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近肯定有点毛病。
林朝华肯定的想。
但话是自己说出口的,总不能来一句，“我只是开玩笑”吧？那可就太过分了……
林朝华才这么想，就见谢钰回过神来,微笑道,“是在开玩笑吗？”
林朝华感到自己的良心受到了谴责。谢钰的样子，不知为何让她想到了当初在夏家祠堂看到他的时候。
两辈子加起来，几乎都没有这么心虚的时候。
“是玩笑也可以的。”谢钰的语气居然挺平静,“我的母亲，是前朝殇帝的公主，虽然一出生就被我的祖父带出宫廷，交给普通人家抚养。但不管是她的封号，还是她孩子的封号，他的父亲都写好了圣旨。这个事实，我知道,饶律知道。当初从夏家偷走王印的人也知道。那个人你在北疆见过。这件事一旦爆发出来……”
“连晋国公府都一起完了。”林朝华道。心中居然不怎么吃惊。
虽然夏家现在和他断绝关系，结局可能比林朝云口中的那个未来会强一些。但他们依然没有什么反抗之力。
“嗯。”
谢钰顿了顿,继续道，“有人知情不说，那道圣旨,也已经没有人可以废除。所以,我和人道秩序的关联，等到时间久了,或许也有人能发现。”
如果说他早前不开口，是因为林朝华心意不明。
那么,方村之后不开口，就是因为他发现了自己的那个郡王身份居然有意义。
林朝华在原地来回走了几步。
有那么一会儿，她差点说出“我们要是成婚,那你就有了在大周的官方身份”这样的话来。
但仪宾和郡王的身份能一致么？
何况，这位意味着“前朝末裔”，与前朝的关系，比六皇子强太多了。再加上他的功法……
看着林朝华纠结的模样，谢钰反而惊讶起来，“也不用担忧。我既然知道了，自然不会去碰触那些东西。不去碰触，也不会被发现。等到过些年，前朝的事情进一步消弭，我的实力也增强之后，自然就会好办许多。”
“那不行。”林朝华道，“现在情况，我再说什么‘只谈恋爱不结婚’之类的话，不是显得更渣了吗？”
要是在上辈子，换个性别，分分钟能被骂上一万楼的那种。
林朝华觉得吧，自己纠结要不要谈是一回事，因为身份之类的原因不能谈是另一回事。
这和她不想结婚的道理是一致的。
现在她不想结婚的理由，和前世已经不大一样了。但追根就底，还是因为她的三观之中，认可“婚姻是责任”的原则。但就感情观念而言，她又从前世就不喜欢这种原则。
这就意味着婚姻必然成为一种束缚。
对她的修炼是不利的。
这可以说是个体与社会观念的冲突，新旧观念的冲突，修行和凡世的冲突……很多。但终归都是她自己不想要选择婚姻。
不能是别人非要让她结婚或者不让她结婚。
所以林朝华很不爽。
但是吧……
说完之后，林朝华惯性的踱了两步，就觉得好像不对。她好像，又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转头一看。
果然，谢钰又呆呆地看着她了。而且这一次，脸上带着似乎不自觉的，明媚灿烂的笑容。
本来谢钰就几乎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而且人动心之后，看人就肯定会带上滤镜。林朝华这次直接被笑容击退了两步，靠在了自己新衣服的衣架上。
随即反应过来，给自己找补道，“你笑得有点可怕。”
谢钰的脸色一僵。
他觉得吧，林朝华的脑回路经常十分神奇。
他握拳轻咳一声，“所以，你是愿意‘谈恋爱的’。”
他能听明白林朝华这话的意思。
林朝华想了下，倒不能说自暴自弃，她本来就是个坦荡的人。会这么不经大脑的说出口，林朝华心里明白，这意味着她的本心其实已经做出了选择。
既然如此，也没有什么好扭捏的。
“那么我们应该解决一下问题？”
谢钰再次被她的脑回路惊了一下。
他捋了捋前后的那些话，疑惑地问，“还要解决什么？”
如果只是保持情人关系，那理论上，就算谢钰暴露身份，也不会从律法上牵连到林朝华和林家。何况他们两人都不是弱者。
林朝华于是也捋了捋。
忽然就不高兴了，“所以你也不想成婚？”
“不敢想。”谢钰坦然道，“但也舍不得。”
因为身世，所以不敢想着结婚的事。因为舍不得，所以明知道身世有隐患也不愿意断开、远离。
林朝华听懂了这意思，就有些哑然。
谢钰又道，“在世人眼中，若我们不成婚，吃亏的是你。”
“咦？你确定吗？”
谢钰想想面首的传言，其实也不是那么确定。
“那你还要首饰吗？我可以现雕。当然，镶嵌什么的，就做不好了。”
林朝华觉得这个进展有点儿奇奇怪怪的。
虽然谢钰没什么很热烈的反应，但她能感觉到真诚。
她其实也没什么很热烈的反应，和上辈子与恋人确定关系的时候是真的不一样。但她其实也很认真。
那时候兴奋得恨不得宣扬到全世界都知道。心情雀跃，难以控制。
现在呢？
只能说轻松、愉悦，水到渠成、顺理成章？
总之，明明想说是不是给他的身世做点儿防范的，结果就跟着谢钰去参观他的库房，寻找首饰的原料了。
对于首饰，林朝华可没有“要是法器”的想法。
美观在第一位。
但看到谢钰的库房，林朝华就想起来，之前卫祺说，谢钰在收一些“新东西”。“新东西”还真不少。
未被谢钰的雕刻改变质地，以原本模样呈现在林朝华面前的，摆在库房里的一些东西，有不少能称得上“玉”或者“宝石”，但不在以前的玉和宝石分类里的东西。
有几样甚至看着略眼熟。
比如一块粉色的，介于玉与石之间的材料，还挺大一块。
“忘山捡的，你当时也在啊。”谢钰站在她身边解释。
林朝华被这么一提醒，还真有印象，那时候她还以为谢钰依然在玩锻造呢。所以并未多问。
“这些东西多半都是受到了龙脉复苏的影响，被炁改变。但又称不上灵材，因为并没有蕴含能量。”谢钰道，“我母亲的嫁妆里，倒是有几块很好的玉料，我觉得，这些东西会往玉……”
“等会儿！”林朝华本来正饶有兴致的看收藏。
被谢钰这么一说，猛然间灵光一闪，扭头看人，“我记得你的后娘是开明四年进门的，你也是那时候被蛇缠绕，落了个不能被人碰触的毛病。”
“……是？”谢钰有些懵逼，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个。
林朝华感慨道，“你说这事的时候，我真没想到会看上你。”
谢钰：……
林朝华秒转话题，“开明四年，齐三世被刺杀，这肯定在你后娘进门之前。后来知道，同一年，齐三世的儿女全部死绝，或者说，梁氏皇族的直系血脉全部死光。当时发生在高氏的地盘，谁都弄不清到底是哪一天死完的……”
谢钰懂了，“你是说……”
“我舅公说，那只蛇的尸体消失了……别忘了，齐殇帝是在龙脉布局了的人。而且，龙脉若是记录国运功过，齐殇帝怎么都该是功大于过才对。”
谢钰的三观都要被颠覆了。
毕竟自小接受的就是“齐殇帝是暴君”的教育。
“科举打破世家垄断，是千秋之功。”林朝华肯定的道，“虽然我还不知道这有什么用，但总觉得会有用的。”
谢钰若有所思，“或许，可以在北疆试一试。”
“那就随意了。”林朝华的眼睛眨了眨，“所以你现在确定不怕人碰触了吗？……咦？这是什么？”
谢钰：……
谢钰无语的看着林朝华被一个货架上的东西吸引，伸出手就要去拿。
但东西摆得有点高……
谢钰先伸手将之拿下来了，“琥珀啊。窦琥拿回来的。之前卫祺还在和我研究桑蚕的时候，他说我们玩虫子，就送了这个给我。”
卫祺还在和谢钰研究的时候，窦琥就已经到处跑着去冒险了。
“你确定？”林朝华就着谢钰的手仔细看了两眼，挑眉问。
淡黄色的晶体，乍一看，不是，仔细看也确实是很像琥珀。里面封了一只完整的虫子，细看虫子腹部还有虫卵。
虽然稀奇，但对勋贵人家而言，并不算什么。
谢钰之前就没在意过，这会儿本来也没在意。
这会儿被林朝华提醒，仔细的感受了一下手感，才发现，手感似乎是有细微的不对。似乎软了一点？
而且，再仔细看琥珀里面的虫……
“这是，蝗虫？”谢钰不那么确定的说。这虫子的体型稍微有点大，差不多有两指大小了。但依然只是虫子。和人类相比，依然小得可怜。
它的口器有细小的镰刀状凸起，后肢上的毛，似乎也过于长以及锋锐了。
但是，要是有蝗虫就长成这样呢？
谢钰可不觉得林朝华认识所有虫类。
“它有什么问题？”谢钰不懂就问。
林朝华叹口气，“灵性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