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书渊虽然不算是法盲，但是也算是清清楚楚地明白，本就是十多年前的案子，其实现在审理，无非是因为证据全了。
他想了很久，其实也没有想通到底是什么证据，直到看到了沈令竹来了。
她是带着录音来的，一字一顿地说着他们的过往他们的曾经，说到了当年自己是怎么被陆书渊蒙骗，陆书渊是怎样阴险狡诈地设计，让她在前面做了一切，而这一切，全都是他陆书渊策划好的。
陆书渊就安安静静地听着，他听着顾听雪抛出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又听到沈令竹声泪俱下地嘲讽着自己是渣男。
那一刻，陆书渊忽然觉得很是滑稽。
多滑稽，明明当年你也想上位，现在却像是你什么都是被我逼迫的一样。
良久，他听到法官问他有没有什么想说的，陆书渊这才回过神来，看向众人，他这才发现，证人席上现在站着的人是叶菀歌。
陆书渊张了张嘴，发现自己还是说不出来话，发出来的声音都是空荡荡的风声，这才微微垂眸，在纸上写了一句：“你若是把我送进去了，你就高兴了是吗？叶菀歌，你真是阴险狡诈，这些证据哪个不是你编造的？我认为这些证据根本就是无效的！”
书记员看了一眼，这才交给了法官。
法官蹙眉读完了，道：“你对证据的真实性提出了质疑，是吗？”
“对。”陆书渊立刻点头。
“可是刚刚的质证环节，你并没有提出来，而且这个录音证据经过了我们法庭的鉴定，认为是真实无误的。”法官开口道：“毕竟是十多年前的案子，我们都希望保证这个案件能够得到合理的审判结果。”
“被告，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陆书渊感觉浑身都是冰冷一片，良久，他方才在纸上写下来：“我懂了，你们都设好了局，就等着我钻进去呢，你们真行，你们真是太厉害了，我甘拜下风行了吧？”
这种话都能在法庭上说出来，一时之间，众人哗然。
而法官也只是当做这是陆书渊的妄语，很快就将这件事掠过去了。
到了最后，陆书渊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他像是放弃了对自己的辩护，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听顾听雪认真地说着，希望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陆书渊再怎么驽钝，倒是也明白了，顾听雪这肯定是被控制了，根本不需要说。
改过自新的机会？
她和自己说的，分明是做无罪辩护，这下可好，连自己的律师都把自己给算进去了！
而陆书渊的脑海中，却始终回荡着之前叶菀歌在证人席上说过的话——
“曾经我也认为，父亲是不可能这样做的，可是后来，我曾经无数次听到他和沈令竹，也就是我的继母说了这些话，这一次的录音只是偶然，可是那么多次，我才终于相信了，这件事真的是父亲做的。我曾经敬重的父亲，我曾经引以为豪的一个家，就是被他们早有预谋地给拆散了，或许从一开始，父亲就从来没有将这件事放在过心上，所以才能这样心安理得地站在这里。”
陆书渊静静地听着，直到庭审都结束了，他还是站在原地。
有些时候，看着叶菀歌穿着曾经叶风妍的装束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还是会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不知道叶菀歌是不是故意如此，但是他知道，叶菀歌赢了。
因为刚刚那一瞬间，陆书渊觉得自己已经输了。
他仿佛看到了初见叶风妍时候的样子，叶风妍看起来是如此温婉如此明媚，那么多的人喜欢叶风妍，可是叶风妍还是选择了自己。
很多人都说叶风妍疯了，只有陆书渊知道，那是因为他曾经的一次英雄救美，就那样获得了叶风妍的芳心。
只是他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那一次英雄救美，都是他设计好的，就是在那里等着叶风妍，就是这样，毫不犹豫地出手相救。
从一开始，那就是个骗局，彻彻底底的骗局。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喜欢过叶风妍，但是这已经不重要了。
反正都过去了。
陆书渊被重新戴上手铐带走的时候，深深地看了叶菀歌一眼。
他不知道日后叶菀歌还会不会去看他，倒是顾听雪开口问了一句：“如果真的被判了什么，你要上诉吗？”
“不了。”陆书渊的嘴唇动了动，苦涩地笑了。
进去了，可能也是好事。
封慕辰不是说过吗？在外面或许更加痛苦。
他信了，他不得不信。
叶菀歌和封慕辰几乎是a城的传奇，不仅仅是因为商界的手段，更因为有封慕辰在，叶菀歌和封慕辰能够动用的手段太多了，他相信，倘若自己真的侥幸躲过了惩罚，那么日后还不一定会如何呢。
想到这里，陆书渊苦涩地笑了笑，道：“这件事就到此位置吧。”
顾听雪也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就那样静静地站下了。
叶菀歌从证人席上走下去的时候，脚下的步伐很稳很稳。
她很少穿这么高的高跟鞋，可是这一次，她走下来，宛如一个女王。
封慕辰看着迎面而来的叶菀歌，叶菀歌的表情是说不出的肃穆，他伸手接了叶菀歌一把，叶菀歌这才弯了弯唇角：“谢谢。”
心愿已了，大抵就是如此。
在法庭上，看到曾经算计了一切不可一世的陆书渊就这样没落，就这样彻彻底底堕入泥潭，也算是心愿已了。
这一刻她是叶菀歌，也是叶风妍。
她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
庭审结束时，有记者疯狂地涌过来：“叶小姐，我想问一下您是什么时候知道陆先生策划了这一切的？”
“叶小姐，那么您之前也曾经考虑过要复仇吗？”
“叶小姐，您为什么会知道这一切？您知道这些的时候有做过什么决定吗？”
“您之所以会成为叶氏的总裁与陆先生针锋相对，也和这件事有关联，是吗？”
叶菀歌吸了口气，淡淡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