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1 / 1)

一片怅然若失的静默之中,净涪率先回神,他看了引礼师一眼。

引礼师猛然回神,快速收拾心情,引着净涪从侧旁退下,重新归座。

净涪的位置本来就在一众妙音寺比丘首座,与妙音寺大和尚的座列靠得最近,现在更是被直接挪到了藏经阁诸位大和尚的末座。

净涪合掌与几位大和尚礼见过,才在座上坐了。

引礼师好不容易能将目光从净涪身上挪开了,才一不小心瞥见了净涪身上披挂着的那件青條玉色的袈裟,动作不免顿了一顿。

净涪转眼,询问也似地看他。

引礼师一笑,合掌合十,躬身退到一侧。

净涪也就收回目光,礼貌地看向法场中央的清源大和尚。

清源大和尚也不多话,简单地说了两句便宣布今日的法会结束。

真要继续下去也不是不行,毕竟一整个妙音寺包括今日里来观礼的僧众们都是修士,定中调整片刻,这一日里耗损的精气神也就回来了。可是,法场中除了一众僧侣外,还有数目远胜僧侣的信众。他们今日一大早便守了这里,中间又只稍稍歇息了一会,就算精神亢奋,身体也扛不住,万一出了问题……

可哪怕法会里的僧众已经散尽了,信众们也仍然精神抖擞地留在会场里,和附近的同伴说得眉飞色舞,神采飞扬。

“看见了没,看见了没,是佛祖释迦牟尼诶…….”

“还有文殊菩萨、观世音菩萨和弥勒佛……”

“果然不愧是净涪比丘诶,就是厉害!”

“什么净涪比丘?净涪师父如今可不是比丘了,是和尚!今日之后,得改称呼了!净涪和尚!”

“没错没错!是净涪和尚!”

“哎?说起来,净涪和尚应该是我们景浩界里最年轻的和尚了吧?”

“错不了的,真要说起来,净涪和尚还是我们景浩界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和尚呢!”

“哇……”

净音哪怕被妙音寺年轻一代僧人簇拥着,也依然能够清楚地听见后头会场里传出来的声音。

净音无声地笑了起来。

一旁暗自观察他的比丘们见他脸上的笑容,悄然松了一口气。

“净音师弟,听说不久之后会有一批净涪师兄手抄的《金刚般若波罗蜜经》送到藏经阁里,是不是真的?”

几乎一整个妙音寺的比丘僧们都转了目光过来盯着净音。

净音笑着点了点头,“是真的。”

那些比丘僧的呼吸一下就重了。

“那净音师弟你知道……这一批《金刚般若波罗蜜经》,是有多少吗?”

“听净涪师兄说,”净音答道,“有三千数。”

三千。

一众比丘僧们几个对视,都从各自平和友好的外表上看出了内里的暗涌。

既然谁都想要,那就各凭本事好了!

将寺里各位比丘僧的暗潮全数收入眼底的净音笑了笑,全不多话,又走过一段路后就跟他们分别了。

三千《金刚般若波罗蜜经》,这个数目听上去真的不小了。可这三千经文绝对不会全部放入阁中,势必是要往各处分一分的。天静寺、妙潭寺、妙理寺等各大寺庙不必说,总得送一些过去,然后就是妙音寺建在各地的分寺……

这样分派下去,最后真正能留在妙音寺藏经阁里头的,还剩下多少?

僧多粥少,不一样得看谁更快一步。

当然,净音是不急的。早在净涪出关的那一日,就有一部《金刚般若波罗蜜经》送到了他面前。

也是净音走得快,不然那些盯着《金刚般若波罗蜜经》盯得两眼发红的比丘僧们就一定会想起他手中的那本,打起他的主意来。

直接拿走是不可能的,也没有人能够开这个口,但仅仅是借阅或是誊抄副本可以啊!

净音走得确实很快,但他的速度还是及不上净涪。他站在自家禅院门前的时候,净涪禅院里的灯已经亮起来了。

净音在门前站了一小会儿,到底还是推开了自家闭合的门户。

今日里净涪也累得够呛了的,还是不去打扰他了,等以后吧……

此时的净涪正在烛火下细看他那件袈裟。

凝神翻看过两三回之后,净涪皱着眉头想了想,重又将这一件青條玉色的袈裟披在身上。

昏黄幽暗的烛火之下,这件布料各异的袈裟居然也晃出了一片明亮且柔和的光泽。

净涪低头打量了两眼,转身来到佛龛前。

他拈香合掌拜得三拜,才在佛前的蒲团上坐了。

坐定之后,净涪想了想,又捧出一本贝叶经放到身前,翻开书页诵读开来。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

意料之内的,当诵经声在室内响起的时候,净涪身上的袈裟也亮起了一片微光。

然而这光虽微弱,甚至还比不得此时屋里那摇曳的烛火,却有一种别样的清亮。

如水光一般清透,又似月华一样明净。

这光将净涪簇拥在中央,即便净涪无心催动,竟也催生出一种万法不侵的奇效来。

净涪全没注意到这些,他捧着贝叶,认真诵读经文,体悟经义。待一遍经文诵完之后,他将贝叶经书阖上,又垂眸静坐得半响,才忽然笑了一下。

这笑容很是寻常,却无端透出一点肆意,一点张狂。

那是久违了的,惯常只在净涪魔身脸上出现的笑容。

他睁开眼,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的九层佛塔轻轻一转,金璨堂皇的佛光顷刻间变了模样,幽寂且暗沉。

净涪看向了幽寂暗塔。

幽寂的九层宝塔微微一颤,便有一道道玄妙的波动悄无声息荡开,没入周边虚空中,锁定这斗室之地。

明明是与佛门一脉截然不同的法力波动,却丝毫没有惊动净涪身上此刻披挂着的那件青條玉袈裟,激发它的自发防御……

净涪打量了袈裟两眼,满意点头,将袈裟从身上解下,披挂在一旁的木架子上。

俄顷,净涪转身,走到佛龛前盯着佛龛里安坐的佛像看了两眼。合掌拜得一下之后,净涪一抬手,直接将佛龛前方的那一块红布拉开,遮挡去内中佛像那悲悯的面容。

然而,净涪却没有离开静室,反而是绕着静室走了一圈,不时放下一两块掩藏在各处的红布。如此忙活了一趟后,他才重又回到蒲团上坐了。

半响的静谧过后,静室里又响起了诵经声。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只树给孤独园……”

明明是和早先时候一模一样的经文,明明也是和早先时候一般无二的节奏和韵律,可却是迥然相异的感觉。

那是让人总有些恍然的别扭,可要细细分辨过去,又似乎只是旁人自己不知因何而起的错觉。

怪异又莫名的相契,既让人难受,又让人无法割舍…….

“……佛说是经已,长老须菩提及诸比丘、比丘尼、优婆塞、优婆夷,一切世间天人阿修罗…….”

这么一遍经文诵完,净涪身后悬着的那座幽寂宝塔闪过一道幽光又黯淡下去,他自己却只是阖目静坐,细细体悟着这两遍经文之间的差异。

半响后,他摇了摇头,又从头开始诵读佛经。

净涪静室里的诵经声一夜未停,而他背后的那座九层宝塔就这样在光明佛塔、青铜宝塔、幽寂暗塔之中变化了一夜。一直到得天边升起一丝亮白,才算是终于结束。

净音才刚阖上门,就往旁边偏过视线。而在那视线尽头站着的,正是今日法会的主角。

净涪远远对着净音点了点头,在院门边上略等了等,就等到净音。

“净音师兄。”

净音摇摇头,却也没像往常那样劝说他,而是直接将这事揭了过去,问今日里他最关心的问题。

“怎么样?都准备好了吗?”

倘若单只看净音脸上溢出的紧张,怕是会让人怀疑今日里上法台讲经说法的不是净涪,而是净音他自己。

“师兄放心,都准备好了。”

净音定神仔细看过他一阵,竟没再多说什么,点点头便作罢。

然则他们一路往法场那边走,越是靠近法场,净音的身体就越显僵硬板直。到得他们师兄弟两人站到法场边上的时候,净音连净涪身上的目光都抢过去了。

净涪颇有些无奈,只得往净音那边传信道:“师兄且放心,没事的。”

净音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且认真些吧,今日里若是出了篓子,看你要怎么收场!”

净涪只是笑笑。

净音瞪了他一眼,便就瞥过目光去,不再去看他那张在晨曦中也仿佛莹润生辉的脸庞。

净音和净涪走得两步,就进了法场。法场中早有信徒等在了那里,看见他们两人并肩走来,大多都亮了眼睛。

净音悄然后退一步,提醒净涪道:“去吧,别让各位师叔伯久等。”

净涪对净音点了点头,便往另一侧的法帐中去了。净音在原地看了净涪一阵,才自往他自己的位置走。

果然如净音所忧心的那样,净涪走入法帐的时候,清笃、清镇等一众藏经阁的大和尚已经在法帐里了,就连妙音寺的各堂大和尚们也到了不少。法帐里虽没有坐满,也已经显得有些拥挤了。

看见净涪进来,清笃大和尚等净涪与其他大和尚简单见过礼后,就将净涪招到他身边,笑着和声问道:“如何,可都准备妥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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