书册毛笔。

一大堆东西天女散花般投射过来,窗前地方狭窄,难以避让,不多时,颜庄便被砸了好几下。

“殿下,”他捧着几只摔坏的毛笔,赶快解释,“我——”

杨令虹勃然大怒,指着颜庄:“我就说你不是正经人,自己做了登徒子不说,还想带我去那种地方,小心我告诉太妃,打你!”

“殿下息怒,我并非登徒子,只是收到消息,发现习执礼的对食……”

她听见习执礼的名字,顿时更加愤怒,不想再听颜庄说下去。

“呸,”杨令虹骂了一句,怒气冲冲走出书房,“自己去玩就是了,不用告诉我,你这色胚!”

她满怀愤怒地大步往前走去,把颜庄的呼唤甩在身后。

什么移情,什么颜庄和驸马互换,什么春梦,杨令虹都不愿想了。

是她瞎了!

远远有侍女一路小跑,来到身前,屈膝行礼:“殿下,老夫人说,叫殿下忙完了事情,就去见她呢。”

她站住脚,满腔愤怒犹未熄灭,按不住火气:“我累了,请婆母好好休息,明早我再陪她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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