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在畅风院安顿下来后,杨茉才知道见萧誉一面有多难,萧誉早出晚归,回府后就待在明德堂不出来。虽然同处一府她已经有五日没有见他了。
日子过得悠闲自在,种花逗鸟招蜂引蝶,开始两天还很舒服,后来就犯了嘀咕,萧誉是不是存心避着她不见。
阿福说:“绝不可能,您长得赏心悦目,男人看着还能多吃一碗饭,侯爷肯定不会故意避着您。”
她这是什么比喻啊,杨茉拿扇柄逗廊下的黄雀玩儿,随口道,“他要是故意避着我还好些,至少证明他心里有我这么个人,就怕他干脆是把我给忘了!对了,陈顺呢?”
陈顺一直在有意无意的帮她,如果有陈顺襄助,肯定会事半功倍。
阿福顺手洒了点小黄米给黄雀,同时道:“奴婢打听过了,说是陈顺老娘病了,他回了楚国探亲。”
杨茉猛地精神起来,“真回去了?”
“应该是吧,反正这几日没有看到他。”
杨茉长长地“哦”了一声。
她没有记错的话,萧誉这一行人来京城总共都没一个月,陈顺这急匆匆的回楚,他老娘病的时机还挺不巧的。
傍晚时分,金乌西坠,薄薄的一丝夕照洒在窗子下新种的芭蕉叶上,绿油油的煞是可爱。
杨茉霍然道:“走,出去转转,透口气。”
明德堂那边有侍卫把守不能靠近,她至少可以去别的地方逛逛。
才出院门,远远就看见锦绣、锦玉一人拿一条扫帚扒拉地面,两颗头靠在一起窃窃私语,见杨茉两人出来,立刻散开,装作认真打扫的样子。
阿福哼了一声,“这两个丫头没准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杨茉笑,“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阿福:“啥意思?”
“就是侯爷都不在,有再多的小九九也没用,愁啊!”
阿福也犯愁,“谁说不是呢。”
主仆两个乱转一通,竟然运气不错,竟然遇到刚刚从宫里回来的萧誉。
杨茉眼睛一亮,开心地奔过去,墩身行礼,“侯爷你回来啦!”
萧誉从宫里出来,心情本来不好,见了这笑语嫣然,无忧无虑的少女,嘴角不自觉弯了一个极小的幅度,又努力压平嘴角,淡淡地“嗯”了一声,提步往明德堂的方向走。
袖子却被什么东西勾住了,回头一看,才发现杨茉两只手拉着他的袖角,笑盈盈望着他,眼睛像一弯明月。
“侯爷,我已经好久没见到你了!”少女娇憨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委屈,“要不,今晚我做几个菜,您来畅风院,我陪您用饭?”
萧誉刚想答应,灵机一动,故意道:“我还有事,你自己用吧。”
杨茉极失望,嘴里说“好吧”,可攀着他衣角的手却没放。萧誉的目光落在她手上,杨茉讪讪地放开手,气鼓鼓的样子。
萧誉听到身后的她在轻轻跺脚,嘴里哝咕听不太清楚的话,忍不住失笑。
一切都很顺利,他用过晚膳,在书房待了一个时辰,洗漱后准备歇息时,窗外突然下起了雨,很快就由滴滴答答转为稀里哗啦,就像人拿着瓢泼一般。
接着小太监过来告诉他,由于修葺房屋的人偷懒,明德堂卧房的房顶漏水,虽然发现的及时,但还是将床褥打湿了一小块,总之就是明德堂暂时无法居住。
小太监小心翼翼道:“雨势太大,只能待雨停了才能修,侯爷您换个地方歇息吧。”
“那去书房吧。”
很快就发现书房也有几处地方漏雨。
眼看着时辰不早了,小太监好心提醒道:“不如去畅风院……”
萧誉来畅风院时,杨茉与阿福还没有睡,两人在玩六博棋,听到张泉急匆匆进来传侯爷到了,两人还不敢置信。
阿福急忙找了一句衣裳给杨茉披上,再想梳头打扮是来不及了,杨茉已经听到门外的脚步声。
萧誉目光晦暗,进屋后说:“其他人都出去。”
张泉拉着阿福出去。
萧誉的衣服上占着水珠,应该是刚才冒雨过来是淋湿的,杨茉拿布巾给他擦拭,他抓住她的手,定定地看着她,然后坐下来。
傍晚时,小姑娘请求他过来畅风院一起用晚膳,他拒绝了,然后到了半夜,忽然下起了暴雨,明华堂住不得,自己还是过来了畅风院。
回想以前发生的事情,萧誉觉得自己所想实在太过匪夷所思。眼前这个女子娇憨狡黠,就是个平平常常的小姑娘,哪里会有施云布雨的本事?
见他用一种探究的眼睛看着自己,杨茉不禁摸摸自己的脸,她想摆脱现在这种奇怪的氛围,故意笑道:“看来我看好到让侯爷看得目不转睛。”
萧誉尴尬地移开目光,“不知道羞吗,哪有人自己夸自己好看。”
杨茉:“好,我不说自己好看,那侯爷你觉得我好看吗?”
萧誉不肯回答,杨茉偏偏缠着他要答案,为了让这个缠人精安静下来,萧誉只得说她好看,杨茉这才满意。
这晚两人躺在了一张大床上,但是各自盖着各自的被子。
杨茉在高昌公主府中培训过对付男人的十八般手段,有心在此时此刻用上一用,她刚伸出自己的爪子,还没来得及试探,就被萧誉一个警告的眼神给瞪回去了。
萧誉让她矜持一点。杨茉脸一下子烧红了,拉起被子蒙着脸扮鸵鸟。
矜持?自她做歌舞女的第一天,那个教导她们的女师傅交给她们的第一句话就是,要抛开矜持,充分施展女人的魅力,还说男人都爱这一套。
看来女师傅说的未必属实啊。
次日,天蒙蒙亮,萧誉就醒了,身边的人仍然熟睡,睡着的杨茉很乖,侧身躺着,被子裹得严实,露出雪白的面容,浓密入扇子般的睫毛,秀气的鼻子,嘴巴紧紧抿着,像一个红色的菱角,两颊鼓鼓的,这样看她更加显小。
她今年才及笄吧,年纪太小了,……萧誉回想十年前自己的是什么样的,那时候先帝还在世,带他攻打匈奴,夸他少年老成。
“娘亲!”杨茉忽然哝咕一声。
萧誉不禁失笑,少年老成这个词也不是人人都能用上的,这位姑娘说起来及笄了,可是做梦还在喊娘。
离开畅风院时,他对阿福说:“夫人若是无事可以让她的母亲过来陪陪她。”
……
武信侯府。
杨宝璎双手捧起一个花瓶,举高松手,巨大的一声响,花瓶四分五裂,碎片四溅。
她的奶娘躲在一边,哎呦哎呦地叫唤,“小祖宗哎,这可是皇后娘娘赏给你的花瓶,怎么说砸就砸了!”
杨宝璎冷笑道:“不过就是一个花瓶而已,砸碎了就再跟表姐要好了,她抢了我的皇后之位,这是她欠我的。”
她现在气得不得了,刚才她在逛花园时,无意中听到家里的丫头们说闲话,说是平阳侯纳了高昌公主家的一个歌舞女做侧室,还说那个歌舞女貌若西子在世,平阳侯一见倾心。
杨宝璎原本看不上平阳侯,可平阳侯拒绝了她,而且看上了别的女人,这不就是说她杨宝璎连一个歌舞女都比不上吗?
杨宝璎越想越生气,屋子里的好东西糟蹋了不少。
奶娘瞧着直叹气,“小姐呀,您还是收敛些脾气,若是侯爷与夫人知道就不好了。”
杨宝璎将脖子一梗,嘴硬道:“爹娘不喜欢我,要骂随他们骂,我就偏要看看这个歌舞女到底长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