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
小迟捏着下巴思量半刻，方道：“好啊，干脆我带你过去吧。”
两人吃过饭，由小迟带路，走到隐藏在大片民居后的一处僻静方位，那里有座庙庵，顾若初停在门前，抬头看去，就见牌匾上刻着“尼姑庵”三个字。
顾若初疑惑地看向小迟。
小迟指着紧闭的庵门：“要进去吗？”
她对尼姑庵并不是很感兴趣，也不知道小迟往这儿跑做什么，不过来都来了，总得进去看一眼再走吧。
“好啊。”
小迟表情如常，大步跨到门前，手掌抵在门环上，重扣三次，再轻扣两次。
顾若初看出点儿玄机：“你为何这样敲门？”
小迟很认真地向她解释：“二少爷有所不知，只有这样敲，她们才会开门。”
没一会儿，大门就吱呀地开了，有个身穿浅灰布衣的小尼姑从门里探出头，目光在顾若初和小迟的身上来回流连，满含审视的意味。
小迟与小尼姑说了几句话，顾若初站得远些，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不过小迟说完后，小尼姑便放他们进门了。
顾若初前脚刚踏进门槛，立刻迎上来一位四十余岁的美妇人，她的衣衫也很朴素，却不是尼姑的装束，头上还簪了花。
美妇人飞快打量过顾若初的着装与相貌，脸上堆满了笑容，亲昵地跟到顾若初的身侧来：“公子头一次来，不知如何称呼？”
顾若初云里雾里的，一面张望尼姑庵内的景致，却是左瞧右瞧，都不出什么特别来，无非是一排低矮相连的房屋和院内巨大的晨钟罢了，一面漫不经心回答：“姓顾。”
美妇人见这位顾公子生得俊俏非常，把往日来的公子哥全都给比了下去，多看他一眼便欢喜一分，笑容愈盛，“顾公子随我来。”
她把顾若初带到一间屋门的门前，朝屋里招呼一声，登时有个甜软的少女嗓音回了她一句。
美妇人又转过身对她说：“我小女儿在呢，顾公子进去就是。”
屋内的少女道：“阿弥陀佛，施主请进。”
顾若初一脸茫然。
站在稍远处的小迟冲她露出一个令人安心的笑容：“少爷放心去，我就站在这儿等你。”
于是，在小迟的鼓励下，顾若初稀里糊涂迈进屋，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来干嘛的。美妇人把门仔细关好后离开。
日头正高，小迟微眯着眼，抬起手掌挡在眉间，纵目眺望远处高山周围的白云，很是惬意。
此时，一整排屋子最靠里的那间，那美妇人与一个尼姑打扮的少女，正在给一名被五花大绑揍成猪头的昏迷“香客”解绑。
少女啜泣着小声说：“娘，怎么办啊，咱们要不要报官？”
这名“香客”是少女昨夜伺候的对象，说是个当官的，平日很有体面，没成想入夜后，少女出屋时后颈挨了一击，昏迷过去很久，再一醒来，“香客”便成了这副尊容。
不知这“香客”招惹了哪路神仙，被人追到这儿来趁夜殴打。
美妇人瞪她一眼：“咱们这儿是暗门子，还报官？想蹲大狱不成？”
此间名为“尼姑庵”，实为暗娼院，姑娘们穿戴成尼姑模样，说话也学尼姑，是为让来此消遣的达官贵人们多得些刺激，比起普通青楼，另有一番趣味儿。
少女很害怕：“娘，那他醒来之后会不会找咱们算账啊……”
美妇人冷笑：“冤有头债有主，又不关咱们的事，他得罪了谁自己心里清楚。你且瞧着吧，他自己也不敢往外乱说的。”
少女的啜泣声渐渐止住，两人继续解绑。
小迟靠着门廊没站多久，顾若初便涨红着脸，从屋里夺命般奔到他身前，活像身后有鬼追。
眼瞧顾若初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小迟戏谑十足地勾起唇：“二少爷，这么快啊。”
“……走，快走，我骗她要如厕才跑出来。”顾若初拉上小迟就要往外跑。
“哎，你们别走啊。”方才开大门的小尼姑朝他们喊着，连忙跟上来。
顾若初脸都白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小迟倒是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掏出两块银子，又说了句什么，才打发了那小尼姑，带着顾若初离开。
走出庵门老远，终于安全了，顾若初停下脚步，冲小迟气呼呼道：“你怎么能带我去那种地方！”
好家伙，她才进去不久，那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便撩开衣襟往她身上生扑，把她吓得魂儿都没了。直到那时，顾若初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个古怪的尼姑庵到底是干什么的。
小迟特别无辜地说了一句：“是二少爷偏要问的啊。”
“我……”顾若初提起小拳头，有一种想要锤爆他脑壳的冲动。
小迟委屈巴拉地低下了头。
“哼。”顾若初见他这样，懒得同他计较，撅着嘴闷头往前走。
小迟跟在她身侧，忽然转笑：“生气了？”
顾若初淡淡瞥他一眼，眼神里写着：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小迟。
小迟立刻读懂她的意思，笑着摇头：“二少爷，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
顾若初的眼神：不用解释，我都懂。
她闻到他身上有脂粉香时，便猜到他肯定是去见了什么女人，没成想跑到暗娼馆来了，瞧他那轻车熟路的样子，必是这儿的熟客。她怎么早没看出来，他好这一口呢。
小迟见她看向自己的眼神越来越惊恐，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我真的没有。”
他笑得别提多开心了。
顾若初的嘴撅得更长了。
小迟好不容易止住笑，见她还闷闷不乐的，便低着头哄了她两句：“别这样，逗你玩呢。我知道，二少爷是正人君子，和世间那些污浊男子大不相同。”
听到恭维，顾若初扬起下巴冷哼：“那必是。”
她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逗她玩？
他在逗她？而且他觉得很好玩？
顾若初被他气得不得了，她愤怒地伸直胳膊，指着他的脸道：“小迟，你太过分了！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万一她的身份被识破了怎么办，这是闹着玩的吗？多险啊。不过小迟悟不到这层意思就是了，他大概会以为，她说的是怕人看见顾家二公子出来嫖，有损顾家的名声之类的。
她以为小迟会自责，会愧疚，会深深地后悔并且反思错误，然而小迟却一把攥住她高高抬起的手，顺带将她整个人往身侧一拉：“有我呢，怕什么。快看，前面有好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