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菀歌看了沈令竹一会儿,王所长便开口道:“是借着单人禁闭的时间带出来的,封少,总共时间不能超过一小时。”
“没关系,不需要太久。”封慕辰点头道:“谢谢您,王叔。”
“不用。”王所长脸上露出点笑意来,押着沈令竹坐下了。
沈令竹依然有点发颤,似乎是连这个房间里面的家具都有点抵触的意思。
叶菀歌没说什么,只是淡淡道:“你应该对这里很熟悉。”
沈令竹咬牙:“叶小姐,你想要说什么,就直说吧。”
“你曾经对我说过,你恨陆书渊,明天就是你的二审了,你还恨陆书渊吗?”叶菀歌看向沈令竹,静静问道。
沈令竹微微一颤,低声道:“如果我说我恨,还有什么意义吗?王文已经死了,我的一面之词,估计也没有人会采信吧?”
叶菀歌笑了笑,淡淡道:“我说能,那么就是能,沈女士,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你现在无论如何也逃不过一个无期徒刑,但是倘若你能够指认陆书渊,情况或许会变得不一样。”
沈令竹咬紧牙关,低声道:“我可以。”
“只要按照你知道的说出来就可以了。”叶菀歌提醒道。
沈令竹继续点头:“我可以,你让我说什么都可以!”
叶菀歌这才满意地笑了:“看来沈女士很识时务。”
沈令竹忽然抬眼看向叶菀歌,轻声道:“我只是想请求叶小姐一件事。”
“什么?”叶菀歌看她。
沈令竹的眼底仿佛有无边的悲怮,她迟疑了一下,还是扑通一声跪下了,低声道:“叶小姐,求您不要对陆菀情下手,好吗?陆菀情她……她和这件事真的没有任何关系,她当年还小,你也是知道的,她是无辜的。”
叶菀歌看向沈令竹,唇角微微漾起三分笑意:“沈女士其实让我很意外,我没有想过沈女士对陆菀情居然有这么深厚的感情。”
“不……我也知道我这样没什么用,菀情她,她心底也没有我,但是她毕竟是我女儿,我从小看着这孩子长大,我知道她没有那么多坏心思,我也不求您对她有多么好,只要您不要像是对付我和陆书渊一样对付她,就好了……叶小姐,我求求您。”沈令竹连连叩头。
叶菀歌静静地看着她,忽然觉得这或许就是风水轮流转。
她曾经害死了自己的母亲,也曾经害死了前世的自己。
可是现在……
她是如此落魄,跪在自己的面前,卑微地,乞求着自己对她的女儿好一点。
叶菀歌静静地看了沈令竹良久,就听沈令竹哑声道:“小歌,我也知道这么多年,我始终是对不起你的,但是你也要想想,如果我这次还是选择不帮你说话,你要怎么办?你的母亲又要怎么办?我们就在这里结束吧,好不好?就在我们这一代人这里结束吧……”
沈令竹的声音很沙哑:“您看您现在,什么都有了,公司也有了,家人也有了,你也会有孩子,你也会懂得我现在为什么会如此……”
叶菀歌闭了闭眼,冷声道:“够了。”
沈令竹的语声戛然而止。
“我不是没有给陆菀情机会。”叶菀歌看向沈令竹,淡淡道:“能不能抓住,就是看陆菀情自己的了,但是至少到目前为止,她让我很失望。”
“你那也叫给她机会?!”沈令竹难以置信地看向叶菀歌,哑声道:“你将梁轲送给她,你……菀情将你当做最后的救命稻草,可是你呢?你居然将梁轲送给她!你怎么能这样对我的菀情啊……”
“梁轲怎么了?”叶菀歌含笑道:“如果我没记错,梁轲不是当年沈女士您带进来的吗?沈女士或许忘记了,当年您说的可好了,您说梁轲是高材生,能够辅导我和菀情功课,你还说,说梁轲人品端正,绝对不会有什么事。可是倘若我没记错,那之后没过多久,菀情就和梁轲发生了一些不该发生的事情了吧?”
沈令竹的脸上顿时写满了绝望。
她忽然明白了。其实不管自己怎么哀求,在这一刻,都已经无济于事了。
沈令竹看向叶菀歌,看到的只是无穷无尽的讽刺和恨意。
是啊……
因为现在的自己也好,陆书渊也罢,甚至是陆菀情,都没有了任何一丁点反抗的可能。
他们只能看着叶菀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手中拿捏的,是他们脆弱的未来。
沈令竹忽然捂着脸哭了起来,她想起了自己的青春,想起了自己嫁给陆书渊的时候,想起了自己第一次看到这间别墅的时候。
她记得太多事,也记得当年……自己是如何拉着陆菀情的手走了进来,以为这就是她未来多少年的家了。
那时候,这里的叶菀歌不过才十岁而已。
那时候……
她以为自己可以做叶氏的总裁夫人,直到终老。
然而现在,一切都没了。
沈令竹就在那里哭着,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就听门响了。
叶承钧似乎是刚从学校回来,手里头兴高采烈地拿着一个小东西,人未到声先至:“姐姐,慕辰哥哥,今天学校教我们做3d打印了,可厉害了,我……”
他冲进来的瞬间,就看到沈令竹跪在地上,狼狈地哭嚎着的样子。
叶承钧对沈令竹始终带着一点恐惧,可是此时,看着这样的沈令竹,他忽然发现自己居然已经不怕了。
沈令竹是真的太狼狈了,头发也是很短很短的寸头,看起来和从前的她一点都不像。
叶承钧往前走了几步,这才走到叶菀歌的身边,轻声道:“姐姐。”
“承钧乖,先上楼去吧。”
“你居然真的将承钧养了这么大了。”沈令竹幽幽地开口。
叶菀歌笑了笑,淡淡道:“你很多年没见到承钧了吧?”
沈令竹笑了一声:“是啊……是啊……你是挑了一条最乖的狗,就这么给养大了,我还看不透你吗?你养着承钧,和养着小狐狸的心情有什么不一样吗?”
叶菀歌的神色很平静,也很冷淡,只道:“你怕是在监狱里面待得太久,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