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自认为消息灵通的人,向其他人普及——
太后最近一心忙着筹建善堂的事情，那是要领着天下的世家勋贵夫人一起去做这件事。白擎又帮不上忙，他自己又强烈要求想去边关，太后自然也没那么多精力去拦他啊！
至于为什么说和新虞郡主有关……
听说这个建议就是新虞郡主提的。
因为新虞郡主是找的皇后建言,太后知道了还很不高兴呢！
有人听了,就玩味的道,“长公主和驸马，可就这么一位独子,他夫人至今尚且没有留下香火吧？这要是在战场上出了什么事……”
又有人叹息，“虽说这三千余人并非人人都是独子。但莫说留下香火，连没有成婚的可都多了去。”
若是武风不那么盛,这时候就该有人抨击战争了。
但现在,这样的言论更多是引发感慨和同仇敌忾之情。
*
夏元辰和颜文真也混迹在城外的人群中。
他们都穿着儒衫，是以,虽然气质上和周围的普通百姓全然不同，但大家也就默认该这样的。
更何况,他们这个位置,能看到那几个衣服和龙骧卫不大一样的人，谁还管得上两个常见的书生啊！
与勋贵子弟们相比,他们的关注点更多在人群中穿得特别不一样也特别显眼的林朝华几人身上。
夏元辰两人以前就知道，“新虞郡主林朝华”这个第一个开府的郡主,在京城之中是茶余饭后的话题，但这半年来,随着各种各样英雄故事的流传,热度本来已经淡了一些。
没想到这会儿看到人，又大家聚在一起，各种事迹就又开始说起来了。
颜文真小声嘀咕,“没想到方村的事情，没宣传她，事情还是流传开来了。”
“那么多人看见，怎么可能不传开。”夏元辰就很淡定，“就是那边昭灵夫人的事迹，也越传越广了。”
颜文真嗤的一声笑了。
确实，方村那场大战，或者还可以忍住不说。但林朝华为争取“昭灵夫人”那个神位，好悬没气死两个迂夫子。
这种事，才是那些文官最喜欢，不是，最忍不住要说的。
颜文真听了一下周围的信息，又道，“你……呃，谢钰显然也是原因之一。”
夏元辰知道他差点儿脱口而出的话是“你弟”，但他就当没听见。
他从他父亲那儿知道了，谢钰可能是身份有问题的。或者说，他那二叔的原配身份有问题。谢钰不肯做官，不肯归宗，都于此有关。
且那次林朝华在晋国公府门口弹琴，让他二叔的恐惧随着“祖先谴责”爆发，也让他看出端倪。
谢钰的母亲，真是被他的父亲和祖母联手害死的……连他的伯母他的亲娘都不是多清白。
所以夏元辰这么个观念正统的人，也不会想着让谢钰认回夏家。
他现在好奇的是，新虞郡主到底知不知道这些问题。
毕竟他们看起来感情很好，但连亲都不订。
如果这位郡主知道，那她把骂名给担了，可真是枉担了虚名。
不过……
颜文真也说得没错。
谢钰这半年还是做了些事情的。至少他把上门（真心或者不真心）挑战他的人都给揍了。好歹挽回了一点。
大家都觉得就谢钰现在的武力，总不至于被胁迫吧……毕竟他要是想要权势，也随时能有。
“嘿，都说他们看着还挺相配。这和那些读书人的说法可不一样。”颜文真捅捅夏元辰，“至少他们看起来穿得就独树一帜……唉，只可惜，这次龙骧卫没放开来招人。不到其他书院就罢了，怎么还不去国子监呢？”
夏元辰这次搭话了，“如果你愿意，你当初可以去定波书院。”
颜文真之前重伤那一次，就借着那次的事件脱离了颜家。
反正也没上族谱么。
不过他倒是没有改名换姓。
然后他就又回了丰实书院读书。
但夏元辰没说错，他本来可以去定波书院的。定波书院当初也没那么好招人。毕竟知道定波书院功法的核心是“忠君”。
但出生世家的，或者正统儒家的，谁能认可这个核心？
他们就是要忠君，也是入仕之后，君臣相得，才能真正忠诚起来。
就是颜文真不愿意，他看来看去，最后到了丰实书院不说，且显然觉得林济德那一套最适合自己。现在都算林济德的半个弟子了。
“现在定波书院倒是好招人了。”颜文真瞅着夏元辰道，“往后同是科举，定波书院那群人肯定更得用啊！封城隍也是。所以你又为什么不去定波书院呢？”
《九律》的几个版本里，夏元辰是挺坚定的“饶律版”。
这个版本的坏处在于，这条路若是不入仕，可能就只能办书院，不大好走。“忠君版”的越多，就越不好走。
夏元辰知道这个道理，但他只是道，“事在人为。”
*
如果说城外的气氛主要是热议、赞叹、祈祷、祝福，甚至思考未来。
城墙上的气氛就多了几分八卦。
说是让女眷上来送行，但事实上，真正关系亲密的女眷反而不多。
鉴于体修是童子功最好，除了第一批，往后招的龙骧卫几乎都是“童子”。
并没有夫人。
且这年头都讲究个多子多福，别说第二批往后，就第一批，如白擎这样的独子，饶慕这样就一个兄弟的，都是少见。
所以城楼上的，还是长辈多。且未必都是亲生母亲。亲生母亲反而受不了这个场面。
更何况，还有毫不相干的送行者，比如说安阳公主，比如说武安公主。
安阳公主跟着裴嘉环来的——沈诚这次加入了龙骧卫。武安公主跟着安阳公主来的，眼神之中隐隐带着几分炫耀的意思。
这会儿也是她，拿着新到手不到半年的望远镜，在远远的打量即将出征的儿郎。
裴嘉环和安阳公主两个妯娌好歹也是要打些交道的，加上林朝华的缘故，关系还不差，此时就打着眉眼官司：
‘她得意啥？’
‘她觉得姜吟能留下是她说动了阿爷。’
‘！！？’
‘真的！’
‘她这样拦着丈夫建功立业，就不怕落埋怨？’
‘这倒不知，反正是看不出姜吟有什么不满。’
‘那莫非姜吟以后取代白擎做圣人护卫了？’
‘这也不知。不过姜吟挺得信任的。’
“明明是龙骧卫出征，新虞倒是挺出风头。”放下望远镜的武安公主有了些许不满。
旁边一位老夫人同样放下一个不那么精巧的望远镜，笑眯眯的道，“夫妻齐上阵，以前还是白夫人在的时候，才有那样的场面。平昌伯可是不会打仗……可惜啊，他们的孩子不领兵。”
“他们又没成亲。”武安公主的好心情几乎没有了，她忍住没翻白眼。
老夫人当然不会顶撞公主，就没出声。
安阳公主也拿出望远镜看了一会儿，才明白武安公主为什么冒出了嫉妒的小泡泡。
林朝华这一身太显眼太漂亮了啊！
哪怕从顶上看都是这样！
安阳公主笑道，“可见朝堂上那些官员当初都被气得不轻。说不过人家就背后乱编排人。”
她说得不客气。
连裴嘉环都不懂了，“编排什么？”
安阳公主指着林朝华的方向道，“说新虞长得没福气，压不住盛装啊。你听听这是老爷们能说出来的话？现在她穿的不叫盛装？哪里压不住？”
裴嘉环的修为在女眷之中算是比较高的。
倒是用不着望远镜的帮助就能看得差不多。
于是她就有些迷茫——论颜色和花纹似乎还是淡了一些。但论衣料，说是盛装也没问题？
“要这么说……”安阳公主支住下巴叹了口气，“是她进宫的时候态度都敷衍啊。”
忽然觉得，与其说是她撑不起盛装，不如说是她压根儿就没想着要去撑起来？
在宫宴之类的场合，完全看不到她现在这样意气飞扬的样子……嗯，战场上可能也意气飞扬，但毕竟是比较狼狈的。
武安公主嗤笑一声。
忽然道，“不是说他们是要去北蛮？我仿佛听见好几个人说了。人还没去呢，消息已经传得满天都是。如今还这么张扬。这是生怕北蛮人不知道吗？”
安阳公主闻言，都震惊了，“谁告诉你的北蛮人不知道？”
武安公主一愣，“他们不是去做斥候……”
斥候不都该偷偷地、悄悄的，小心翼翼的……
安阳公主翻了个白眼，“你有个敌人，在你家里翻天覆地的折腾了十几天，还把寄予厚望的……呃，姑且算是丈夫什么的吧，把人给杀了。你偏偏一时间杀不了他。那会不会见天的盯着这人的动向？”
武安公主都要气得跳起来了，“你这人怎么说话呢！”
“没法子，你又不信神。”安阳公主道。
她之前倒是不至于和武安公主这样，但武安公主单单争取自己驸马留京的行为有点儿膈应到她了。
而且，虽然说话不打好听，事实却就是那么回事。
林朝华和谢钰虽然是去做斥候的，但他们有可能偷偷摸摸去吗？不可能。
北蛮又不是说不往大周放人，这个抓不完的。
大周的先天，有一个算一个肯定都被盯着。毕竟只有这些先天才能真正对他们的神明凡体造成伤害。
而被盯得最紧的会是哪一个？
肯定是林朝华啊！
没人告诉林朝华，兵部因为这个“必然”，还抓到过好几个探子呢。
这两人想要偷偷摸摸进北蛮？
只要他们一北上，北蛮就该紧张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