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淼倚着专柜,漫不经心,“呀,这就开始欺负我了?我好怕呀。表哥你要是闲了,不如多回家读读书,我记得大伯母愁死了你的成绩,塞到国外花了好大一笔钱,怎么现在一点长进也没有?还玩小时候那套?”
linda还不知道事情怎么就这样了,她本能地感受到威胁,声音尖利起来,“ivan,这是谁?”
她踩着高跟鞋,咬着唇看着ivan。
宋表哥搭在她腰上的手早就放了下来,一字一字念得咬牙切齿,“我表妹,宋淼。”
宋淼痛惜的点点头,“这位,哦,linda小姐是吧,建议你呢,下次找男人擦亮眼睛。别净找脸盲认不住人的,连我这个表妹都记不住,回头把你也给忘了还不轻轻松松?”
“宋淼!”宋表哥怒火中烧。“别给脸不要脸。”
宋淼鼓鼓掌,“这话也送给你,我的好表哥。脸皮别太厚了,我都替你羞啊。”
她伸手拿过装绞丝镯子的袋子,催促导购,“快点吧。”
侧过身,看见的还是宋表哥那副蠢样子,她估摸着这人估计还不知道她已经卷钱离开宋家了,便好心提醒,“ivan表哥,我最后一次喊你表哥,回家好好问问你爸你妈现在我是谁,嗯?”
尾音上挑,虽然一副学生装扮,但那双浸满寒气的眼睛霸气十足。
宋表哥犹如芒刺在背,他被吓着了一瞬,但又很快自己安抚自己,不过是个小丫头而已。
一定是在哄骗自己。
他指着宋淼,语气冲而嚣张,但是面色却不够镇定,落了下风,“说白了,没了我姑父,你也不算个什么东西。宋淼,今天我不对你动手,也不过是看在这个商场是崔老大的地盘,别让我回头逮着你,你要为自己今天的话付出代价。”
虚张声势。
宋淼没放在眼里,她颇有兴致挑一挑唇,“你得罪不起崔老大,难道就得罪得起我?”
等到导购刷好卡回来,她接过卡,放进包里,之后对着镜子慢条斯理整了整衣领,眼神都未丢给宋表哥一个,语气温柔而嘲弄,“回家吃饭去吧,小少爷。”
说完她便准备走去下一个专柜了。
宋表哥额头青筋鼓起,一股血冲上头,直接冲着宋淼打了过去,“小贱人!”
宋淼察觉背后有脚步声,眼睛弯了弯。
随即腰身弯折,一只白净的手径直伸出,看也不看就拉准了宋表哥打过来的拳头,反身扫腿一踢。
咕咚一声,重物砸地。
宋淼依旧在前头走着,没有回看摔了个狗吃屎的宋表哥,只有荡啊荡的黑色碎发在耳边轻轻扫过。
“楼上看戏的,这戏精彩不精彩啊?”
“精彩。”
百货商场的二楼传出一个低沉磁性的男声。
宋淼停也未停,淡青色的马面裙跳动出优美的弧度,朝着下家专柜去。
*
在宋淼听不见也看不着的时候,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眼睛里闪过厌恶,“宋家那个,你还认识我吗?”
宋表哥咒骂宋淼的话呛死在喉头,面色涨红,瑟瑟缩缩好久,才吐出几个字,“崔老大。”
崔让倚着栏杆,笑了笑,“别再在我的地盘出现了。”
宋表哥还未来得及解释,他身后就出现了两个黑衣男人,捂住嘴给拖走了,只留下“呜呜呜”含混的声音。
崔让眉头动了动。
太吵了。
*
宋淼血拼了一天,回头满载而归。
没有什么是花钱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是花钱不够多。
她心情舒畅,差点要忘了自己今天见了宋家的人。
唉,说起来宋表哥真是没经过爱的毒打,缺乏经验啊。
今天也算是给她提了个醒,别太过度自傲自己的警惕性。
也不知道楼上那个看戏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居然一点声响也没有。要不是对着镜子的时候看见一双皮鞋,她恐怕还不知道。
她忙着收拾宋表哥,也没来得及看看那个看戏的长什么样。毕竟,伸着脖子往楼上看太跌份了,实在不是一个淑女,哦不,一个文雅的女学生该做出来的举动。
不过腿还挺长,身材比例应该不错吧。
晚上简单用了晚饭,她把买回来的东西分门别类放好,方便明天用。
临上床的时候,她想着自己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可人总是这样,越是努力去想,越什么都想不起来。
宋淼索性放弃,美容觉它不香吗?
*
宋淼喜欢生活有点小情调。
钱到手了就花,留的太多也没用。趁着牙口好多吃几口肉,趁着相貌盛多穿几件鲜亮衣裳,她从来不会亏待自己。
客厅的雏形已经出来了。
这栋小洋房设计的非常好,客厅有一个大阳台,能够欣赏夜景。宋淼之前请人安了窗帘,在阳台上摆了桌子茶具和椅子,合适的时候可以午后小憩。为了避免单调,又买了好几盆绿植错落有致地摆着。
生机盎然。
正式的客厅是接物待人的场所,虽然她不觉得有人会光临寒舍。这个时候还没有电视机,所以她就只买了唱片机和电话,又放了个博物架。铺上地毯,再挂几幅油画,看起来还算高端大气。
她昨天本来是想去买了灯具的。
怎么说呢?落后的生产力是没有办法造出来五光十色的灯具的,此时的灯具在她眼里就像一堆粗制滥造的玩具,让人提不起挑选的兴致。
她找了半天,也没买到心仪的。
于是她只能自力更生买个电灯泡,然后今天自己去编灯罩组装。
真是太难了。
宋淼看着一堆系成疙瘩麻绳,陷入沉思。
手工up主都是什么宝藏神仙?
她以前在视频上看到过up主用麻绳搞定波希米亚灯罩的编织,觉得还挺好看。看up主的编织手法也不算太难,于是就把步骤记下。
谁想这个不太难针对的人群不包括她啊。
她看看麻绳,怎么也不愿意相信那是自己手底下出现的。怎么可能那么丑!
宋淼默默转开头,沉痛地给自己做思想工作。
毕竟是自己做的。
其实也还行?
对外表再加加工就行了叭?
应该还能看?
毕竟她是第一次。
宋淼把辣眼睛的疙瘩给拆掉,把系的还行的一部分保留下来,歪歪扭扭的部分就暂且不管,光拆疙瘩的工作量就已经够大了。
办法是人琢磨出来的。
她记得昨天买衣服的时候还买了些漂亮的小珠子做搭配,投机取巧,她把那些五颜六色的小珠子给钉在歪歪扭扭的麻绳上面,遮挡一二。
等到把铁丝架给掰好,灯泡给安上,线都给接好,已经差不多要晚上了。
宋淼把客厅的大灯给关了,扭开落地灯的开关,灯泡刷的亮了。
但是透过麻绳缝隙就只剩些朦胧的光感,钉在上面的小珠子倒像小宝石一样,晶莹剔透,华彩流转。
她翘起唇角,拍拍手,躺倒沙发上,看着外头的月亮。
南城的夜晚霓虹灯闪烁,路灯的色彩汇成金色洋流,属于夏日梧桐叶的气息隐隐约约浮动。
宋淼闭上眼睛,她没想到自己会穿越。
一连这么多天,也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可在这样的一个夜晚,她对眼前的一切倍觉熟悉。
唱片机被放入唱片,是一首舒缓甜美的歌曲。
宋淼的脸隐没在黑暗里,胸膛随着呼吸起伏。
“沪上烽烟,繁华难继。”
这是她在看一部电视剧的时候,男主作为军官向富家小姐女朋友写在信上的第一句话。
她始终是有点意难平的,仔细的想。
长在和平年代的姑娘回头去看战乱,总是有点心疼的。
今夜的南城依旧不夜,今夜的南城歌舞升平。
南城像是一个醉酒了的女人,做着最后一点纸醉金迷的梦。
宋淼歪着头看向桌子,上面铺展着一份报纸。
月色隐约照出上面的字迹。
“挥军南下!”
“北城大败!”
战事的硝烟有些浓厚,但是烧不到南城,或者说还未烧到。
担心有什么用呢?小老百姓儿还是要过自己的日子,柴米油盐酱醋茶,哪怕战乱也要过的,也要活着的。
她闭上眼,一方颈子像是天鹅弯下饮水的姿态,柔软白皙。
宋淼心里漫上些轻描淡写说不尽的情绪,一点一点迷失在有些清凉的夜风中。
所有的情绪都一点点化为虚无。
忽然,宋淼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什么烦恼什么思考瞬间没了,她裹裹衣服,露出通红的鼻尖,夜里有点凉,要不去洗个热水澡?
*
热水停了屋子黑了的时候她正在洗头。
香波刚搓上去正准备给洗掉呢。
电停了水不会立刻停,于是她换了凉水,但谁想这水只洗了一半儿泡沫就又给没了。
窒息。
宋淼小心翼翼摸索着出去,又打了个喷嚏,“到底哪个诅咒我,这简直和吃泡面没调料包一样恶毒!”
断电断水。
药丸。
她摸出火柴,划亮把蜡烛给点上。
就是这时候,楼梯上传来脚步声。
她听着脚步声转过拐角,眼见要往三楼去。
忽然想起来,三楼的那人要是没回家用水的话他家应该还有点凉水,正好能给洗个头。
顶着这样一头头发实在糟心。
于是,宋淼打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