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菀歌就静静站在那儿，看着眼睛迅速红起来的陆菀情，良久，她方才淡淡地笑了：“难过吗？”
陆菀情咬紧牙关，盯着叶菀歌。
“这件事从一开始，我是的确想过要将遗产完全给你们的，只可惜……我没想过陆书渊陆先生做了这么多事情，也枉费了我的一番好心。”叶菀歌的神色很平静，平静地仿佛她说的都是真的。
而陆书渊的脸色愈发扭曲狰狞：“你放屁！你从来都没想过要给他们，你从一开始就设立了那么多门槛，你当我是瞎的吗！”
“那父亲为什么不告诉他们呢？”叶菀歌反问道。
陆书渊脖子上都布满了青筋，他的手握紧又松开，面对叶菀歌的质问，他忽然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不告诉他们……
哪里是自己不告诉他们，分明是他们被钱迷了眼，无论如何都要去相信叶菀歌，无论如何，都想要从自己这里拿走那些钱罢了。
陆书渊疲倦地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
叶菀歌垂眸笑了笑：“好了，既然没什么事，我们现在就走吧。”
“叶小姐稍等，”梁轲忽然一抬手，挡在了叶菀歌面前：“叶小姐是不打算对我们有任何补偿了，是吗？就算是叶小姐策划了这一切，所以叶小姐现在就打算一走了之了？”
“梁先生，据我所知，你是留了后路的，不是吗？”叶菀歌静静看着梁轲的眼睛，神色很是冷静：“这样说吧，梁先生，与其试图和我作对，不如你换一种方式，也许你还能活下去。”
梁轲的脸色变了变，目光阴霾地看向旁边的陆菀情。
陆菀情还轻轻摸着自己的小肚子，哪里想了那么多。
她心底还想着之后要不要赶快去找邹成吉呢，毕竟这肚子里头的孩子是邹成吉的，而且卡里的钱也花的差不多了。
陆书渊还想叫人，可是看看自己身边的人，他便自己沉默下来，跟着叶菀歌和封慕辰一起慢吞吞地上车了。
一路上，他总是忍不住去看叶菀歌和封慕辰，良久方才小声道：“你们从什么时候开始打算好的？”
叶菀歌看了陆书渊一眼，眼神淡漠而疏离：“什么？”
“你们……一早就想过要将过去的事情翻开是吗？”陆书渊长叹了口气：“都十多年了，哪儿那么容易，也就是你还惦记着，天方夜谭的事情……”
“不，”叶菀歌顿了顿，这才道：“有些事情倘若法律解决不了，或许可以用其他方式来解决。”
陆书渊忽然觉得心底有点冷。
“你什么意思？”
“人最痛苦而绝望的，并不一定是死亡，也可能是在意的东西被一点点剥夺，”叶菀歌淡淡笑了，唇角的笑意显得有几分疏冷：“陆书渊，你最在意的东西，是什么？”
陆书渊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这才哑声道：“你……”
“像是一个普通的老人一样，一无所有，负债累累，甚至还要骂名缠身，你觉得如何？”叶菀歌看向陆书渊，果然看到他的脸色极为紧张。
叶菀歌淡淡笑了笑：“相信我，你的结局会比这更惨。”
陆书渊无法形容，他的心底忽然漫上无数的恐惧。
他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却什么都抓不住。
这不是他第一次去监狱，也不是他在那之后第一次见王文，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的他，有种被押赴刑场的感觉。
进监狱门的时候，陆书渊忍不住朝监狱长喊道：“这是记者，记者能进监狱吗？”
监狱长与封慕辰熟识，听陆书渊问出来，便蹙蹙眉道：“这位是以朋友的身份进入的，而且也没有带录音笔，我们自然是不会干涉的。”
陆书渊的脸色又一次颓了三分，就那样磨蹭着跟着进去了。
让陆书渊意外的是，明明不在此处的沈令竹不知道怎么也被调监了，王文和沈令竹一起坐在会见室，让陆书渊的呼吸一下子就紧了。
“沈……令竹。”
沈令竹现在形容枯槁，头发也变得短了，几乎堪堪才能垂肩。
不知道为什么，曾经那样温柔而姣好的一张脸，现在都满是岁月的风霜，看起来都让人心惊肉跳的。
而陆书渊就那样静静看着沈令竹，难以想象这么长时间，沈令竹是如何在这里待下去的。
想到自己也会变成这样，他就觉得无边无际的恐惧，几乎要将他压倒了。
“你害怕了？”沈令竹的唇角微微有点干裂，苦笑了一声，开口：“你是不是怕我了？我这副模样，没人不怕。”
陆书渊有点紧张，王文和沈令竹都在，他心底也明镜的，知道沈令竹是定然不可能再护着他了。
他只能咬咬牙道：“怎么会……在我心底，你还是最初，最初那好看的样子，令竹，你受苦……”
他还没煽完情，就见沈令竹的脸色愈发难看了，他尴尬地停住了话音，就见沈令竹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哈哈大笑起来。
她这么一笑，陆书渊没说完的话就这样哽在了喉间，他看向沈令竹，良久方才小声道：“对不起。”
“你是挺对不起我的。”沈令竹咬着牙开口：“我跟了你一辈子，你对我也没有多好，我从前觉得，你是不喜欢叶风妍，那时候你多喜欢我啊，现在我算是看透了，你最喜欢的人，永远只有你自己。”
陆书渊没说话，他只是更深地垂下头去，良久方才哑声道：“我喜欢你，你都不信了？”
“我拿什么信，拿命吗？”沈令竹的笑声很是嘶哑：“你如果一定要说喜欢，我倒是觉得我喜欢你这件事，全世界都信了，我他妈是在替你顶罪啊陆书渊，你有没有一点良心？！”
陆书渊不说话了，良久方才低声道：“这件事，明明就是你做的……”
“不是，当年这件事就是陆先生先找到的我，用了很多办法，当年这位记者还采访过我，可是很快，他就销声匿迹了。”王文忽然开口，目光落在旁边的罗欧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