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已经不再乌沉,有金黄的阳光从散开的云层里透出来,照射到白雪上,好像将雪也染成了金色。
林墨从窗口往外望,寂静的半空中忽然传来两声清脆的鸟叫,这是小鸟出来觅食了。
林墨又把李管事叫过来交代他:“估计过两天就能启程了,你去准备准备吧。”
李管事低头躬身道:“是。”
看着李管事走远的身影林墨打了个哈欠,昨天经历的事太多,晚上没睡好,他这会有些困乏。林墨打算回屋睡个回笼觉,他转头问身旁的周予曦:“你要睡觉吗?”
周予曦想了想,摇了摇头道:“不要。”
“那就算了,你可以到房间里玩,但是不要吵到我,你也可以到别处去玩,但记得不要跑远了,还有看见许子期就绕路走知道吗?”不过林墨觉得许子期一时半会也不会再来找周予曦的茬。
周予曦道:“那我去找大黄!”
“可以,去吧。”
林墨交代完便进到房间里,打着哈欠将房门关上了。
周予曦看见房门关上的那一刻便转身下了楼,他当然不是要去找大黄,而是来到白面书生的门口,他四下扫视,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这才回过头来轻扣了几下房门。
只是一阵沉寂过去,周予曦除了自己敲门的声音什么也没听到。
并没有人来开门。周予曦心下沉思,已经隐隐猜到了什么,但是他还是又敲了敲房门,依然没有人来开门。
他眸色微沉,微微使了些劲将房门推开。
轻风吹动了纱帐,一室沉寂,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周予曦将房门关上后来到掌柜的面前换成一副懵懂模样,问他:“您知道住在那个屋的大胡子去哪里了吗?”说着指了指白面书生他们住的房间。
老板对大胡子的印象很是深刻,而且他这店里就这么几个人,面前的少年一说他就知道了,老板答道:“真不巧,今儿早上雪一停他们就走了,往那个方向。”说着短胖的手指指向东边的一条道。
“这样啊,谢谢您。”
“客官您客气了。”
他本来还指望着从白面书生那里得到些讯息,尽管他怎么想也不记得有见过那个人,但那人好像见过他。
只是既然他们已经走了,就没办法了。
周予曦回到屋子里的时候林墨抱着被子睡熟了,他走到床边看了那人的睡颜一眼后来到桌边的凳子上坐着,他想趁着林墨睡着的时候运功。
自从封住他穴道的银针被拔除后,他被桎梏住的内力慢慢又回到了丹田,等到内力在经脉里游走一圈后,他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
周予曦提起桌上的小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刚将茶杯端起来就听到床上的人掀被子的声音,他抬眼看去,正好看见那人迷迷蒙蒙的睁开眼。
林墨睁眼后觉得自己的眼睛还是累得厉害,于是转了个身继续睡了。
周予曦:“……”
就这样又过了两天,雪化得差不多,他们收拾了一下继续启程了。
路上走了几天,林墨越发无聊了。
这天林墨坐在马车里又捧起了他的话本子,只是看着看着他总是感觉不对,觉得少了点什么,他放下话本仔细想,却又什么都想不出,于是只有拿起话本子继续看。
林墨现在手上这本书讲的是一个男子与三个皇子之间爱恨情仇的故事,这明显就是古代耽美小说,他一个直男当初为什么会看这个?实在是这本书前面关于权谋斗争的内容写得太精彩了,他以为这只是个关于权谋的故事,却没想到后面越来越跑偏,变成了一个男人与三个皇子之间爱恨情仇的故事了。
但是因为作者笔力了得,写得很有趣,他又没有其他话本子看了,为了打发时间,所以只有硬着头皮继续看下去。
看到某个情节的时候林墨直接笑出了声,这个情节是这样的:作为主人公的男人是三皇子的幕僚,有一天他在三皇子府中碰见了前来找三皇子的五皇子,五皇子早便拜倒在男主的才情之下,这次见到男主便向男主表了真心,说要放弃皇子的身份,和男主一起浪迹天涯,做一对逍遥侠士。
这一段表面写的是遇知音,但林墨一眼看过去就觉得这哪里是什么遇知音,明明是披着兄弟情的基情嘛。
而周予曦正是东阳国五皇子,林墨将周予曦代入进书里想了一下,不想不要紧,一想就笑得停不下来,这也太违和,太沙雕了吧。
林墨下意识地看向周予曦的方向,却看到他坐在车窗边发着呆。
周予曦侧着脸看着外面的景色,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此时嘴唇微微抿起,看起来很不高兴。
林墨心里疑惑,这小子是怎么了?
但是下一刻心里的小恶魔跳出来,让他想做些好玩的事。
林墨轻轻地将书放在一旁,悄悄起身打算趁着周予曦没有防备的时候吓一吓他。
他悄悄往周予曦的方向挪了两步,周予曦并没有发现,林墨心里偷笑,打算一步跳过去吓他的时候,马车竟然在这个时候颠了一下,林墨没站稳往前倒去,就在要摔倒的时候,被周予曦接了个正着。
林墨的身体因为惯性整个落入到了周予曦的怀里,他的脸也贴到了周予曦的胸膛上,耳朵正好听到他强有力的心跳声,稍稍有些快。
他抬眸正与周予曦垂下来的眸子撞了个正着。
空气突然静止了一瞬,有风从敞开的车窗里吹进来,让林墨散在脸颊上的一丝碎发飞扬到了周予曦的脸侧。青丝抚摸周予曦的脸庞,风过之后,三两根青丝仿佛还眷念着周予曦的脸,轻易不愿离去。
周予曦觉得有些痒,但是又好像不止一处痒。
周予曦是很典型的东阳人的长相,眸色是黑色的,但是在太阳底下又是有些剔透的深棕,煞是好看。
林墨突然对刚才困扰的问题有了答案,他说怎么刚才看书的时候感觉少了点什么,原来是因为这个小傻子不像之前一样给他剥桔子,围着他打转了。
林墨看着周予曦面无表情的脸就想去捏他的脸颊逗他笑,刚伸出手却被周予曦抓了个正着。
林墨笑道:“不错啊,身手越来越敏捷了。说说,刚才在想什么,怎么那么不开心?”
周予曦眼中暗波流转,嘴唇微启:“我在想……怎样才能拿回我的东西。”
林墨不是太懂他的意思:“什么?”
周予曦垂下眼,装作失落道:“在宫里的时候,有人抢了我的东西,那是一只梅花样的发簪,我虽然不知道我身上为什么会有那个东西,但是它好像对我很重要。”
“梅花发簪?”这个东西一听就是女人用的东西,难道是周予曦失忆前他的相好送他的?
“是谁抢了你的发簪?”
“……奴隶营的奴隶。”
林墨便道:“没事,之后回了黑芒宫我去帮你拿回来。”
周予曦刚才还满是失落的脸上立刻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他一把抱住林墨道:“谢谢你!”只是在林墨看不到的角度,他卸下了伪装。
他刚才根本不是在想梅花发簪的事,虽然那是他母亲的遗物可也只不过是只簪子而已,他迟早拿回来,他想的是另一件事,另一件让他恨之入骨的事。
将他害到今天这般境地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林墨有一个疑问,他退出周予曦的怀抱问道:“这事你在黑芒宫里的时候怎么不跟我说?”那样早就拿回来了吧。
周予曦心道:他那时脑子不清不楚,早便将这事忘了,只是恢复记忆后,才知道那根簪子是他母妃的遗物。
“我忘了。”
林墨叹了口气,轻喃:“真是个傻子,不过……。”他又笑了起来“这也像你。”
周予曦心里微微一愣,这像他?不,这不像他,这不是他。真实的周予曦是与傻子周予曦截然不同的人。
不知道这人知道他的真面目时还会不会继续与他说笑。
正在此时,林墨忽然听到了一声短促的呼救,他将头探出车窗寻找,就看见不远处的河中有一个人在挣扎着。
他不断地扬起手臂扑打水面,却又总是在下一刻沉进水中。
看见这样的情景林墨心里着急,他让车夫停了车,然后让两个武仆去将人救了上来。
那人运气还挺好,刚落水就恰逢黑芒宫的车队从这里经过,所以他只是呛了些水,到了岸上将水吐出来便好多了。
那人浑身湿漉漉的坐在地上喘了会气才起身,当他看到林墨时眼睛一下直了。
然后跑到林墨身边像看珍稀动物一样将他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
李管事眉头一皱便呵斥他:“我们公子救了你你不知道感谢还这般,简直太无礼了。”
“哦哦哦,抱歉抱歉,是我失礼了,我向这位公子道歉。”
那人一开口林墨才发现她是个女孩,因为她身量很高,只比林墨矮一点点,而且还是一身男人装扮所以林墨刚开始以为她是个男人。
那姑娘道歉之后又向林墨他们作自我介绍:“我叫做莫玉儿,家就在前面不远处的莫城。”
“这天色这么晚了,你们还是不要继续赶路得好,去莫城住一晚,明天再走。”
“为什么不要继续赶路?”林墨问道。
他们已经在路上耽搁好几天了,实在不应该继续再耽搁,况且,不久之前车队还休息过。
一阵冷风吹过,莫玉儿抱着胳膊打了个喷嚏,然后继续道:“前面大道晚上总是出事,行人在晚上莫名其妙便会掉下山崖,或是被山石砸死,邪乎得很,不过白天却没事。”
林墨看她一直在打哆嗦便对李管事道:“去给她找身衣裳过来。”
莫玉儿在一辆马车里换过衣服之后出来,她有些羞涩道:“我还从来没有穿过这么花哨的衣裳。”
莫玉儿穿的是梦儿的衣裳,这是一件鹅黄色的裙子,外面罩一件深紫色的夹袄。
莫玉儿身量高,骨架稍大,这身衣裳并不是太合身,但是林墨不得不说一句,她穿上还是挺好看的,主要是莫玉儿的脸长得好看。
许子期虽然一直在马车中没下来,但是刚才他们的对话他全听见了,这么邪乎的路他可不想走,便对李管事道:“就听她的,今晚去莫城住一晚,明天再走。”
林墨本来是不信这种事的,可是如今他连穿书这种邪乎事都经历了,那邪乎的大道也不是不可能。
于是他也点了点头道:“那就去莫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