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却道:“话虽不错。
只是母亲估计不知道,历来户部拨款,陛下明码实价的旨意,户部也能给你打一半的折扣。
到了工部,还会被别的部门分杯羹……”
石梅一笑:“正是这话。
只要户部给钱你把作坊立起来,你就是一个部门。
以后工部获得的拨款,你也就有权分润啊,如此细水长流呗。”
贾政苦着脸:“分润的毕竟是小数目,这自鸣钟,光是外壳的鎏金就得几十两,这还不一定能够成。
那是海量的抛费……”
石梅想起现代木头盒子装的闹钟,照样滴滴答答走的准确。
且大月朝得有大月朝的风格,未必一定要跟外国人学习用鎏金的壳儿?
石梅说道:“你不是用了木头吗?何必一定要用鎏金?”
贾政道:“木头不好看,没卖相。
我就是研制出来,如何引起买家的兴趣呢?
买家不买账,就没有收益,没有收益,我操心劳力干什么呢?”
石梅一笑:“你用不起鎏金,不会想个别的法子啊?”
贾政叹息:“什么外壳能够跟鎏金媲美?”
石梅笑问:“你可发现,那些红头发蓝眼睛毛人,到了大月朝,对什么最感兴趣?”
贾政蹙眉:“丝绸,茶叶,文房四宝……”
石梅追问:“还有呢?”
石梅说这话,手里的茶盏转来转去的玩赏。
贾政眼眸骤然一亮:“您是说瓷器?”
石梅颔首:“正确!
咱们大月朝,那可是瓷器的圣地。
而今瓷器名家烧出来的瓷器,精美得让毛人流口水,勋贵对瓷器也是青眼有加。
若是用花鸟树木的瓷器外壳,或者是美人山水,肯定有人喜欢。
或者,也可以用洒金瓷器,岂不是比鎏金更漂亮,鎏金或许还会被岁月腐蚀,瓷器可是永世不腐。”
贾政拍手大笑:“着啊,我们工部就有烧瓷窑,我可以直接挂账,等有了出息,再抵债就是了。”
石梅笑道:“你那洒金的些许金子,为娘给你出了,不必担心。”
贾政躬身长揖:“听母亲一席话,胜似读书十年,多谢母亲教诲。”
石梅笑道:“嘴巴这么甜。
将来研制成功,我要一座城堡自鸣钟摆在翠微山上,让京都的人都能听见咱们家的自鸣钟声!”
贾政再次作揖:“儿子铭记于心!”
翌日,贾政兴致勃勃去了户部,跟杜尚书去缠磨经费。
傍晚,贾政给石梅请安,笑盈盈的告诉石梅:“杜尚书果然给儿子批了一万两用银子,索然被尚书大人挪用了三千,余下的银子足够儿子一年之用了。”
石梅便道:“那就好好干,不要辜负陛下与杜尚书。”
贾政告辞出门,忽又这回,深鞠一躬:“母亲神算!”
石梅顿时笑了:“贫嘴滑舌,去吧。”
这般时候,张氏已经开始接管部分家务,庶务有贾珃媳妇帮手,外头又有王淑华照应家庙事宜。
石梅开始享媳妇的福,又处于半退休状态。
然后,石梅又开始日日攀登翠微山。
三月中旬到四月中旬,这一段春暖花开的日子。
石梅几乎是在翠微山上度过。
石梅会带着孙儿们在这种温暖的阳光里,跑跑步,晒晒背心,吸纳天地灵气,除除体内的湿气。
一般来说,贾珠贾琏元春登山之后,很快就会返回。
他们要进行一天的学习。
贾璋还小,才一岁多点,不能登山攀越。
如今石梅的唯一小尾巴,就变成贾蓉。
贾蓉这个孩子很是可怜,石梅就格外看顾他些。
这日正是四月十八,暮春的尾巴。
石梅站在山峰之巅,心中感慨。
很想吟诗一首。
然后,石梅没这个才华。
面对满山葱郁,湛蓝的天空,悠然的白云,石梅满心的感慨,不能抒发。
石梅不甘心,摇头晃脑做出诗兴大发的模子:“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
贾蓉顺嘴就接着了:“山花对海树,赤日对苍穹……”
石梅一笑,又道:“两只黄鹂鸣翠柳……”
贾蓉语塞:“老祖宗,这个重孙他还没学过呢?”
石梅哈哈大笑:“没关系,老祖宗告诉你,后面一句是:一个傻瓜爱吟诗!”
贾蓉可不笨,噘嘴道:“老祖,蓉儿不是傻瓜。”
石梅拍拍贾蓉:“咱们蓉儿当然不是傻瓜,老祖是傻瓜!”
贾蓉眼眸弯弯的抿嘴笑:“老祖骗人,老祖才不是傻瓜呢!”
石梅虽然没做成诗句,却是一笑之下,浑身通泰,如饮甘露。
石梅再没想到,春光明媚的日子里,上天忽然将下两件人间惨剧。
贾代儒之子,贾瑞的亲爹齐哥儿,殁了。
张氏照顾两个婴儿,不能去六房,免得沾染晦气。
石梅遂带着贾珠贾琏贾琮,由着十二个健仆,十二个健妇陪同去了六房。
贾珠贾琏贾琮三人都没满十二岁。
石梅让十二名健仆陪伴他们在外面的棚子里吃茶。
石梅带着十二名健妇进了厅堂。
贾齐还没入殓,贾代儒夫妻两个整个哭成泪人。
石梅露面,六老太太就拉住石梅嚎哭:“二嫂啊,我活不成了啊……”
然后,仰头就倒了……
亏得石梅眼疾手快,给拽住了。
石梅吩咐赖嬷嬷:“叫赖大去请回春堂的李大夫,这几天都住在六房,诊金双倍。”
然后,石梅让人把六太太搀扶下去,回头看着有些痴傻的贾代儒。
“这不成啊,不能让弟妹这么对着侄子哭,得回避。
不能因为齐儿去了,你们就这样糟蹋身体。想想瑞儿,你们两个出事,他们孤儿寡母怎么办?”
一句话未了,外头一阵惊呼:“齐三奶奶投缳了。”
石梅脑袋一懵,抬脚往外疾走。
就见族里几个侄儿媳妇哭天抹泪。
见了石梅自动让开路。
石梅见那小媳妇一身的孝,舌头已经变形了。
显见不成了。
石梅伸手在她脸上一抹:“你是何苦啊,瑞儿怎么办啊?”
族里小媳妇都道:“齐哥儿媳妇最是胆小懦弱的人,这回怎么这么大的胆子……“
六老太太这个时候醒了,又听说媳妇不成了,顿时扑地嚎啕:“叫我死啊,叫我死啊,老天爷啊……”
人群里就有人说:“快些给甘家送信,让他们过目,不然不知道会怎样呢……”
石梅道:“让人去顺天府禀报,齐哥儿媳妇是横死,不过顺天府的眼不能收敛。”
这般时候,贾敬贾珍父子也到了。
贾敬便一通吩咐:“齐哥儿脚下有人,不算夭亡,请班子进府。
这个天气不算太热,过了三七再出殡。”
若是夭亡,当天就要点穴葬埋。
贾敬吩咐完毕,方才过来给石梅请安:“婶娘请移驾回府吧,几个侄儿还小,乘着晌午前回府吧。”
石梅颔首起身:“好,你这边照应着,我先把他们兄弟送回去,有什么事情不能决断给我送信。”
临走,石梅让赖嬷嬷放了一百两银子在知客处:“先给他们夫妻缝制寿袍。”
又对贾敬说道:“六太爷岁数大了,不能用他们的寿材,从家庙走账,用祭田的收入。”
六太爷家真是极其凄惨,三个儿子个个不得善终。
这个齐哥儿总算熬了个脚下有人。
想必动用祭田入息,不会有人说话,这等的救济,谁又稀罕呢!
石梅带着贾琏贾珠贾琮三人回府,让人用了柚子叶给三人洒水驱邪。
然后,石梅一个个给三兄弟拿脉细查。
三人虽然都没受到惊吓,石梅还是悄悄的输出灵力,替他们润养了泥丸宫,强大他们的精神力。
石梅先给贾琮洗涤。
贾琮最小,才刚修炼,尚不得法。
然后,石梅给贾琏洗润泥丸宫。
石梅愣了下:贾琏吞了她的灵力?
石梅继续加大输出,贾琏再次吞噬。
石梅眸露惊喜:“琏儿,最近修炼,可有什么异常之处?”
贾琏被石梅输入灵力滋润,浑身通泰得很。
这时听见祖母询问,思忖片刻,说道:“倒是没有什么特别,前儿孙儿修炼时,忽然间脑袋轰隆一声。
孙儿吓得半死,然后,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石梅讶异:“没有嘛?
不可能,比如你身上可有特别脏?”
贾琏瞠目:“祖母,您怎么知道?”
石梅惊喜不已:“真的有啊?”
贾琏颔首:“嗯,孙儿觉得好丢人,悄悄洗了,谁也没告诉。”
石梅一拍贾琏:“好小子,我想想啊,修炼几年啦?”
然后,石梅掐指头。
贾琏忙道:“祖母,整整两年了。”
两年!
虽然比贾敏慢点,但是,比石梅强的多啊。
还有贾赦,完全就是没动静。
也不知道是贾赦没认证练习,还是没有天赋。
石梅安抚贾琏一番,伸手召唤贾珠:“过来,祖母给你瞧瞧。”
贾珠就一笑:“没有呢!”
石梅握住贾珠的手:“没关系,你放宽心,祖母给你瞧瞧。”
然后,贾珠的确不会吸收灵力。
石梅替他洗涤泥丸宫之后,故意留下一丝灵力在他泥丸宫里。
“你再去打坐,注意引动泥丸宫里的灵力洗涤经络,试试看能不能勾动田地灵气。
不成也没关系,祖母告诉,祖母可是修炼三十年,方才引气入体,你还小呢。”
其实,贾母的身体已经被堵赛。
石梅若非被龙煞煞到了,无意间打通了经络,估计一辈子不能引气入体。
但是,贾珠贾琏都是石梅的血脉,贾琏能够修炼,贾珠应该也可以。
贾琮如今还不能入定,听着哥哥已经修炼成功,嫉妒得很,噘嘴跟贾珠牵手:“大哥哥,我们一起!”
贾琏高兴,也不在意,只是看着石梅:“祖母,今后要如何呢?”
石梅道:“灵玉还有吗?”
贾琏道:“还有一块璞玉。”
石梅颔首:“先用着,等过几日,咱们去璞玉街,最近不成。
六房的齐叔父过世了,咱们不能去守灵,也不能无所事事去逛街。
明白吗?”
贾琏颔首:“知道,孙儿跟大哥哥今后每日上午会过去致哀。”
石梅颔首:“好,不过,回来之后都要来祖母这里,祖母替你们把把脉,免得沾染阴气。
你引气入体还强点,珠儿琮儿怕有问题。
再有,你也不能大意,你功力还浅呢。”
贾琏笑盈盈的点头:“孙儿记住了。
祖母,孙儿能不能告诉母亲啊?”
石梅颔首:“你愿意就告诉吧。
不过要告诉你母亲,这是荣府的修炼秘籍,只能传给贾氏的血脉,不能外传。”
贾琏蹬蹬的跑了。
然后,不过一刻,张氏就风风火火的来了。
张氏眼睛红红,倒把石梅吓了一跳:“这是怎的了?出了什么事情?”
张氏嘴巴蠕动,又哭又笑:“母亲,娘,我,我不知道怎么感谢您……
您对琏儿琮儿太好了……”
石梅一笑:“这是什么傻话,他们是我的孙子,我不对他们好对谁好去。”
张氏泣不成声:‘总之谢谢娘亲,娘亲今后就是媳妇的娘亲……“
石梅颔首笑道:“知道了,只不过,你不姓贾,这个秘籍修炼需要天赋,珠儿目前还没成功,不知道……”
张氏忙摆手:“儿媳不是这个意思……”
石梅道:“这个秘籍修炼不成也能强盛健体,就如练剑,练习太极是一个意思。
你愿意练习,可以问琏儿要秘籍,赦儿也有,不知他搁在那里。
但是,这个事情,到你这儿就完了,不是贾府人,不能修炼,知道吗?
一旦出了岔子,我可是不负责任。”
张氏忙着保证:“再不会外传!”
石梅道:“不仅不能外传,丫头婆子姨娘都不能透露丝毫。
这个事情不能传出去,不然,咱们怕有麻烦。
再有,我已经跟珠儿琏儿统一口径,一旦泄露被人追问,就说是从你公公的书斋里得到的吐纳之法,作用就是强身健体。”
张氏颔首:“媳妇记下了。”
石梅又道:“修炼这个秘籍期间,很难怀上子嗣,怀上了子嗣之后,不能继续修炼,容易动胎气。”
石梅之所以决定让张氏修炼。因为,石梅觉得这个秘籍的修炼,其实是一个很好的避孕之法。
张氏若是乐意避孕,就可以采纳。
至少三年内不要再生育了。
张氏不知道听懂没有,反正高高兴兴的走了。
然后,石梅这二十一天,逢七就会去六房上柱香,替贾齐祈福。
然后,贾齐出殡停灵铁槛寺。
六房全家人都去了家庙守灵。
贾敬派遣了族人日夜轮流陪伴,免得六房老两口顶不住。
贾齐的寿材会一直停在家庙,用砖头浮厝起来。
贾代儒眼下的体力,无法扶灵返乡,只能寄希望贾瑞成年。
五月十五。
石梅带着贾琏去了璞玉街。
如今,荣国府也在璞玉街有了股份,跟燕候合作开了一家璞玉坊。
石梅再来璞玉街就是视察产业。
石梅一般不会挑选自家的头料,除非是哪一块灵石的灵气冲天。
一般都等着客人过了眼之后,才会挑选。
不然,人家会说,东家把好料子挑走了。剩下的都是顽石。
石梅的手气十分好,有时候铺子生意低迷,掌柜的就会请石梅来走一走。
石梅出手,总是会出绿,因此就会带动销售。
这日石梅出马,水雕楼马上围上了许多的客人。
大家都在光望中。
若是荣府老太太开出来了,他们就跟着买。
石梅请大家先挑,然而,客人却让石梅。
石梅不得已,只能先挑了三块。
石梅故意挑了一块上等的,一块中等的,一块白石头。
然后,当面解石。
半个时辰之后,水雕楼发出阵阵欢呼。
出绿了。
榜样的刺激效果,十分灵验。
然后,客人们纷纷出手。
石梅这个时候却是带着贾琏四处转悠,让贾琏出手感应。
询问贾琏没有有十分喜欢,或者十分舒服的感觉。
果然,贾琏对灵气已经很敏锐。
他感觉到喜欢的石头,都含有灵玉。
只不过,每次几千块石头里面也只有十几块有灵玉,大多数都是凡玉。
当然,石梅有时候也应邀去别家捡漏。
不过,捡漏的机会并不多。
有时候能够捡到拳头大的灵玉,有时候就只有鸽子蛋大小一块灵玉。
如今,石梅已经能够很准确的扣除灵玉。
然后把凡玉直接拿出去卖钱。
不会像从前,灵玉凡玉混着用。
凡玉往往在事后变成齑粉,作用还不大。
不如拿出去支撑铺面的运转。
这一日,石梅运气很好,找到了一块鹅蛋大的灵玉,外带一颗鸽子蛋大的木系灵玉。
再有一块品质差一点,块头却大,有足球大小。
这样的灵玉足够贾珠贾琏用上半年了。
石梅之前开出来的玉石足够支付他们购买的灵玉。
这一趟算是不赔不赚,赔个车马费。
然后,石梅回府,就看见两个叫花子一样的孩子。
大的约**岁,小的五岁左右,都是男儿打扮。
但是,石梅很肯定,大的那个是个女娃。
石梅的车架过来,门子颠颠过来请安。
石梅便问:“这是谁家的孩子?”
门子还没说话,那个大一点的孩子,忽然从怀里拔出一根金步摇,往地上一跪,把金步摇往头顶一举。
“请,请老太太……老太太……”
石梅招手:“拿过来。”
赖嬷嬷接过金步摇,眼神顿时不好。这金步摇她认得,荣府的小姐人人都有一枚。
这一支金步摇唯一的区别,就是背面有一个慧字。
赖嬷嬷道:“太太,这是二姑奶奶的金步摇!”
石梅看了一眼,颔首:“我看见了,让那个孩子过来。”
两个孩子被带上来。
石梅询问那个大的:“丫头,这步摇是谁的?”
打孩子显然愣了下,她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
闻听石梅叫丫头,顿时把头上的破帽子一取,磕头道:“回禀老太太,并非故意欺骗,只是一路之上我们要饭过来的,不装成这样,无法……无法……”
石梅颔首:“知道了,金步摇是打哪儿来的?”
小一点孩子伸手就要抢回去:“我家的,我娘的。”
大一点磕头说道:“这金步摇是家母的遗物……”
石梅顿时头皮一麻,这贾代善到底给女儿找的什么婆家。
石梅知道这里不是问话的地方,因此吩咐道:“带他们进府。”
这时候,还不知这两孩子是不是毓慧真正的血脉,得问清楚再说。
石梅让人给两人梳洗一番,然后自己换了衣衫。
两个孩子梳洗一番之后,虽然还是有些黑,但是眉眼看着不错。
石梅遂问:“饿了吧,先去吃饭,吃饭了再来说话,也有力气。”
两姐弟又被带去吃饭。
半个时辰后,两个孩子换了衣衫被带回过来了。
两个孩子怯怯的望着石梅,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石梅招手:“过来,坐下说话。”
赖嬷嬷给孩子拿了綉凳。
两个孩子却不敢坐:“我们,们站着说话。”
石梅颔首:“也行,那就说说吧,你们打哪儿来的?
金步摇是你们母亲的,你们母亲姓甚名谁,哪里人氏,都说说,只要是你们想要告诉我的,都说说?”
大的丫头福身行礼:“是,老太太。”
行完了礼,发现弟弟没行礼,又把弟弟脑袋一压。
小的也忙着作揖:“是的,老太太!”
石梅一笑:“嗯,说说吧。”
大的就说道:“小女名唤叶筠,弟弟叫叶筝。
父亲的名讳上世下召,母亲姓贾,出自金陵贾氏。
母亲的名讳就在金步摇之上。“
石梅道:“你祖父的名讳可知道?“
叶筠颔首:“祖父的名讳上远下杭,江南人氏,曾经是荣国公麾下偏将。
后来到了西安将军麾下做都尉。”
石梅便道:“既然你祖父是都尉,为何你们姐弟成了这个样子?”
叶筠眼圈一红:“听我母亲说,祖父六年前遭受打击,长期卧病。
父亲因此被人排挤。
一年后,他被派去青海做卧底。
不到一年,就被识破了。
军中就有人说我们父亲是叛徒,把我们全家下狱。
祖父闻讯就殁了。
祖母随后病死。
母亲带着我们姐弟坐监牢。
一年后,将军忽然反口,说我父亲不是叛徒,之前误会了。
其他斥候带回消息,我父亲暴露后,战死了。
我们被释放,家财也还给了我们。
然后,母亲带着我们扶灵返乡,等把祖父母父亲安葬好了,母亲也是一病不起。
伯祖母借机各种刁难侮辱,拖了两年,撒手人寰。
后来,伯祖母就带领全家进驻我们家,占了我们的房屋,吃光了我们的粮食,抢了我们的衣衫。
那时候,反正觉得要守孝,也就罢了。
但是,伯祖母心肠越发歹毒,嫌弃我们在家多余吃穿,要把我们姐弟斩草除根。
去年九月初,父亲的奶爹说伯祖母跟人商议,说是她家的表亲跟甄家是亲戚。
甄家有门路挑选宦官。
一个孩子百两银子。
他们想把弟弟卖给宫中做宦官,白得银子,还能霸占我们的家产。
奶爷爷连夜带着我们姐弟逃了出来,说要带我们去扬州,说是我们舅舅在扬州城做大官。
可是,我们很快就被发现了。
伯祖母家里的伯父叔叔亲自带人追杀我们。
惊慌之下,奶爷爷把我与弟弟塞上一艘货船,自己跳江吸引贼人。
至今不知道是死是活。
然后,因为奶爷爷跳江,引起众人围观议论。
我跟弟弟便顺利脱身后,在码头躲了三天,始终不见奶爷爷。
银票都在奶爷爷身上,我们没有盘缠,只好做乞丐。
我们跟一些流民到了苏州。
舅舅不在。
我们就跟着流民流浪,一路乞讨一路被人驱赶,一直走了一年多。
去年路上的人越来越少。
我们没有路条,亏得母亲教导我们说了京都话,就谎称京都人士,跟大人走散了,或者干脆避着人走……”
叶筠哭得期期艾艾。
石梅怪不落忍:“好孩子,现在好了,不哭了,歇一歇,再说吧。
累了的话,先睡觉去,明儿再说吧?”
赖嬷嬷道:“这个奶公也是有勇无谋,知道大爷在扬州,就该送个信,也好过这样……”
石梅却在想,贾赦的德行,只怕他妹妹未必信他。
老家人只怕也是死马当成活马医。
想起这两个姑娘婆家都是六年前出事,还真是墙倒众人推。
若是本主,只怕还以为荣府多么风光无限。
看看这些个亲家被排挤得这样惨,就知道,荣府今非昔比,山河日下。
这还是贾府没获罪。
一旦获罪,亲戚间不知道如何牵连。
石梅听出来了,叶将军病重后,他的儿子似乎是被人故意整治死了。
叶筠眼睛瞪得溜溜圆:“老太太,您答应收留我们了?”
石梅颔首:“不是说你们母亲姓贾,名慧,祖父是荣国公?
这里就是荣国公府,你们难道不想认亲?”
贾代善的基因很强大。
叶筠姐弟的长相丢进荣国府的孩子中间,总能找到几分相似之处。
若没有金步摇,他们空手上门也能确认血脉。
如今既然找上门来,没有不认的道理。
叶筠扁嘴欲哭,却忍住了:“认,当然认,我们上京,就是为了认亲,给弟弟报仇,给母亲报仇!”
石梅很奇怪孩子没说给父亲报仇,
却说替母报仇:“你母亲不是病死了?“
叶筠摇头哭道:“本来已经好多了,可是伯祖母天天上门逼迫,带着一大帮子上门吃饭抢东西。
最后,家里的东西抢光了,又想霸占我们的祖屋,于是就天天逼迫,要母亲改嫁。
今天带人来相看,明天带人来相看,还污言秽语,直接把娘亲气死了。
若不是他们使坏,母亲根本不会死……
外祖母,您可要替我母亲报仇啊……”
石梅目瞪口呆,世上还有人这样的恶人?
石梅惊问:“你母亲没报官吗?”
叶筠道:“报了,可是官府说,这是宗族内部的财产纠纷,官府管不着。”
石梅又问:“你母亲几时殁了?”
叶筠道:“去年夏天。”
石梅道:“既然如此,明明知道舅舅在扬州,被人逼迫,为何不去寻找舅舅?”
叶筠道:“之前母亲没有说起来,我们不知道母亲知道不知道。
后来母亲殁了,奶爷爷才告诉我们。
我们准备去找舅舅,奶爷爷为了救我们落水失踪,不知道是死是活。
好容易到了府城,找当地的叫花子询问,可是许多人说的都不一样。
有人说,杭州城有个姓贾的将军,有人说不在杭州,在苏州。
又有人说,不是苏州在扬州。
还有人说不是扬州,不是苏州,是金陵。
我们完全糊涂了。
后来,我们决定,无论舅舅在哪里,外祖母与小舅父肯定在京都,我们就干脆随着一些流民往京都来了。”
流民?
石梅心里打个噔。
如今还有流民吗?
石梅安抚姐弟睡下了,然后找了金大问话。
金大说道:“的确还有流民,不过只剩下少部分,官府一般都是把人往家相送。
真是不知道,这两姐弟如何躲过衙役的盘查。”
石梅笑道:“他们会说官话,骗人家衙役说是京都人氏,跟大人失散了。
人家还帮着他们搭船赶车呢!”
金大道:“到底是老公爷的血脉……”
然后又怕石梅多心,这个姑娘必定是庶出。
石梅却道:“给你们大爷去信,让他调查一下沭阳县叶家出了什么事情。
若是他妹妹真的被人害死,不能这么算了。
还有,打听一下叶姑爷的死因,若真是卧底死了,这对姐弟应该受到朝廷的恩养。
让你大爷关注一下,拨动一下西安将军。”
报仇什么的就别提了。
斥候死于非命不知凡几,别人能去,为何叶家的儿子不能去?
这官司打到金銮殿,也打不赢。
如此只能退而求其次,争取最大的好处。
这对姐弟要立足,必须有个相称的身份。
至于毓慧的仇恨,当然要报。
不然,别人以为荣府的姑娘好欺负。
老女人忒狠毒。
儿子竟然要送进宫阉割,想必女儿也没有好下场,不落烟花算是仁慈了。
这种恶人,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这种任凭族人糟蹋子嗣的家族,也该让他们尝尝被人摁着四肢阉割的滋味。
翌日。
石梅招了张氏说话,让叶筠姐弟拜见了张氏。
然后,石梅与张氏商议之后,决定让叶筠姐弟暂时跟着毓秀。
毓秀当初份毓慧的关系比较好。
如今白锦堂不在家,叶筠叶筝去了正好跟白雅娟作伴。
白雅娟如今不自闭了,但是依然胆子很小,不喜欢出门,上学堂也是少言寡语。
或者跟叶筠同病相怜,能够处的好。
张氏也觉得此法可行,让人去请毓秀。
白雅娟不喜欢上学堂。
故而,毓秀亲自教导女儿学针线。
得知妹妹死了,毓秀顿时愣了。
妹妹还比他小几个月,竟然死了,得知是去年夏日殁了,毓秀顿时哭了。
她怀疑,若非刚好在陪读遇见贾珍,只怕她前年就殁了吧。
毓慧的运气太差了。
大哥就在江南,为何不求助?
生死攸关之时,当初出嫁的气话,算什么呢?
虽然毓慧死了快一年了。
毓秀还是换了一身素雅的衣衫,这才到了荣庆堂。
然后一件叶筠的小模样。
毓秀顿时哭得泪眼婆娑:“你母亲怎么这么傻啊,大哥就在江南,面子比命还重要吗?”
叶筠也哭得凄惨,她很后悔。
若是早点跟奶爷爷打听,一回沭阳县叶家弯就给舅舅去信求救。
伯祖母肯定不敢那样磋磨母亲。
母亲或许就不会死了。
石梅等他们哭完了,这才说道。
“我这里精神头有些短了,有蓉儿璋儿,还有元儿几个大的要照顾。
你嫂子身边有两小的,这两个孩子,在你兄长跟叶家交涉之前,想托付给你照顾,你意下如何?”
毓秀就抱着叶筠与叶筝:“没有问题,我眼下正在教导雅娟学针线,正好让筠儿一起。就是这个小子……”
叶筝五岁,上学堂也可以了。
石梅便问叶筠:“府里有私塾,你表姐,你几岁?”
叶筠道:“回禀外祖母,外孙女儿今年八岁,三月的生日。
筝哥儿五岁,在家母亲也教导我们读过书认得字。”
石梅颔首:“这样正好。
那元春就是你姐姐,她今年八岁,正月生,比你大。
你可愿意跟着一起上学?”
叶筠颔首:“外孙女愿意。”
石梅道:“你弟弟呢,在家里可读过书?”
女孩子还好说,左不过练字,学针线。
半天学文体,锻炼身体。
男孩子就不成,若是没好好读书,插队上私塾,就有些勉强。
贾琮已经开始背诵诗经了。
叶筠道:“父亲去世,弟弟才三岁,还没得及教导启蒙。
后来母亲病了,不过是外孙女儿教导他几个字,眼下还只读过三字经与百家姓,别的都没有学过。”
这个进度只跟贾蓉一样。
贾蓉还是不爱学习的秉性,也背诵了百家姓与三字经。
眼下在读千家诗。
这孩子倒是可以托付给贾敬一起带着教导。
三五天教导一回,其余时间,自己背诵。
石梅就跟叶筠说了贾蓉的情况,建议下次贾蓉上课让叶筝跟着。
两人也可以作伴儿。
等明年,再一起上私塾。
明年李先生只怕也要科举,府里又要换先生了。
叶筠能够得到收留已经很感恩,眼下还安排上学堂,当即就拉着弟弟给石梅张氏磕头。
乖巧的让人眼睛发酸。
叶筠很聪明,没有询问有关自家的仇恨。
她从方才外祖母的话里已经听出来了,外祖母已经给舅舅去信,或许,那些恶人很快就能受到报应。
贾赦这边受到京都来信,顿时把肺气炸。
当晚,贾赦就向杭州将军说了妹妹的情况。
然后告假,要去沭阳县叶家奔丧。
贾赦这回三百亲兵,再有贾氏族人一共十六人。
高头大马的直奔沭阳县叶家。
晓行夜宿,一千二百里的路程,只用了三天就到了。
沭阳县令得知贾赦嫁到,忙着带人迎接。
贾赦理也不理,径直走了。
家信可是说了,毓慧曾经向官府求救,沭阳县令置之不理。
这才导致毓慧死亡。
然后,贾赦到达叶家湾,命亲兵将叶氏家族团团围住。
然后,贾赦带着十六个族人大摇大摆进了叶家湾。
叶家村的村长,也是叶氏家族的族长,闻讯带人赶到村口跪地迎接。
贾赦说道:“我是贾毓慧的兄长,路过沭阳县前来探望,你们拦住路口是什么意思?
难道我妹子不是这里人?
可是我已经打听不清楚,她三年前回到村里替公婆夫君守孝。
三个三年得有九年才能满孝。
我们荣国府可是仁善之家,二妹幼承庭训,再不会做出提前离家的举止……”
叶家村的村长冷汗不停滴落。
他知道同宗的兄弟叶远杭在外面发达了,巴结上了京都的豪门。
但是,后来又有消息,叶远杭的靠山倒了,他被人陷害死了。
这才没有制止这一支族人的争夺,反正狗咬狗一嘴毛。
再没想到,在衙门做师爷的亲眷送信前来,言称,他们族里去年被折磨死了的贾氏,就是京都那个权势熏天的贾府人。
村长悔恨莫及。
早知如此,他宁愿自己挨打,也不会放任族人那般欺凌贾氏母子。
叶族长磕头道:“回禀大人,贾氏,贾氏已经与去年夏季殁了……”
贾赦抬腿一脚,把叶村长提了口鼻流血:“混账东西,我妹妹今年不到三十岁,你竟敢咒她?
来人,给我掌嘴,既然不说人话,留着嘴巴做什么?”
贾斌曾经被后娘折磨多年,最憎恨这种欺善怕恶的东西。
他走上前去,铁扇一样巴掌把叶村长打了十几个嘴巴,牙齿掉了一地。
然后,后面扑上来四个小子,抱着贾斌的腿杆求饶:“别打我爹,我们愿意代替。”
贾赦这才挥手:“罢了,看在你儿子孝顺的份上,就饶你这一回。
若是想将功赎罪,就起来带路,我去看看我妹子。”
叶村长腿杆子直打颤。
贾氏死了一年,棺木却停在家庙,没有埋葬,也没有浮厝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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