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 43 章(1 / 1)

驿站。

天边最后一抹亮光被黑暗吞噬后,张逢春将悬在廊下的灯笼点亮,转身便回了屋子里,正张开双臂要关门,忽的感受到了脚下传来的震动。

他在雍州城外的驿站待了多年,知道定是有大批的人马来了。

也是,如今雍州,潍州两地旱情严重,民不聊生,上头可不是要派人来镇压吗?他也不着急关门了,双手拢在袖口里守在了院子外,朝着远处的暗夜里张望着。

少倾,便有一队人马在他跟前停了下来。

整个队伍严整肃穆,充满着肃杀之气。

“快,将你们这最好的吃食全都拿出来,再多烧些热水。”

张逢春还没反应过来,怀里就多了一锭银子,一个体格健壮的男人翻身下马,从他跟前走了过去。

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戚猛。

他面有霜色,牵着马闷头往里走,见守在门口的老头没动静,拧着眉吼道:“还愣着做什么?”

张逢春忙不迭的往厨房跑去,路过门前台阶的时候,还被绊了一跤,险些栽了个跟头。

“不用那么麻烦了,有口热乎吃的就行。热水也不用烧了。”

说话声清冽干净,不像刚才那人说起话来凶巴巴的。张逢春停下步子,望了望戚猛的方向,又看了看韩清漾,一时不知该听谁的。

戚猛大步的走了过来。

“临走前我可是答应九哥要照顾好你,要是你真的累瘦了,九哥还不得抽了我的筋,拆了我的骨头啊。你看这五天大家一口气没歇,直接赶到了雍州地界,明儿便能到雍州城,也不在乎这一晚上。嫂子,你说是不是?”

韩清漾伸手在他的肩上拍了两下。

“山高皇帝远,现在你们跟着我,听我的就行。至于周炎宗那儿,有我在,你怕什么?”

戚猛心想你们夫妻两斗法,可别牵连他这个外人啊。他可不敢以身犯险,正欲再劝,却被李壮拉到了一旁。

韩清漾对着张逢春挥了挥手。

“去吧,弄些简单的吃食就行,动作要快。”

张逢春应了是,转身钻进了厨房里。

等吃的空档,韩清漾先去了房间。

多福去厨房打了盆热水,又拿了条干净的巾帕。

他将巾帕浸了水拧干后,小心的贴在了韩清漾大腿内侧的亵裤上,因着连日骑马赶路,韩清漾的大腿早已被磨破了,亵裤也粘在了带血的皮肉上。

待亵裤被打湿之后,韩清漾才咬着牙将亵裤褪至腿弯处。

多福替他清洗了伤口,又洒了些止血散,最后用布条缠上。

“主子,你这又是何必呢?左右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早一步晚一步也没什么差别的。”

韩清漾拧着眉头,神情严肃。

“我们要是能早到一日,兴许就能多救一个人。而且现在还不知道雍州城是什么情况,我怎么能不着急?”

多子倒了杯热茶递给了他。

“主子,您先别着急,瞧瞧您嘴角都长燎泡了,回头要是破了相,姑爷可是要嫌弃的。”

韩清漾柳眉一竖。

“他敢!”

他要是真敢,他就咬死他。

多子和多福两人掩嘴偷笑。

前几日忙着赶路,昼夜兼程的,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如今乍然听到多子提起周炎宗,韩清漾的心里还怪不是滋味的。

他沉沉的叹了口气。

这还是两人在一起之后,第一次分开这么长时间呢。

思念如疾。

不外如是。

......

外头的大厅里,一行人都围着八仙桌坐着。

杜子腾摸到了戚猛的身边。

“戚将军,真看不出来将军夫人这么文文弱弱一人,竟还这么有毅力呢。连着赶路五天,饶是我们这些人也有些吃不消,偏他还坚持下来了,甚至连哼唧都没哼唧一声。”

他嘴巴里啧啧有声,竖起了大拇指,“你说我怎么脑子里就缺根筋呢,好好的得罪他干什么。”

戚猛颇为同情的看了他一眼。

“老杜啊,以后看人还是得把眼睛给擦亮了。你也不想想,能把咱们九哥哄的服服帖帖的那能是一般人吗?”

杜子腾心中懊恼不已。

“戚将军,要不回头您帮兄弟在将军夫人跟前多美言几句。”

戚猛大方的应下了。

“都是自家兄弟客气什么。”

说话的功夫,晚饭已经备好了,张逢春刚端着托盘进来,屋子里就弥漫起了浓郁鲜香的味道。

戚猛一拍大腿。

“好家伙,居然是羊肉汤。”

张逢春笑着道:“眼下到处都在闹饥荒,还请各位官爷多担待些,招呼不周,招呼不周。”他连连点头哈腰,生怕这些人一个不悦便将他的驿站给砸了。

戚猛泡了馕饼,喝了一大碗。

“真痛快。要是有点酒就更好了。”

话音刚落,所有人动作一顿,皆有意无意的看向了坐在一旁的韩清漾。

韩清漾吃的很文雅,将馕饼撕成一小块一小块,泡在羊肉汤里。

“想喝就喝吧,只一样不准喝多误事,否则一律严惩不贷。”

众人嘿嘿的笑了起来。

“多谢嫂子。”

“多谢夫人。”

韩清漾面上一热,瞪了戚猛一眼。

这些人也真是的,弄的他跟老虎似的,前几日赶路,谁不是有事没事喝两口烈酒以抵御严寒,他当时说什么了吗?不也是什么都没说,偏这会子在这装腔作势来讨他的主意。

戚猛又招呼着张逢春拿了两坛烧刀子。

一时间气氛就热闹了起来,划拳的划拳,说话的说话。

多子“哼”了一声,“主子,你也不管他们,瞧瞧他们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

韩清漾瞥了一眼一条腿架在板凳上,正跟着人扯着嗓子划拳的戚猛。

“要管你管,我可管不了。”

说完又对着守在一旁的张逢春招了招手。

张逢春忙走了过来,先前在外头只晓得领头的是个身材瘦削之人,如今在烛光之下却瞧得真切,不想是个容色倾城的年轻男子。

男子容颜俊美异常,着一身黑色衣袍,腰间系着的腰带勾出了他纤细的腰肢,愈发显得人身姿挺拔,如松似柏。

韩清漾见他有些紧张,声音也放缓了些。

“你不必紧张,我们是益州过来的。”

张逢春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神色有些激动,“你们是周将军的人?”

韩清漾点头。

“叫你过来,是想问问你雍州城里的情况。”

张逢春叹了口气,将城里大致的情况说了一遍。

韩清漾听的仔细,间或点了点头。

“雍州知府?”

张逢春面露难色。

韩清漾笑道:“你不想说也无妨,等明儿我进了城随便找几个百姓问一问便全都知道了。”

张逢春忙道了声不敢。

“雍州知府鲁世杰为了讨好皇上,非但不赈灾救民,反而趁机大肆敛财,现在雍州城里,米粮价高到吓人的地步,五两银子一石,就这还都是有价无市,有钱的人家尚且还能艰难支撑,贫穷者几乎都到了卖儿卖女的地步了。”

韩清漾怒极,一掌拍在了桌子上。

众人忽然安静了下来,齐齐看了过来。

戚猛倒了碗酒走了过来,“嫂子,您生气打人骂人都可以,可千万别伤着自个了。你瞧瞧你这白嫩嫩的小手,若是伤到哪儿了,回头九哥......”

韩清漾夺过他碗中的酒,仰头一饮而尽。

戚猛狗腿子似的倒想给韩清漾吹一吹,被一旁的多子瞪了一眼,又缩着脑袋躲了回去。

韩清漾起身离开。

“大家晚上早些歇息,等到了雍州城还有一场硬仗等着咱们呢!”

......

拂晓时分,周炎宗带兵来了一次突袭,杀的敌方是措手不及,抱头鼠窜。

众人满载而归的时候,日头刚刚升起。

周炎宗弯腰进了帐篷里,可却半分睡意都无。

他合衣躺在床上,里侧放着的是韩清漾平日里常穿的亵衣亵裤,叠的很整齐。他伸手摸了摸,唇角不觉就扬了起来。

益州距离雍州不过十多天的路程,想来此刻韩清漾已经走了一半路了吧。

他翻了个身将衣裳拿到鼻端闻了闻,衣裳上还残留着韩清漾身上的清甜香味。

不过五天的时间,他已经打了好几场仗,将原先那些蠢蠢欲动之辈,赶到了边界线以外好几十里地的地方,他心里头卯着一股子劲,这一回定要把这些有歪心思的人给打怕了,这样往后他们才能学乖点。

他合着眼,闭目养神,脑子里昏沉沉的。

一会儿是战场上的厮杀,一会儿又是跟韩清漾在床上打闹,多数的时候是韩清漾对着他笑,对着他哭,对着他撒娇。

过了好大一会儿,还是没有睡意,他腾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来人!”

有个穿着铠甲的副将走了进来,“将军有何吩咐?”

周炎宗沉声道:“去取信鸽来。”

副将应了是便出去了,心里却泛着嘀咕,眼下打了好几场胜仗,还要信鸽做什么?

周炎宗走到书桌前坐下,拿起了毛笔。

提笔老半天也没想出来到底要写些什么,正咬着笔头苦思冥想,年轻的副将信鸽送了来,恰巧看到了这一幕,他好奇的问了句,“将军你这是写什么呢?”

“家书!”

周炎宗眼睛直盯着空白纸张,连头都没抬。

年轻副将叽咕了起来。

“我看其他人写家书都是写的极为顺畅,中间都不带停顿的,怎的将军却......”

周炎宗顿时来了精神。

“你说其他人写家书,都写些什么?”

年轻副将还未成亲,但也看过其他人写的家书。

“无非就是挨个问好,表达下相思之情之类的。”

周炎宗面上有了笑,挥了挥手。

“你先下去吧。”

跟着便奋笔疾书,洋洋洒洒写了一封家书,又小心的卷好塞进了绑在鸽子腿上的小竹筒里,并且亲自走到帐外,将鸽子放飞了出去。

直到鸽子的身影消失在瓦蓝色的天幕之下,他才折身回了帐篷里补眠。

作者有话要说:  周.提笔忘字.炎宗:媳妇不在身边的第n天,想他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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