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朝华两人也确实是没想过,乔装改扮的进入北蛮。
北蛮如今和大周关系紧张，大战在即，百姓之间就算有什么商事往来都是偷偷摸摸的，被看管得很严。
大周最精锐的探子,除了早就在北蛮生活的,这时候想通过乔装改扮接近北蛮民众打探消息,都是一件风险极大、随时会被抓的任务。
更别说这样接近的北蛮民众，也很难知道什么内幕消息。
在短时间内,林朝华和谢钰这两个自小在优渥环境之中长大的人，怎么在乔装打扮、打探技巧上超过这些精锐探子？
潜入，是唯一的选择。
反正他们想要找到的,是那些巨兽的巢穴。
而想要潜入,和他们在到达北疆之前是否高调，还真就没关系了。就现在,北疆的边境线也守得很严啊！
他们也只能“钻空子”，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摆脱可能看到的北蛮人。
到达北蛮的时候是冬天,这也算得上是个优势了。
至于怎么“钻空子”，当然是让杨瑛出谋划策啊！
*
在长平感受不到,到了北方就很容易发现，杨瑛在北疆已经非常出名了。
毕竟这两年,北疆虽然没有大战，小摩擦却是很多。
杨瑛带着的破神军,虽然数量还只有两千,但是高机动。而且培养出了可以集中同僚力量的百夫长。力量一集中，简直比大半的战争还强，甚至能到百人如一的程度。
是以,很快就打出了名气。
杨瑛在龙骧卫到来之前就已经接到了迎接龙骧卫的任务。
龙骧卫因为坐骑全是按照异兽标准在养，这种养法又不可能说普及到全部骑兵。是以也是一支相对来说高机动的军队。
北疆目前也只有杨瑛的破神军能带着他们以最快的速度熟悉北疆了。
等之后大战开打，破神和龙骧也都是要单独作战的。不会跟着大部队。
龙骧卫连着林朝华等人刚刚赶到虞州中部，就看到了一队穿着皮甲的百人女兵——破神军都是以百人队的形制活动。
她们显然已经清理了身后道路的积雪，严阵以待的列阵等在宽阔的大道上。
一个个英姿飒爽，是和长平的女子们——甭管是贵女还是平民女子——完全不一样的模样。
龙骧卫的战阵是训练重点，其中也有很多是修炼《破神枪》的，但和眼前的女兵们比起来，似乎都少了两分纪律性。
林朝华瞅见大道上的那些女兵，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将上辈子那些练纪律磨性子的方法告诉了自家表姐。
但那也练不到战马上啊？
大概。
为首的女将在马上冲他们行礼，说，“杨将军让我来迎接诸位。”
一边将几个为首的人都点了名。
然后就很利落的引着几千人往杨瑛的兵营走了。
骑兵的操练是要很大场地的，杨瑛并没有将兵营放在城内，而是设在了一处平缓的山坡上。也不知道她怎么做到的，这一路上连山头的积雪都被清扫了，露出了光秃秃的、修整过的地面。
要知道，前一天晚上都还下了大雪！
慕余曦颇为自来熟，已经上去和那位女将攀谈，“……山路平坦，大道宽阔。我们这最后两天走的路，可比之前好一段时间都轻松许多。比我们上次来北疆，就强得更多了。据我所知，长平那儿的勋贵世家，虽然热衷于修桥铺路，但还没到这儿来。也没听说工部派人。这儿的路是谁让修的啊？”
女将道，“是燕王世子带回来的消息，说是随着上古复苏，路会越来越不好修。世子妃也坚持要修路。”
她大大方方。虽然态度一直有些严肃，但一搭话，还挺健谈。
慕余曦有点儿诧异。
她之前是有点看不上林朝云的。
这会儿却发现，这位女将说起“世子妃”，语气之中居然有几分敬佩。
“但是，钱粮且不谈。北地地广人稀，如何招募得到那么多人手呢？”
女将以更敬佩的语气说道，“别处不知，但虞州这一带的路，都是将军领着我们修的。”
慕余曦微微挺直了背脊：不是，既然是你们修的，你干嘛一脸敬佩啊？
敬佩你自己？
“……这不会影响到你们的日常修炼？”
“这就是我们的日常修炼。”女将肯定的道，“《破神枪》需要打磨自身，比起日常训练，比如日常修路平山，清扫积雪之类，比普通训练更有效果。”
哦哦。
慕余曦想起来了，《破神枪》是一种需要自讨苦吃的功法。
“而且，比起重复训练，大家一起做一件能看得到进度的事，也能更好磨合。”女将又补充了一句。
“那还挺一举多得的。”慕余曦感慨道。
卫祺在旁边瞅了半天，这会儿也策马上来，“这位将军，我看你们身上的皮甲也算轻便。可淬体期应该没那么抗寒。所以，你们这皮甲上，是也附着了恒温的阵法？”
卫祺的最后一句话，说得特别的不确定。
这对他说很难得。
因为龙骧卫的“新装”上，稳定温度的阵法就是他设计的。
在这些破神军女兵们的皮甲上，卫祺能看到特殊手法炼制的痕迹，但真没看出阵法来。他左右想不通，才忍不住搭话。
“并不是。”女将说起这个，一直严肃的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几分笑意，“其实也就是前几天的事，我们这边发现了一个矿脉，有种特殊的石头，本来就会微微发热，也没什么用。是燕王世子妃拿去研究，说是用了炮制药材的手法，就能制成‘暖石’，握着不过温温热，放在身上，却十分暖和……之前也听说是准备研究在衣服上着手，可战场上刀枪无眼，难免有衣服破损的时候，若是大冬天的开战，伤员就未必能等到救援了。”
卫祺：！！！
这下连一直旁听的林朝华都忍不住了。
因为吉光的缘故，她本来一直游走在队伍边缘，以免让吉光“落于马后”。
这会儿却示意吉光到女将身边去，“听你说的，林朝云……我是说燕王世子妃，到北地也就半年多，但做了挺多事的？”
“新虞郡主。”女将对林朝华礼貌的欠身。
林朝华在北地的名声，同样比在长平要大得多。
谁让她当初弄出了大场面呢。
不管是溜巨蛇还是杀巨蛇的时候。
要是没有她，当初那只巨蛇和身后的北蛮骑兵是肯定能闯入大周边境劫掠的。
于是女将难得的说了一句恭维话，“不管是您，还是将军，亦或是您的姐姐，真都不愧是巾帼军之后，郑国夫人和白夫人的晚辈。”
林朝华想说林朝云不是，但到底没说。
女将道，“世子妃来到北方之后，就招揽民间散修，设立了一个‘小天工部’，专门研究军队能用得上的东西。要实用，能普及。除了暖石，还有一种干粮，比不得丹药，但能久放、抵饿。我们身上的皮甲也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北蛮七神的缘故，边境魔兽频出，而且还有不少带毒的，肉都不能吃……”
一群人面面相觑。
林朝云在长平，也就是炼制丹药的名声响亮一些。还被长辈逼迫。
简直都要让人忘记，她以前也是出过不少好点子，指导研究出过不少实用之物的。
没想到嫁人之后到了北方，存在感这么强！
看这女将的架势，简直滔滔不绝。除了杨瑛，似乎也就是敬佩林朝云了。
当然，按照她所说的这些，林朝云也确实是值得称颂。
沉默了一会儿，林朝华想明白了。
因为林朝云的“重生”。
她怨恨的可不只是饶律。
还包括林氏东府。
她在天工部是待过一阵子的，但没有什么建树……未必是真无所得。只是那时候在默默的学习，甚至偷师。
她不想在长平将这些东西拿出来，以林氏未嫁女的身份，给林氏东府争功劳。
她会选择窦胜，保不定也有“窦胜会让她施展才华”的原因。
*
说话之间，整支队伍已经到了军营。有数百人的破神军在一处山头上列阵练枪。剩下的人，估摸着要么就是执行任务去了，要么就是磨炼自己去了。
杨瑛并不在。
女将领着自己的百人队让龙骧卫安置下来。可能觉得他们身上的衣服未必保暖，还让人将没有处理的大袄翻找了出来。
不过，也没等多久。
杨瑛很快就骑着赤骥，领着另一支百人队回来了——他们带回了两大袋的“暖石”和一批据说很抵饿的干粮。
却原来是帮龙骧卫领物资去了。
暖石的效果，正如那女将所说。
卫祺拿了一颗握在手里，很快就确认，这玩意儿可以做炼丹原料。也难怪能用炮制药材的方式处理了。
他超级难得的对林朝华感慨了一句，“以前小看你堂姐了。”
林朝华这会儿已经不再意外。
就是……总觉得林朝云这样到北方才开始发力的做法有点儿……微妙。
杨瑛和几个旧识都聊了几句，就将他们领到了一个开拓出来的山洞里。有人造的通风口，是以虽然灯火通明，空气却并不憋闷。
在这里，最显眼的，就是摆在一张大石桌上的沙盘了。
“我听说了，你们好几个人都要进入北蛮地界。”杨瑛没有多做寒暄的道，“这是这段时间我们总结出来的北蛮地图，可能有点差距，但他们七神的凡体若要藏身，肯定需要险峰峻岭，又或者大面积的地下洞窟。在这里还是能划出一些重点区域来的。”
这个沙盘，可比之前看到的北蛮地图要精细太多了。
龙骧卫的将领们一个个好奇又惊喜的围上来。
林朝华也松了口气：这至少比平面图好记多了！她应该……能比较好的对应到现实里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