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燕国和梁国的边境,拓跋齐整顿大军,任命提拔了多名武将,命他们驻扎于此屯兵练兵,以图他日卷土重来。
耶律楚伤重未愈,也被留了下来。禁军统领已经换了人选,他回京处境也很尴尬,不如在边境等待机会。
拓跋齐本人则连同一支精锐,则择日拔营回京。
此次回朝,并非计划中的凯旋而归,而是迫于形势的无奈之举,拓跋齐的心情委实算不上很好。因此回程时并没作任何耽搁,直奔盛京而去。
拓跋齐启程回京那一日,龙臻儿在陈嬷嬷的周密安排下秘密出宫,去见了一位名为陈涵的年轻人。
陈涵,魏国人,出生于将门世家,武艺高强、用兵如神,年纪轻轻就有了战神的称号。这样的人才本应该被好好珍惜,可惜魏国奸臣当道,陈家被污名陷害,上下百余口人被满门抄斩。
陈涵在临刑前被友人安宁公主派人施计救出牢狱,躲过了这场无妄之灾。
以陈涵的才能,他只要接受其他人的橄榄枝,假以时日,定会再次军功卓绝、荣耀加身,为家人报仇血恨也指日可待。
但在这本书中,陈涵消沉了很长时间,直到安宁公主放下仇恨和拓拔齐一心打江山,将他举荐给拓拔齐,攻打魏国让他作为主力,才算是某种程度的报了家仇。
如今的陈涵在安宁公主的资助下开了一间镖局,总部之前设在燕国国都,如今在梁国盛京。因为他身受安宁公主的救命之恩,希望能够报恩,便守在她身边最近的地方,以备不时之需。
龙臻儿见到陈涵时,他似乎有几分意外。
毕竟安宁在下嫁拓跋齐之后,就老老实实地守在后宫,从未做出任何僭越之举。她跟从前所有的友人几乎都断了联系,不复婚前的潇洒肆意,变成了一个自缚手脚的本分妇人。
陈涵曾经为这样的安宁公主而感到遗憾,毕竟她曾经才华横溢、风姿绰约,受到多国年轻人的追捧和爱慕。
但他也能理解,毕竟她是为了两国的和平。
就如同她所说的那样,公主的婚事不是私事,是国事,关系着两国人民的和平和安危,她不能因为自己的不谨慎给两国人民带来危险。
可是,她再怎么收敛性情、安守本分又能怎样?拓跋齐该侵略的,还是会侵略。
就像他陈家,再怎么忠君爱国又能怎样?奸臣谗言再怎么漏洞百出又怎样,昏君想相信,就算是三岁孩童都能懂得的道理,他照样可以视而不见。
这个世道,如果有人心生恶念,不论你做得多么完美,都是无法避免的。
龙臻儿跟他说:“我需要你帮我拿到拓跋齐手里的兵权,作为回馈,他日我会竭力相助你回到魏国去讨你的公道。”
陈涵很干脆地同意了这个提议。
他对于龙臻儿的承诺并没有放在心上,他本就欠她一条命。此举,便当作是报恩了。
“我要怎么做?”
“拓跋齐此次回朝,路上虽有重兵守卫,但难保不会有人为了杀他不惜飞蛾扑火。他如果真的就此死掉,倒也没什么可惜的,但在我看来,要杀他的人,实力还是差了些,恐怕难以得手。”
在书中,拓跋海针对拓跋齐的暗杀行动不下数十次,她不认为对方会放过这次机会。可惜,拓跋海从未得手过,而龙臻儿同样不认为,他这次可以得手。
陈涵便道:“公主希望我去帮那些刺客?”
龙臻儿摇了摇头,说:“我要你去帮拓跋齐,从刺客手里将他救下,取得他的信任,再在无意中透露你的真实身份。”
“拓跋齐不希望后院起火,现在不得不回朝主持大局,但他野心不死,四处征战的妄想不会轻易熄灭。然而,他手里没有信得过的大将,一旦认为你可以为他所用,必定会将兵权逐步释放。而一旦他回了王宫,我就会设法困住他。等他手里没了兵,就成了没了牙的老虎,也就不足为惧了。”
和陈涵秘密会面的当天夜里,陈涵就带着他的镖队再次离开了盛京。龙臻儿每日计算两边的行程,推测两队人马很快就要遇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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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果然不出龙臻儿的预料,在拓跋齐回京的必经之路上,礼亲王拓跋海派人设下了重重埋伏。多年隐忍,他的耐心已经濒临极限,此次联合草原十三部的诸多精英下了狠手,就想着趁此机会要了拓跋齐的命。
前几次的行刺意在试探和扰敌,很快被拓跋齐的精锐击溃。
但到了一个名叫大拗口的关隘,数百名戴着面具的黑衣人屏息以待,他们真正的袭击就在这一次。
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等了三天三夜,这队人马终于等到了拓跋齐,双方展开了激烈的厮杀。结果是,拓跋齐的精锐折损了大半,但黑衣人这边更惨,几乎是全军覆没。
将所有的黑衣人悉数剿灭之后,拓跋齐并没有死里逃生的喜悦,相反是涌上了一股深深的后怕。
他手中的精锐只剩下数十人,且大部分都已经身受重伤,战力大损。
如果再遭遇一次大规模的袭击,他的命可能就交代在半道上了。
掩埋了战争的尸体之后,拓跋齐决定隐姓埋名,让身边的精锐护卫换上寻常服饰,一行人扮作行商之人继续赶路。
然而,几日后,他们再次遇到刺客。
就在拓跋齐闭眼等死的时候,一支经过的镖队出手救下了他们。只因行刺之人为谨慎起见扮作了山贼模样,那只镖队误会是匪徒在劫持行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而已。
拓跋齐表示感谢之后,拿出了丰厚的酬金,邀请这支镖队护送他前往盛京。镖局本来就是做押送生意的,没怎么推拒就接下了这个单子。
回程又遭到了几次大规模的行刺,但镖主的表现大大超出了他们的预期,整支镖队也只有百余人,但因为指挥得当,镖主本身又十分骁勇善战,每一次都能轻轻松松将刺客挡回去。
拓跋齐冷眼看着,不禁开始怀疑陈涵的来历,毕竟来刺杀他的都不是等闲之辈,寻常的镖局怎么能胜得如此轻松?
几次旁敲侧击之后,他才惊讶地发现,这个长得十分好看的年轻镖主很有可能就是曾经名满天下的陈涵。
虽然镖主并不肯轻易承认这一点。
陈涵当年含冤被害,很多人都惋惜不已,有人推测他其实没有死。对于他百战百胜的事迹,拓跋齐也早有耳闻,甚至很想跟他比试比试。
如果他真的就是那个传闻中的陈涵,拓跋齐很愿意招揽他。
一路走来,拓跋齐对镖主的武艺和将才已经非常欣赏。在路途中,拓跋齐隐姓埋名,没有透露身份,陈涵也没有追问。
数日后,一行人等终于抵达盛京。百官和百姓们一早就得到消息,出城十里列队相迎。
拓跋齐虽然在前线没有得到寸许战功,但看到此等情形,心中仍旧豪情万丈。
这就是他创建的家国,这就是他的大臣和子民。
庞归重病卧床多日,今日却不能不起,拖着病体也要亲自迎接君上归朝。只是他面色苍白如蜡纸,在面见拓跋齐之前由两名家人搀扶着立了半日,早已心力交瘁。见到拓跋齐后,更是惭愧不已,跪地请求降罪。
拓跋齐原本对庞归称病心中尚有疑虑,待亲眼看到他已经病成这幅模样,也就不便苛责了,只得呵斥他的家人,怒道:“相国大人如此病重,怎能任由他胡来?快些带回去好生休养!”
他自己身上也带着伤,不便像往日那般礼贤下士亲自去扶庞归起来,只能歪靠在马车之中,沉沉叮嘱道:“爱卿还需好生养病,孤还要倚重相国大人呢。”
庞归心中这才稍稍安定,叩谢之后,任由家人抬着回府。
拓拔齐的车队在众人的拥簇之下,浩浩荡荡地回了王城。
龙臻儿率领后宫嫔妃和两位王子,盛装出宫门相迎。庞大的队伍慢慢停了下来,拓跋齐从侍卫掀开的车帘下看到这些争奇斗艳的美人和两个如雕似琢的孩子,连日阴沉的心情总算好转,不由畅笑了两声。
可惜大笑牵动了伤口,引发了阵阵咳嗽。
王后听见面上浮现担忧的神情,快速向陛下走去。她身侧的苏妃苏娜尔也不甘示弱,三两步越过了她,率先走近了拓跋齐。
“陛下,您怎么了?为何伤重至此!”
苏娜尔的嗓音尖细,加上刻意表现,声调就上升了不少。
话一出口,群臣都不由心惊。陛下受伤了?似乎还挺严重?怎么从来没听说有这回事?
站在百官之中的拓跋海和几位草原十三部的首领面沉入水,前前后后派了那么多高手去截杀,到底还是让这人成功回到了盛京,实在可恨。
赵子楚则在听到苏娜尔提及“伤重”两字时,不由得看了一眼落后她许多的王后,只见她唇角微勾,眼中是说不出的冷漠。
而马车内的拓跋齐面色微沉,他路上遇刺的事情是瞒着盛京的,毕竟他对刺客的来历还没有调查清楚,实在不宜声张。
方才百官出城迎接,他没有下马车,在车内苦苦撑着一口气才表现得若无其事,结果苏娜尔转眼就把他给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