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菀歌下了楼,就见封慕辰果然在慢条斯理地擦着手。
一个杯子碎裂在地上,因为有地板,倒是没有看起来太过嚇人,可是最为嚇人的,是顾听雪的脸色。
顾听雪蹲在地上,眼神都是满满的恐惧。
她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和沈令竹他们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也正是因此,叶菀歌看到顾听雪被吓成这样,心底也就知道了三分。
“怎么了这是?”她蹙蹙眉,看向封慕辰。
“你受伤了吗顾小姐?”封慕辰低头,语声十分平静。
顾听雪显而易见地颤了一下,咬住下唇,低声道:“没,没有。”
“这就对了。”封慕辰这才满意地笑了:“顾小姐,起来吧。”
没有人对顾听雪伸出手,于是顾听雪只能自己慢慢爬起来,眼睛都是红的:“我……”
“封少,叶小姐,对不起。”顾听雪的声音很是沙哑,像是满满的都是不甘。
叶菀歌倒是微微怔了怔,心说厉害啊。
也不知道封慕辰是用了什么手段,就让顾听雪这样的人乖乖服软了。
顾听雪沉默良久,这才微微抿唇,道:“我真的要的不多,叶小姐,我请您帮我评评理,我就是想要这栋房子而已,封少就……就……”
“这栋房子?”叶菀歌蹙眉。
顾听雪见封文轩不太可能下来,就压低声音开口道:“叶小姐您应该也知道的对吧,封先生命不久矣,现在也是得了绝症,其实封先生之前就和我们说过了,这房子对于你们而言无非是锦上添花,而对于我们而言……那就是雪中送炭。”
叶菀歌看了顾听雪一会儿,忽然觉得很是替顾听雪悲哀:“当年母亲给你捐助了那么多钱,让你出去留学,然而你回国以后,为了一栋房子变成这样,你不觉得可悲吗?”
“当年如果不是因为叶家让我的家家破人亡,你觉得我可能会走上这条路吗?”顾听雪的眼睛赤红。
封慕辰蹙眉:“当年只是碰巧,叶家给你们放了贷款,而且是公司贷,你们当时是合作关系,后来顾家失势,这笔贷款还不上,你们自己找了高利贷,这才家破人亡的,你将这些当做是叶家的问题?”
“当年如果不是因为叶家一直在逼迫我们还钱,我们也不可能会找高利贷!”顾听雪的语气十分怨毒。
叶菀歌微微一怔,她甚至不知道,封慕辰是什么时候去查了这些,只是她看向顾听雪的眼神,忽然觉得很是可笑。
是啊……
当年自己家对顾家而言,其实也是雪中送炭。
只是——
“其实我母亲根本没有必要管你,你父亲的公司欠了债,还钱自然是天经地义,只可惜,你的父亲也没有想过要通过正当手段将钱的亏空补上,而是选择了高利贷这样的方式,这才导致了顾家最后的悲剧。顾小姐,这一切的一切,其实都是早有缘由的。”叶菀歌淡淡道:“唯一的错误,就是母亲后来对你动了恻隐之心。”
顾听雪的脸色一片煞白,良久方才从动了动嘴唇,道:“你们害我家破……”
“如果你真的这样想,这些年你为什么从未走出来让媒体说过什么?你不是很擅长利用这些吗?又或者,你本身是学法律的,你认为这件事可以被法律规制吗?”
叶菀歌的语气是如此疏冷,让顾听雪感觉那种冷意几乎渗透进骨子里。
她看向叶菀歌,手不住地微微发颤。
是啊……
她何尝不明白?
有些时候,爱是可以洗脑的,恨也可以。
那些感情是如此深种在心,顾听雪几乎都要被自己说服了,当年的一切都怪叶家,如果不是因为叶家,那么他们现在一定会比之前更幸福。
其实怎么会呢……
即使没有叶家,现在的他们,也是和当年一样罢了。
良久,顾听雪方才闭了闭眼,道:“按照你的逻辑,我还是要谢谢你母亲了。”
“这和我没关系。”叶菀歌的语气很是平静,淡淡道:“我母亲选择帮你,是母亲的决定,而我选择将这些摊开,也是我的选择,至于你……顾小姐,我希望你不要在和我们明目张胆地作对,我可不像是我母亲那样好脾气。”
顾听雪简直想笑了,岂止是不是好脾气。
叶菀歌如果比做植物的话,那根本就是带刺的玫瑰。
顾听雪甚至不敢靠近。
她在封慕辰面前多么小鸟依人,那都是给外界看的假象,真正的叶菀歌,藏在了那些笑容的背后,藏在了那些天真的背后,是一个让顾听雪无比畏惧的存在。
她忽然觉得叶菀歌很聪明,世人津津乐道。这些年,叶菀歌被封慕辰保护地有多好,那些叶家曾经害过叶菀歌的人,一个都没有好报,可是后来,明眼人忍不住还是开口了,这些年做了这些事情的人,不是叶菀歌自己吗?
然而很快,这就被所谓的骑士公主说给刷下去了。
怎么可能……
心狠手辣的人,分明就是叶菀歌而已。
封慕辰只是一直守护在叶菀歌的身边,帮了叶菀歌,处理了无数叶菀歌处理不掉的事情。
顾听雪自诩看得分明,可是又如何?
她沉默良久,这才低声道:“我向你们……恳求这套房子,我知道我没用,我现在在法律界被压制着,金融圈也没有人肯要我,所以日后,我估计也没什么办法能够重新东山再起了,这样说来,我还是需要一个安身的地方,毕竟我也有孩子,而且封慕渊……也的确是有继承权的,日后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这一套房子。”
封慕辰微微笑了笑。
他何尝不明白,在众人眼中,封文轩最值钱的财产,估计也就是这套房子了。
这是封家的老宅,是当年念在封渐城战功赫赫,这才给下来的。
也正是因此,这附近,其实有不少都是军区的人。
“除了这个,你什么都不要了?”封慕辰看她。
封慕渊从外面匆匆冲了进来:“你别听他的,他在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