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予竹葬礼的那天，叶菀歌一早就起来了。
她摸了摸旁边冰凉的床铺，这才意识到封慕辰似乎是更早一些，果然一下楼就见封慕辰就在客厅坐着，对面坐着封文轩。
封文轩看向封慕辰，封慕辰的唇角微微抿紧。
“你哥一会儿就过来，你们去个人接一下，他很长时间没回来了，你们总要……”封文轩试图劝说。
“没这个必要。”封慕辰沉声道。
封文轩也说不出心底的滋味。
他知道，封慕渊这么多年都和家里没什么联系，封慕辰和封慕渊其实早就一点感情都没了，更何况不仅仅是没感情，现在的封慕辰，怕是恨极了封慕渊。
封文轩沉默了一会儿，这才哑声道：“你总不能让我去接人，你还没告诉我葬礼在哪儿。”
“封慕渊可以来，我之后会告诉他地址，顾听雪和封嘉言不行。”封慕辰淡淡说道。
封慕渊毕竟是颜予竹的儿子，虽然心理上，封慕辰并不希望他过来，可是仔细想想，这似乎也不是自己能做得了主的事情。
封文轩咬牙，沉默了一会儿这才道：“封慕辰，封嘉言是封家人，他跟着过来怎么了？你也知道，颜家根本就没人能来，你是希望你妈妈的葬礼空荡荡的吗？”
叶菀歌的心微微紧了紧。
为什么颜家没有人？
她比任何人都要明了。
尽管现在封慕辰不说，封文轩也不说。
尽管说起来的时候，他们现在都是无比平静的态度，说那只是一个意外。
的确是意外，是无心之失，可是说到底，那也是叶黎川曾经做过的事。
封慕辰沉默良久，这才道：“我之后让人去接封慕渊，顾听雪和封嘉言就算了，最多让封嘉言进来。”
封文轩叹气：“慕辰，你不要太计较……”
“我不希望顾听雪在葬礼上说什么，将葬礼都扰乱了。”封慕辰淡淡道：“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如果父亲再说下去，我连封慕渊都不会接。”
封文轩咬咬牙，这才看向旁边刚下来的叶菀歌：“叶小姐，你也劝劝慕辰。”
“小歌。”封慕辰倒是没什么反应，只道：“那边的早点还热着，你先去吃点，等下可能要忙一天。”
叶菀歌点头应了，神色很是复杂。
这件事上，叶菀歌始终不知道怎么去开口。
她只是静静坐在桌边和叶承钧对视一眼，这才慢吞吞地吃起来。
果然一出门，就见顾听雪就在外面。
封慕辰甚至没有看她一眼，径自和顾听雪擦肩而过。
“封少。”顾听雪开口，她的眼神很是复杂，看向封慕辰，道：“那天封少说，今日我定然会来，现在我来了，所以封少这是打算让我吃闭门羹吗？”
封慕辰淡淡道：“你不必去。”
顾听雪嗤笑了一声：“封少是不想看到我进封家的门是吧？其实老实说，我也并没有多想进这道门，只是很可惜，现在我是封慕渊的妻子，而且我怀里的孩子也是封家的血脉，所以无论封少您怎么排斥，我都是可以跟去的。”
“合法妻子……”封慕辰的目光在顾听雪身上掠过。
顾听雪这才点头：“我们在境内也办手续了。”
封慕辰的脸色更冷了几分。
顾听雪这个时候过来，唯一的原因，大抵就是因为封家的财产了。
顾听雪做事的时候，始终是个有确定目的的人。
封慕辰扫了顾听雪一眼，又想起之前封文轩的古怪，这才蹙蹙眉，看向封文轩：“你怎么了？”
封文轩整个人微微一颤：“我挺好的，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我之前看过你的检查报告，”封慕辰随口道：“你的身体……”
“看来封少是知道了。”顾听雪唇角微弯：“封少，你无论多么不乐见这个结果，我都必须告诉你，我的确是进了这封家的门，也就意味着，封家的财产必须要有我和封慕渊一份。”
叶菀歌听到了这里，倒是也明白了。
顾听雪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封文轩……要不行了？
封文轩的脸色也很是古怪。
“慕辰……这事我那日没和你说，也是之后想找个机会好好和你谈谈。”封文轩沉默了一下，这才道。
封慕辰淡淡笑了一声：“是么？”
他的脸色愈发冷了三分，这才淡淡道：“那你本想什么时候和我谈的？”
“现在你的情绪不稳定，所以我想，还是之后谈比较妥当。”封文轩沉声道。
封慕辰笑意更深：“是么？”
他接连两个是么，听起来都是那么冷漠疏离。
封文轩忽然有点紧张，他轻咳一声，这才道：“好了，我们先去予竹的葬礼，好么？”
封慕辰看着封文轩这样，心底忽然就冷了三分。
是啊……
他之前没有感觉，看叶菀歌处理陆书渊遗产继承权的时候，还远没有这么深刻的感触，只是觉得很是心疼叶菀歌。
可是现在，封慕辰忽然了然，很多事情像是无形的剑，伤人的时候如此快准狠。
他一直都知道，其实真正在意他的人，只有封渐城和颜予竹而已。
可是却没有想到，封文轩直到现在，还在这种事情上瞒着他。
沉默了一会儿，封慕辰这才看向封文轩：“行了，走吧。”
封文轩看得出来，封慕辰的神色显而易见地冷了下来。
封慕辰没有再多说顾听雪和封嘉言的事情，但是顾听雪感觉得到，封慕辰对她并没有半点好脸色，甚至很是直接地在她旁边安排了不少人，虎视眈眈地盯着她。
封嘉言的手紧紧抓着顾听雪的衣袖，他虽然跋扈，却也知道此时只有顾听雪一个人能护得住他。
叶菀歌迟疑了一下，伸手将封慕辰的手拉住了。
她的手很温暖，温暖着封慕辰微凉的手指，明明她的手很小，却是很努力地抓紧了封慕辰的手，像是在给他最后一点温暖似的。
封慕辰垂眸，对叶菀歌笑了笑，刚想开口，就听旁边传来一道声音——
“看来叶小姐是做好了决定的。”
封慕辰的神色一下子就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