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个男朋友吗?”
清冷的嗓音,低沉而温和的问着。
鹿尔背着蓝色的双肩包,双手还保持拉住背包带的姿势,愣住了。
她愣愣的看着雍容。
他在说什么?
眼看着他薄唇微启,紧接着,丢出下一句:
“我做你的男朋友,好不好?”
鹿尔真的傻了。
她觉得自己的耳朵一定出了问题,怎么突然出现了幻听。否则,怎么会听到这般诡异的东西。
可眼睛呢?眼睛也有问题吗?
他确实就站在她面前,一双黑亮的眸子定定的瞧着她,在问她,在等待她的答复。那里面,有赤忱的藏不住的热切,期待,以及一抹浅浅的紧张。
鹿尔被这突如其来的两句砸的心里砰砰砰砰狂跳,这是本能的反应。接着想的是,怎么突然冒出这种话,突然的这是怎么了?
一定有原因。一定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她大脑中反射性的飞快旋转,想啊想的,忽然灵光一闪,就想起了昨晚的事。
那些女人的言论还是刺激到他了吗?也是,那些话真的很难听,任何一个男人听了一定都会不舒服。所以,他想澄清,想证明?
但,为什么找她?
是因为她昨天急中生智的那句“我是他女朋友”吗?是为了继续圆谎,掩饰?还是说有什么其他原因……
等一下!
他该不会以为她是故意趁机那样说的吧!不由得想起以前种种,以前的一些小误解,都一直没机会解释,该不会,到现在,他还认为她对他有那种情感的喜欢吧。
眼下,是试探还是什么别的?
天!
误会大了。
鹿尔深吸一口气,找回神智,急忙说:“昨天的事,很抱歉,我,我不是故意那样说的,只是当时情况紧急,我一时冲动,才脱口而出的。”
雍容眨眼,一时没跟上她的思维。
怎么说道昨天了。
只听她继续说,语气有些急:“嗯,昨晚的事,还有那句话,请不要在意,也不要,当真。”
昨晚的事?那句话?哪句话?
雍容想起来了。
“我是他女朋友。”
他微微一笑。
他当然知道,那只是她维护他,用来回击那些恶言的一句谎言。
她不知道的是,就是那么一句话,在他这里产生了什么化学作用:像春天里的清风,一下拂开了笼罩他心头多日的阴霾,豁然开朗。又像一把小小的钥匙,轻巧的打开他封锁的心扉。
上次,齐谓代传那边的“要求”时,他脑子里曾出现过一个念头,如果对象是她,好像可以接受,好像还不错。当时此念头如蜻蜓点水,只是一闪而过。
如今,他抓住了它。
回想这些天情绪波动起伏之大的缘由,不开心的源头是她,开心的源头是她。
如果到这里,还不够看清自己的心思,那大概就是智商有所欠缺了。
他,喜欢她。
喜欢上了眼前这个女孩儿。
我是他女朋友。
她只是随口说说。
却让他很受用,无比受用。
想要将它变成现实,变成真的。
如果恋爱是人生必经之事,如果结婚是人生必做之事。
我希望是和你一起。
也只能是你。
唔,现在说结婚似乎太早了些。
那就,先恋爱吧。
这些事对他来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领域,没有任何经验。但他从小的思维与意识就是:
想要的,就去争取。喜欢的事,就去做。喜欢的人,当然就该去抓住。
抓住她,靠近她,与她在一起。
雍容往前迈了一步,离她更近一点,温声跟她说话。
“我很在意,我想当真。”
鹿尔反应不过来,真心反应不过来,只觉得距离太近了,不由的往后退了一小步,话都不会讲了,结结巴巴的:“什,什,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是认真的。”雍容看着她惊讶的眼睛,“我想做你的男朋友。你觉得可以吗?”
每一个句子她都听见了,却是一句都没听懂。
谁,谁来告诉她,这到底怎么回事。
“可以吗?”他还在问,跟着问。
鹿尔本能的摆手:“不……”
不要这样,不要开玩笑,她真的承受不来,跟不上节奏啊。
才说了这么一个字,他却打断了:“不要你现在就给答案。我知道,有点突然。我给你时间,你回去好好想想,再告诉我。好吗?”
鹿尔晕晕乎乎的回了学校,晕晕乎乎的吃了晚饭,晕晕乎乎的洗漱,在床上晕晕乎乎的躺了好一阵,终于回神。
啊!她这是被告白了吗?
被雍容告白了?
是吧是吧是吧……是啊!
要疯了。
天上下红雨,火星撞地球,都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意外,太意外了。突然,太突然了。
一个从没想过的人,忽然对你告白,忽然说要做你男朋友,相信任何人,都不会感觉惊喜,只会觉得意外,惊讶,以及疑惑这是怎么一回事。
不是一开始还警告她不可以对他有任何心思吗?不是这些天还对她冷冰冰的吗?突然来这么一出,要人命呀。
鹿尔的脑子里乱糟糟的。
她拿出手机,想找个人咨询咨询。
翻着通讯录,一个个看过去。妈妈在照顾高叔叔,不能让她为这种事分心。弟弟?小男孩懂什么,跟他一说,反而还要被他问来问去。剩下的就是舍友们了。
她点开微信群。
“跟你们说件事儿……”
一行字打了又删掉。
不能说啊,说了肯定要炸。以她们的尿性,肯定二话不说,直接押着她,屁颠屁颠的给雍容送过去了……
就算她们良心未泯,还有理智,但万一,万一他只是随口说说呢。只是忽然受了什么刺激呢。毕竟艺术家的思维很多都异于常人,不按常理出牌……
只是一时兴起的事,她却当了真,岂不尴尬。
说不定他明儿就不当回事儿了……
手机震动。
鹿尔低头去看。
yr:“睡了吗?”
明明只是一句简单的问候,以前与他聊天时,不是没见过这句,此刻,却好像无端的就含了一些微妙的意味。
鹿尔的心里一跳,稳了稳神,打字:“还没。”
yr:“哦。”
yr:“怎么还没睡?”
鹿尔:“还早……”
平常这个点,她还在学习或者还在看新闻什么的,不会这么早躺到床上,今天根本是被他那些话弄的,心绪乱七八糟……
yr:“哦。”
一时都没有说话了。
鹿尔抿着嘴唇,紧张的盯着屏幕,也不知道在紧张个什么劲儿。要换做以往,她肯定会主动再找点话头跟他聊一会儿的,眼下,却是有点踌躇不定了。
可对话突然这么中断,又不是真的聊天结束了,不上不下的,实在有点磨人。
有种直觉,对方似乎还有话说。
此刻一定也像她一样,还举着手机,没有放下。
一分钟后,鹿尔没忍住。
鹿尔:“嗯,那没事的话,我先休息了。”
yr:“好。”
yr:“我没什么事。”
yr:“只是想再跟你说一声。”
yr:“今天的话,不是玩笑。”
yr:“是认真的。”
鹿尔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这些话一句接一句的蹦出来,就好像他是想到什么就直接说什么。没有刻意组织语言,没有思考太久。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了。
yr:“没有其他事。”
yr:“早点休息。”
yr:“晚安。”
yr:“明天见~”
鹿尔:“明天见。”
对话正式结束。
她将手机按掉,塞到枕头下面。几分钟后,又忍不住拿出来,打开来,眯着眼睛看一遍聊天记录。再塞到枕头下,再拿出来……反复几次后,她自己都受不了了,双腿像鱼一样,在床上猛弹几下,弹的床板砰砰响。
他说是认真的……
晕了晕了,真晕了。
真的是真的?
还是不能相信。
太突然了太像假的了。
鹿尔这一夜的睡眠质量可想而知,第二天昏沉沉的看着镜中明显没睡好的自己,真是欲哭无泪。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夜不能寐……
啊呸什么情啊情的,说的她好像真为情所困似的。天知道,她只是困惑的困。
但愿,但愿他早点恢复正常。
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他只是情绪问题,一时兴起。
这个想法两个钟头后就被推翻了。
早餐桌上。
这是两人第二次一起吃早餐。昨天的那种拘束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种尴尬与忐忑。
鹿尔充分体会到了什么叫坐立不安。
相比她的窘况,另一当事人雍容却貌似并未受到任何影响,表面一切如常。他喝着果汁,目光在鹿尔脸上细细打量:“昨晚没睡好?”
鹿尔飞快的瞧了他一眼,挤出个笑容来:“嗯有点儿。”
能睡好吗?你丢了那么一颗炸弹过来,还能让人睡好?
“等会儿你可以补补觉。今天没有什么特别的事。”
“哦。”
雍容放下杯子,黑黑的眉毛微扬,“我昨晚也没睡好。”
不是没睡好,是几乎没怎么睡。
整夜一直在想,她会怎么想,一直在等,等天亮,等着见她。
鹿尔不知道如何接话,也不敢接话,埋着头,喝粥。
今天是中式早餐,这白粥熬的金莹剔透,软糯适中,卖相特别好,可怎么吃到嘴里,却一点味道也感觉不到呢……
“你想好了吗?”
鹿尔差点咬到舌头,一惊之下,食物呛在了嗓子里,捂着嘴一阵咳。
当然明白他问的是什么。
她惊的是,说了给她时间考虑的,却这么快就来追要答案了。这才一个晚上啊。
她压根都还没整明白到底咋回事呢。
她的慌乱落在他眼里,他便明了了,“还没想好?好,知道了。”
说是知道了,却依旧给鹿尔造成了很大的紧迫感。这分明就是要她赶紧回复啊。
表白来的如此突然,结果催的如此急迫,他是魔鬼吗……
两人表面上依旧如常相处,在外人看来,做的依旧是那些事,殊不知心里却是风起云涌翻江倒海万马奔腾……
一整天里,鹿尔的思绪都依旧是乱糟糟的。她试图理智的捋一捋这千头万绪,却是徒劳-在他时不时投来的目光下,在那种我正在等着你的眼神中,根本就无法静心做任何事。
这一天都是恍恍惚惚晕晕乎乎乱七八糟的。
终于熬到了下班。
鹿尔一秒都不愿意多留,钟声一响,马上站起来,说句:“那我下班了。”
背上包,就要跑。
“你,等一等。”
他叫住她。又是这几个字。
跟昨天一模一样。
鹿尔的心里只发颤,老天,他又要说什么。
硬着头皮看向他,“有,有什么事儿吗?”
雍容站起来,手里的书随手放在沙发上,然后一弯腰,从地上捡起来一样东西,递给她:“你的手机忘了。”
鹿尔接过:“谢谢。”
转身要走,却迈不动脚,他就在她跟前,很认真的瞧着她,分明还有话说。
“还,还有什么事儿吗?”
雍容眼角微挑:“还没想好吗?”
老天……
又来了。
这才一天啊。
这要命的紧迫感。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者般颜色”“不甜我不看”的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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