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宫门前方,密密麻麻站满了人。可是某个瞬间,整个场地却骤然变得鸦雀无声。
龙臻儿看足了热闹,才缓步向前,朗声道:“陛下一路奔波,不如先回宫再叙吧。”
“也好。”马车内传来拓跋齐平稳的回应,令人窒息的空气总算开始流动起来,苏娜尔此刻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却没有反思自己的冲动,反而狠狠瞪了王后一眼。
好一番折腾之后,拓跋齐总算回到了自己的寝宫。宫人们端来热水巾帕帮他清理,龙臻儿则第一时间请了太医过来把脉。
拓跋齐靠在软塌上看着王后姿态乖顺地忙里忙外,心中有些惊讶,也难掩自得。
曾经的王后是多么傲慢和高高在上啊,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只蝼蚁。可是如今她父母双亡,弟弟失踪,家国易主,从此再没有强大的靠山,所以终于想通了吗?
原来她的脉门在这里。
说起来,她还真是个聪明的女子,识时务。
太医很快就到,他仔细查看了拓跋齐的外伤,又慎重地号了三次脉,才回禀道:“陛下的伤势不轻,但好在军医处理得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只是还需要好好调养一段时日,不宜剧烈运动和牵动伤口。”
拓跋齐虽远行在外,身边却不缺少照顾他的人,太医的结论在意料之中,他随意挥了挥手,便让太医退下。
眼见王后为他里外操持的场景实在太过养眼,拓跋齐心中一动,食指勾了勾,对龙臻儿说:“宁儿过来。”
那暧昧的语调一出,不必额外嘱咐,屋内所有的闲杂人等全都默默告退。
龙臻儿一开始还没明白过来,但见其他人全都出去了,再一看拓跋齐那双露骨的眼神,还有什么不懂的。
她心中冷笑不已,这人果然脑子长在下半身,都伤成这样了,还不忘一脑袋黄色废料。想想原文中,这人伤重时仍不忘跟各种女人厮混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龙臻儿可没兴趣要这种男人。
好在她早就提防了这事,早就有了准备,表面上乖顺地走上前去,却不经意地捂了捂肚子,面上浮现痛苦的神色。
拓跋齐一时没有留意,色气满满地握住她的柔荑,正要行那亲热之事时,却忽然顿了顿,疑惑道:“宁儿的手怎么如此冰冷?”
稍稍退开些许,才发现她竟然额间冒着虚汗,俏脸苍白,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龙臻儿却故作不解,摇了摇头道:“臣妾也不知道,只觉得最近总是累得慌,腹中有些难受。”
拓跋齐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叹息了一声,扬声喊外间的人:“去把太医叫回来。”
太医回来后,一边为龙臻儿号脉,一边恭谨地问着她最近的症状。
龙臻儿想了想,忽然面露异色,犹犹豫豫地说着:“就是觉得容易乏,头晕,有时候闻到荤腥会犯恶心。”
此话一出,不止是她本人,拓跋齐和太医都有了一些联想。太医仔细验证了脉象,才站起来施礼,语气略带激动地说:“恭喜王后,是喜脉!”
拓跋齐喜出望外,连声问道:“可号准了?”
太医回道:“千真万确,脉象显示胎儿已经有两个月大了。不过王后这段时间可能太过劳累,有些动了胎气的迹象,不过并无大碍,只要小心调理即可。不过,这段时间不宜房事,忘陛下体谅。”
拓跋齐不缺女人,闻言虽然有些遗憾,倒也不怎么介意。他握着龙臻儿的手,回想两个月前正是他准备出征的日子,那几日他的确缠她缠得紧,便笑道:“你看看你,都是当过娘亲的人了,怎么对自己的事情还这么迷糊。”
说完也顾不上骚扰她了,连忙对伺候的人说:“快送王后回去休息,好生照料着。”
守在景和宫的陈嬷嬷和李嬷嬷,原以为今日王后多半要在拓跋齐那边歇下了。却没料到,竟然等来一个王后被查出有孕的消息。
看着太医和一众宫人簇拥着王后归来,忙里忙外的收拾布置、准备药材,陈嬷嬷和李嬷嬷彼此看了一眼,再看向歪靠在软塌上的王后,眼神都有些复杂。
公主的葵水不是前几日才结束吗?怎么就怀孕了?
忽然,陈嬷嬷想到了前段时间公主忽然调换了常用的药方,不由跟李嬷嬷说起了悄悄话:难道是因为那个?
王后有孕,这个消息便如长了翅膀般,不到几个时辰就传遍了后宫,连前朝不少大臣都风闻了此事。
苏妃苏娜尔也知道了这个消息,气得她摔碎了好几个精致的摆件。
王后本就有大王子,现在再添子嗣,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就更加难以超越了。苏娜尔身边的嬷嬷提醒她道:“既然王后有孕,这段时间就不能服侍陛下了。陛下如今受了伤,正是需要人的时候,娘娘何不趁机好好照料一番,培养培养感情?”
苏娜尔想想正是这个道理,当下也顾不得生气,精心装扮了一番便去求见拓跋齐。谁知这样想的妃嫔又岂止她一个,等她见到了拓跋齐时,他的身边已经围满了莺莺燕燕。
龙臻儿自然不是真的怀孕,用药方做了个假孕的迹象而已,这事儿她也没瞒着身边的人。两位嬷嬷心想,公主看来是真的记恨上陛下了,竟然想到用这种方法避开他的求欢。
龙臻儿不介意她们怎么想,这个宫里的人对安宁都是绝对忠诚的,如果拓跋齐和她打起来,她们一定会帮助安宁公主的那种忠诚。
利用假孕的这段时间,她令人传信给赵子楚,让他尽快开始下一步计划。
那日,拓跋齐留下了两名宫妃很是消解了一番,虽然仍然病重不好上朝,却显得神清气爽,至此时,才终于想起了正事。
“去让那个陈涵来见孤。”结果却被告知,陈涵已经走了。
“回陛下,陈镖主在盛京东郊时,看到百官前来相迎,知道了您的身份,便直接带着他的人离开了。属下曾经挽留他,不过他说,护送任务已经完成,银钱两契,没什么需要再说的了。”
拓跋齐原本对陈涵偶遇他还觉得有些疑虑,现在见他如此孤傲,反而更放心了些,想了想道:“罢了,改日再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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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齐回朝之后,一边调理身体,一边处理国事,转眼间,时间就过去了大半年。
这大半年间,他三顾茅庐,成功招揽了陈涵,并派其领兵平复了草原各部的几场叛乱。陈涵的骁勇善战不下当年,令拓跋齐十分满意。另外,留在燕国边境的耶律楚也很快成长起来,打了几场漂亮的胜仗。
如果陈涵和耶律楚可堪大用,他也未必非要御驾亲征,坐镇盛京指挥战役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朝中这段时间,大臣们则一直上奏,恳请拓跋齐早日立太子。
这件事,拓跋齐也是很挂心的。从前线回京的路上,他几次遭遇生死劫难,也曾想过,他没有立太子,若真就不明不白地死了,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很有可能就拱手让人。
拓跋齐后宫里的女人无数,孩子也有五六个。三个公主,两个王子,还有一个在王后肚子里看不出性别。
大王子出自王后之腹,按理说既是正统,又是长子,太子之位非他莫属了。
但之前王后跟他一直不和,拓跋齐迟迟未立。这一拖延,便助长了二王子之母苏娜尔的野心。
苏娜尔是那勒部首领的女儿,那勒部在草原十三部中实力是最强大的,拓跋齐当年正是联合了那勒部的支持,才在同一草原的战争中所向披靡。因此,那勒部的面子他一向都是给的很足,在后宫之中,苏娜尔的地位和宠爱不下于王后。
也正是因为那勒部过于强大,拓跋齐便从来没有将王位传给二王子的意思。
梁国是以武立国的,二王子因为那勒部的缘故,在武将中的呼声很高。立谁为储虽然是拓跋齐一个人的决定,但他也不能完全忽略朝廷的声音。如果他一意孤行立大王子为储君,引发很多人的不满,也将是一桩隐患。
因此他并没有立刻下定决心,而是想先寻求更多的支持。
好在,经过半年的调理和广寻名医,相国庞归已经逐渐康复,最近已经重返朝堂。他是拓跋齐坚定的拥护者,不论他立谁为太子,都可以得到他的忠诚。
草原十三部这边,拓跋齐早年间派自己的亲弟弟拓跋海拉拢一部分力量,现在也有了些许成果。拓跋齐私下召见拓跋海,询问他其他部落的意向,已经有大半的部落明确表示了对君王的绝对忠诚。
在如此周密的部署之下,拓跋齐终于放心了,于一个黄道吉日正式颁布旨意,要立大王子拓跋赟为太子。
消息一出,那勒部并未有太大的动静,但后宫之中的苏娜尔却坐不住了。
这段时间她为了讨陛下欢心,几乎使尽了浑身解数,而从拓跋齐的表现来看,对她的宠爱的确与日俱增。王后安宁已经有大半年的时间没有承受君恩,也就一开始隔三差五地前来主殿请安,等她肚子大了,拓跋齐甚至免了她的请安。
这两人都多少时间没有亲近了,拓跋齐居然还这么向着她,立她的儿子为太子?
简直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