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 25 章(1 / 1)

赵沅也看着李婧宁,四目相对时,她向她绽出笑颜。

那还是李婧宁第一次看到那么天真的面容,以及那张看上去尚有些稚嫩的面颊上徐徐绽放的柔和笑容。

这些年很多人对着她笑,可那些笑意无一不包含着对她的讨好和对远大前程的向往。

似乎讨得她的欢心就可以平步青云。

痴心妄想。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干净纯粹的。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个不掺杂丝毫杂质的笑容。

内心反倒生出不措,朝她点点头,就移开了目光。

正在这时,林霄走出了校场高大的门楼。

来到女郎们面前,看到李婧宁和沈乔,他上前行了跪礼:“末将林霄见过公主,沈公爷。”

“将军请起。”李婧宁道。

林霄起身,问身侧的张典曹:“人都到齐了?”

张典曹比着花名册依次清点人,牙缝里绷出几个字:“除了康乐郡主李鸾,人都在这儿了。”

校场外面立了个巨大的日晷仪,以方便士兵们了解时辰。

林霄扫了一眼日晷仪,不做声看了眼远方,沉声道道:“规定的时间已到,开始吧。”

典曹润了润嗓子,展开手中一本册子,开始宣读。

夏日的日头很毒,校场外连棵遮阴的树也没有,晒得女郎们怨声载道。又不敢出声,只能把抱怨咽回肚子里。

而那典曹的册子又臭又长,半天也没念完。

赵沅久不行动,身子骨本就不好,站了不过一会儿,脸色开始发白。

这副身子骨也太不中用了。

她腹诽自己,咬牙坚持。

别的女郎也都娇生惯养,从小到大哪儿受过这份苦,站了不一会儿,开始东倒西歪,左脚换右脚。

她们这帮人,大多是府上听说婧宁公主选陪侍,家里递名字进宫的。

要知道,婧宁公主可是元皇后之女,大兆王朝最尊贵的女郎。

能陪在她身边同进同出,是何等的荣耀。漫说于女郎自己面上有光,就连家族也跟着受享荣耀。

她们挤破了头想进来。

想方设法留下来。

偷偷看了看李婧宁,却见她一脸轻松,未见丝毫疲累,惊诧之余,也只能硬着头皮坚持下去。

终于,张典曹照着册子把规矩念完了。

林霄道:“以上便是诸位在营中要守的规矩,共计四十八条。随后张典曹会张贴在你们住所的布告栏内。你们受训于此,就要守营中的军令和规矩,将四十八条军令烂熟于心,时刻约束自己的言行举止,若有违者,军法处置。”

他声音洪亮,喊起话中气十足,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女郎们习惯了内宅的温声细语,冷不丁被这么一吼,无不心惊肉跳。

刚才张典曹噼里啪啦讲了一大堆,赵沅总结了一下,总之,进了这扇门,行走坐卧都是规矩。

不守规矩的要受军法处置。

而军法中,最多的又是打板子。

动辄三十大板、五十大板。

也不知道吓唬谁。

就这群女郎的身体,三十大板下去还有命在?

赵沅不以为然。

“大家听明白了吗?”林霄陡然拔高音量。

骇得众女郎心下一惊,仓促应道:“明白了。”

有气无力,乱糟糟响成一片。

“那么,现在就把你们的闲杂用品交出来,带着日用之物进去吧。”

底下顿时一片哗然。

尤其是李婧宁和赵沅。

李婧宁道:“为什么?”

一时间所有的人都用一种期待的目光看向她,毕竟离家入军营已经够苦了,要是没了这些细软之物傍身,那日子还怎么过?

尤其是赵沅,几乎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她了。

林霄客气道:“军营乃是肃穆之地,不是贪图享乐的地方,避讳珠光宝气。再则,圣上和太子殿下皆有令在先,让臣等务必像以往训练宗室儿郎那样训练公主。既然到了军营,大家就都是普通战士。要和士兵们同吃同住,同饮同食,不可区别对待。这既是皇命,亦是军令,更是营里上下皆遵从的行为准则。”

李婧宁站在原地没动,默了片刻,抿唇开口问道:“儿郎入营也是如此?”

“圣上当年入营,亦是如此。”林霄道。

李婧宁点头,向她的卫队潇洒挥手:“留下日用之物,把闲杂东西都带回去吧。”

在场所有女郎:……

这位公主,你是哪里不对劲吗?

李婧宁才不管别人的目光,让宫人把她日用所需的东西都找了出来,交代一个士兵拎着,就阔步往校场里面去了。

徒留一坝敢怒不敢言的女郎长吁短叹。

赵沅看着阿秀和紫蕙给她装东西。

外祖母给她备了很多解闷的小玩意儿,什么皮影啊、面人啊、都被她们拿走了。

她们翻到一个红色的雕花漆盒,正打算装回去,阿沅可怜巴巴地用求救的眼神看向阿翁。

沈乔坐在伞下喝茶,有一下没一下地撇着茶盏面上的浮沫。

悠闲着呢。

感受到了赵沅的目光,他淡淡道:“那是阿沅的药丸,你们仔细收好了,不要弄丢。”

阿秀扫了眼漆盒,不由愣了下,盒内装的分明是二姑娘的山楂糖。

她应了声,把漆盒留下。

沈乔放下他手中金贵的茶盏,叹道:“阿沅身体太弱,日日都离不了药,我和她外祖母都忧心。希望送到你们这儿能有所改善。”

林霄假装不认识那东西是山楂糖,顺着满口胡诌的老大人道:“二姑娘吉人天相,有天佑着,定会大好。”

沈乔拈须而笑。

赵沅心酸至极,浩浩荡荡带来的东西,最终带进去的不过一盒山楂糖,还有卷在衣裳里的一个枕头。

依依不舍辞别沈霄,赵沅就由一个士兵带着,一步三回头地进了校场。

那小兵知道赵沅的身份,加之是沈乔亲自送来的,所以尤为热情地给她介绍情况:“这一回所有的姑娘都住以前的演武场。演武场地方宽敞,将军特意誊了一间会武堂,供诸位姑娘们居住。演武场里有专门的婆子负责姑娘们的膳食和日杂琐事。这些婆子大多都是军眷,跟随宋将军多年,和宋将军一脉相承的较真和严厉。宋将军平常最爱抓军容军纪,姑娘万万当心,千万别犯到他手里。军营苦则苦矣,熬过去了也就那么一回事。”

小兵一边走一边说,将校场的情况大致跟她说了一遍。

小兵说得云淡风轻。

可当赵沅真正身处会武堂的时候,她才知道,这个地方的苦,远超她的想象。

会武堂,也就是将来她们要住的地方,竟然只是一个很大的房间。说是房间,实则更像是一个砌了墙的花厅。

这里以前是每个月宋霁检查士兵训练情况的地方,容纳多人,需要通风良好,是以墙壁和房梁衔接处没有铺上砖木。

赵沅毫不怀疑下雨天会漏雨。

屋子里空空荡荡,桌椅都没有,只靠右侧墙的地方立了几个柜子,供她们存放用度。

确切说来是连张像样的床都没有,沿墙砌砖搭了九张厚厚的木板,便是她们的寝具。

除此之外,屋里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

看着凄凉景象,赵沅忍不住叹了口气。

赵沅走进去的时候,李婧宁的床已经铺得差不多。她挑了左边最靠墙的那张床。

哦不,木板。

她一身华贵,站在这破败的屋里,让本就破烂的屋子显得更加不堪。

“姑娘,您挑一张床,老奴给您铺床。”

赵沅扫了一圈四周,除了李婧宁已经挑了的那张木板,还剩八张。她思忖片刻,李婧宁挑了床,又是靠边的,她若横竖乱挑一张,传出去还说她心高,不和公主同睡。

于是指了指李婧宁身边的那张木板。

选好后,婆子便开始给她收拾东西。

陆陆续续,除了还没到的李鸾,其他六个姑娘也都进来了。

大家都很默契地选择按先后顺序择床。

后赵沅一位进来的是大理寺卿刘向东的女儿刘皎然,刘皎然今年十五岁,模样姣好,不脸圆圆的,看上去十分亲和可爱。她一进门,看到赵沅,便向她点头微笑。

赵沅也向她笑了笑。

然后她就把床铺到赵沅旁边。

方才林霄通知,让她们放好东西,就换上衣服去静思堂。

开始她们到这里的第一堂课。

习军令。

赵沅很快收拾好,换上方才婆子给她取的新衣。

那是一身最为劣质的粗布麻衣。

颜色是褐赭,像放久了发黑的猪肝。

可谓丑到极致。

因为没什么相熟的人,赵沅没人抱怨这身丑陋的衣服,是以默默换上,走出房门。

在一个婆子婆子的带领下来到静思堂。

她以为自己出来得算早的了,却没想到,刚进去,李婧宁就已经坐到了里面。

方才她没注意,李婧宁何时除了华服,褪下那头彰显着皇家威仪气度的大红色凤尾花发冠?

穿上这身扑通的赭色卒服,黝黑如墨铺陈的长发仅以一根天青色发帛束在身后。

赵沅突然有一种感觉,李婧宁并非外界传言所说,只是心血来潮闹到军营来玩玩儿。

恐怕,她是正儿八经磨练自己。

这些女郎是为她选的陪侍。

她却全然抽离于这件事情之外,冷淡疏离地对待这些擢选出来陪伴她的女郎。

她谁也不看,谁也不理,沉醉在她自己的世界里。

特立独行。

“你们看到了吗?”女郎们从窗外走来,窃窃私语,言语中含有几分窃喜。

“才来第一天,她就被宋将军抓了个正行,以后怎么办?”

赵沅转过头循声望去,看见静思堂外的空地上,宋霁着一身玄色劲装,背对着这边。

落于地上的身影颀长,在日光下显得略微清瘦。但窄腰宽肩,勾勒出的线条劲瘦有力。

他转身往檐下走来,外面走廊上的女郎们连腰背都不自觉地挺直几分,加快脚下的步子,有序进了静思堂。

而方才宋霁站过的地方,还立了一道人影。

正是姗姗来迟的李鸾,一脸颓丧立于日光之下。

李鸾迟到正好撞上宋霁,他依军规罚她在日头下站两刻钟。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她开了先河,让她们不必提心吊胆,担心自己会成为被罚第一人。

这个第一,传出去,不光彩。

作者有话要说:  教官已就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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