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蛛一身蓝底麻裳,外罩着黑色斗篷,轻掀开宽大的黑色兜帽,露出一张神情娇俏的脸庞。
眼圆微杏,巧鼻朱唇。
除却两颊星点的淡斑,模样竟同柳织书有两三分相似。
柳织书愣了片刻,甚至忘了去推开大狗一样在自己身上又嗅又咬的人。
窗边的姑娘也饶有兴趣地盯着柳织书的脸瞧。
露蛛怀中捧着雕纹复杂的陶瓶,忽吹了声哨子,声音娇蛮,“讨厌,哥哥怎么一直缠着你……人家千里迢迢来,怎么都不看看露蛛。”
柳织书眉头蹙起,侧头避开侯爷咬过来的唇,抬手挡住侯爷赤红着眼不断地凑近。
“你对他做了什么?”柳织书手心挡住侯爷的唇,抬手费力地将人脑袋移开到一边,轻喘吁吁地看向窗槛上的露蛛。
露蛛不太高兴地看着萧珩捧着那女子的手亲吻,赤红双眸满是痴迷的模样。
“哥哥……”
露蛛从窗槛上如雀般跳了下来,一手抱着陶瓶,一手不轻不重地拍了瓶身几下,声如蛊惑:“哥哥,这人只是同露蛛长得肖像了几分,露蛛在这呀……过来……”
雕纹繁杂的陶瓶晃动着。
柳织书见着身上刚安静半会的人忽然狂躁起来,剑眉紧拧,眸子阴怒彻红,宛若狂兽的低吼声从喉间一阵一阵,汗珠从那凌厉的下颌滑落……
撕拉一声,暴动的人一把将柳织书胸前衣襟扯破一片。
柳织书:“……”
露蛛:“……”似乎有哪里不对?
柳织书可不想在别人面前上演一出“活春·宫”,吓得连连挣扎躲避,慌乱中朝那黑衣姑娘吼道:“快让他停下来,先让他停下来……唔……”
露蛛也呆了,弱弱地挠着脸嘴硬,“发,发病就,就是这种样子……”
柳织书抵不过狂躁中侯爷的力,再加上昨夜刚被折腾完,身上还是酸痛的,挣扎了片刻,已经大汗淋漓。
柳织书得空扭头,咬牙切齿:“唔……想想办法!这不是你弄的吗,怎么让他停下来!……啊,疼……”
柳织书被身上人一口咬在了颈上,倒吸一口凉气,面上薄红,眼底已经泛起了层层水雾。
露蛛面也有些红,不自在地往后退缩了几步,小声嘀咕:“谁,谁知道……露蛛之前又没有成功过,哪知道发病还能是这样的……”
阿父封取了他的三分精魂,说是能够抑止这人的烈性。抑止了精魂,这人性子也便会跟着淡漠下来,对何事都不会有放多少兴趣和注意,往后也只会逐渐冷情冷心,归于死寂。但当被封取的精魂接近本体,精魂归不得本体,产生躁动,本体便会随之痛苦受磨。
萧珩的精魂便被封取在陶瓶里。
只要陶瓶接近他,她晃动陶瓶,便会对这人造成影响和痛苦。
阿父说了,露蛛喜他就可以用这瓶子控制他。露蛛在北山时,明明也试过了,然而这人只有狂怒摔物撞柱借此削减痛苦,哪知道还会这样……
讨厌!着实讨厌!
露蛛闷气,抬手要拍陶瓶,顿了顿,又收回手。“你,你们……我还在呢,给我停下……”
柳织书喘着气,清泪已经糊了一脸,唇上残着被咬破的血迹。没有力气挣扎,撑撑力,抬起手,原本是要挡住侯爷的亲吻,结果刚触上侯爷的唇边,便被一口舔咬住。
夹杂着血·腥的痛楚的,轻柔温暖的触觉。
柳织书睫颤了颤。
萧珩汗湿了眉眼,轻舔着柳织书的指,眸中殷光乍现而过。
露蛛看着面前极为暧昧的两人,气极,正想不管不顾地敲拍陶瓶。
忽听一声残忍又清脆的折骨声。
自折手腕的痛感唤起了萧珩的几丝理智,眸子沉沉地盯着身下几近无衣的人片刻,解下外袍将人罩住。
单手将虚弱的人抱揽进怀。
露蛛一脸不敢置信地盯着人,唇动了动,半晌声音娇滴讨好下来,“哥哥……”
萧珩看着那雕纹复丽的陶瓶,面色冷厌,“东西,给我。”
露蛛笑容干了干,嘟唇赌气不悦:“不给。”
柳织书微抬起汗津津的眼,手脚无力,刚要软,便被控在腰上的力圈紧住。
萧珩淡淡扫了眼怀中人,将人身上宽大的外袍裹紧,把人抱放坐在旁案桌上。
露蛛眨了眨眼,看着萧珩小心轻柔地放置好人,转身看过来的眼眸却冷寒如霜。
露蛛红唇撅起,将秀发往后一撩,“哥哥舍得对露蛛动手吗?露蛛同您心尖人儿这么像,对露蛛动手就是对她动手呢……”
“像?”萧珩淡淡地勾了勾唇,像是不屑,“你这般丑,哪里像?”
露蛛顿时一口气闷在胸腔,差点跳脚哇哇叫起。
眼看着萧珩真要动手,露蛛抱紧怀中陶瓶,“你,你要是动手,露蛛保不准一个手滑……这瓶子碎了……哥哥也别想恢复了!”
“阿父说了,被封取了精魂的人,封取的时间越长,病得就越长,等性情慢慢消淡后,到死都感受不到如何爱人嘻嘻……就算再喜欢的人,再见也是同陌生人无二两。”
露蛛得意地挑眉,手抚摸着陶瓶,“哥哥可别乱动哦,露蛛一个不小心,哥哥的病就永远也别想好了呢。”
柳织书面上苍白,唇动了动,看着前面孤傲挺拔的背影,却哑住了声。
*
露蛛从窗户逃了出去。
柳织书正要从案上下来,却看见萧珩面无表情地将刚折断的手腕安了回去,眉头连皱都未皱一下。
柳织书从案上下来趔趄了一下,扶住桌才没软下去。
“侯爷……”柳织书开口,“……还是让大夫看一下吧,还有腕上的伤,包扎一下……”
“不必。”萧珩抬眸,微挑的凤眸扫了眼柳织书,眸中毫无波澜,“你先把自己收拾齐整了。”
裹着宽大外袍,衣衫不整,鬓发凌乱的柳织书:“……”
*
官府的钦差来时,柳织书已经洗浴梳妆齐整。
那个自称“露蛛”的姑娘的话,柳织书还耿怀于胸。
为何她会同侯爷认识?
为何会取侯爷的精魂?
世间竟还有此等巫术存在吗?
还有……为何她的样貌会同自己有些许相似。
……
安福将官差领上客栈,一路兴高采烈。
这些是贴举榜的官差,定是来传喜报的!
官差拱了拱手,“祝贺柳姑娘中了春分小试三甲其一。”
安福还未拍手祝贺,便听到官差继续道,“……按理,柳姑娘可由衙府面试,进宫授获五品官职。但经人举报,柳姑娘几月前在柜坊参股跑商,为商不可行官,所以……”
柳织书了然地点头,在决定跟着西北跑商入西北,她便已经想到这个后果了,必未觉得可惜不妥。
“麻烦二位跑此通知……”
隔壁的门忽然开启。
一身玄蓝锦袍的侯爷散散倚靠在门边,“替本王参商留了自己的名,是蠢还是不忠?这就是你办事的能耐?”
安福立马了然,“侯爷放心,小柳姐都按您的吩咐办好了,参的是长安柜坊的跑商……只是这名字留的,糊涂!糊涂!”
柳织书看着安福和侯爷一言一语把自己的罪责撇开,愣了愣。
官差行了礼,互相对视了一眼,虽然左大少爷明令让他们把这事闹大闹清楚,但眼前分明是萧小侯爷更得罪不起。
“侯爷放心,既然是侯爷参的商,那柳姑娘作为跑腿办事的便没有什么干系。一场乌龙,小的们会尽快将柳姑娘的面试通知安排下来。”
官差们匆慌退下。
柳织书看着门边斜倚着的人,想起露蛛说地话,这人每多过一片刻便会多忘自己一分,唇动了动,“侯爷为何要……偏袒我?”
阁外,日暮西斜。
萧珩勾勾唇,微挑的凤眸里满是讥笑,“本王听闻,你参股的是西北跑商,怎么?你缺钱?”
“还是打算跟着跑商一同去西北找人?”萧珩眸中漆黑,像在道什么发笑的事一般,唇边虽含着嘲讽,语气却淡漠,“三月中旬本王人在塞北,难不成你是打算去找本王?如此处心积虑,你莫不是喜欢本王。”
夕阳将柳织书的睫毛影投射在的眼下,长卷的,密翘着的,像是颤翅要飞的蝴蝶。
“是。”柳织书轻嘲地弯了弯唇。
萧珩的眸子凛了凛,而后不自在地嗤了一声,“呵——……”
耳莫名却热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露蛛骂骂咧咧退出直播间:说好的冷心冷情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