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孩子？
虽然话题被打断,但除了窦礼之外，其他人还是松了口气。
虽说“听墙角”这事吧，不管听谁的,都突破了过往的礼貌底线。但这熟人和陌生人之间,肯定还是有差别的。
尤其是……
窦礼你连你亲妹妹的名字都说了啊！
可怕！
一群人心有余悸，竟视“生孩子”这种事的感应为放松之举。
他们虽然已经是先天，但到底还年轻。
往日里也就是偶有听说“女人生孩子是过鬼门关”这样的说法,但事不关己，都是过耳就算。从没当真过。
这会儿纷纷以放松的心态将感知朝着慕余曦指定的位置放开。
结果没两秒，脸上的表情就纷纷僵住。
因为都是仔细的感应孕妇的身体与神魂状态，不是远远旁观，或者道听途说。
就算不能感同身受，也远比一般的旁观更加深刻……
几分钟之后，几个男人纷纷收回感知,脸上原本泛起的红晕已经完全消退。近乎面色惨白的面面相觑。
就连窦礼，都没了往日里的八风不动,整个人有点受到惊吓的样子。
“这样就不行了？”慕余曦看着这几个人，发出嘲笑，“就算生产顺利,一般也要一两个时辰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孕妇几乎会长期保持这种痛感,甚至更加剧烈。如果是难产或者难产而亡……甚至是活活痛死……”
“咔嚓”一声。
慕余曦看见，她还剩下的最后一张完好的桌子,在谢钰的手下至少缺了三分之一。
慕余曦忽然反应过来——其他人的母亲都还活着，甚至包括她自己已经不准备认的母亲。唯有谢钰的母亲，正是难产而亡……
慕余曦只能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我一直觉得,为了推广孝道……不经常说以孝治国么？那应该让每个男人都排队去一下昭灵夫人庙。据说昭灵夫人为了让男人更明白母亲的辛苦，能让男人在她的‘神域’里真切体会怀孕生子的感觉。那太了不起了……”
！！！
得说，哪怕是最惨烈的战场，只怕也没法让这几个男子露出如今这种惊恐的表情。
“你能别那么乌鸦嘴吗？”林朝华忽然没好气的开口。
“什么乌鸦嘴……”慕余曦不满。
要是真有那种规定，有什么不好？
“真难产了！”林朝华说的是慕余曦的前面那段话。
慕余曦和其他人一愣，纷纷将感知重新蔓延过去。
那个小院子里，孕妇的家人一片慌乱。
“怕是胎位不正！”
“热水，热水呢！”
“陈婆呢？说好了要发动了就去叫她，怎么还不来？”
“二小子腿脚怎么这么慢！”
还有更小一点的声音，是来自周围来看热闹或者帮忙的邻居。
“这怕是要大出血……”
“保不定要准备后事……”
“有准备没有？”
“……”
“这样不行。”林朝华收起手指。
夫妻敦伦那个，确实是不好去弄背景音。但生孩子，还难产。碰上了却不好旁观。
林朝华反手取出紫霄。
其他人也没做反对。
但是，《问灵》能对生孩子起作用吗？
听见繁复而熟悉的曲调响起，并且远远的传扬了出去。慕余曦也好，其他人也罢，都有些疑问。
只是谁也没有多问，毕竟他们也不知道，孕妇难产，还能采用什么手段。
尽管“生孩子”这事，感知之中令人觉得恐怖又惊悚。
他们还是将感知保持在了那一片，区别只在于，感应得详细还是粗糙而已。
这是他们所有人生命的最初，可之前竟然没有人关注过。想想也是令人觉得不可思议。
笛声很轻，控制了传播方向。而且并没有安抚人心的作用。是以孕妇所在的院子里，依然是一片忙乱。
可孕妇所在的房间，孕妇却感受到了什么。
明明身体还是痛得令人难以忍耐，原本恐慌之中还带着绝望的心，却莫名被安抚下来。
好像一下子就充满了希望似的。
原本始终放松不下来的身体，也跟着稍稍放松了一些。
她喘着气靠在榻上，摸着自己的肚子，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很好听的曲子，却又不是很肯定。
下一秒，肚子里的孩子似乎开始了移动，虽然是在下坠，但好像也在转身。
身上的痛楚，再次让她无法忍耐的叫出了声！
*
还真的可以！
以一群先天的感知，加上林朝华《问灵》对神魂的“强调性渲染”，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孕妇的神魂比身体更放松。
在她的肚子里，是一小团神魂，和母亲的神魂，尤其是七魄部分紧紧纠缠。
它还不可能听得懂人言，但既然连风火水土都能听从林朝华的调动，又何况是天生具备完整灵智的婴儿呢？
它神魂的“色彩”是如此的纯粹。
以至于能轻松的领悟到“问灵”的意义。加上林朝华引动了母体的生存本能，婴儿在母亲体内的体位，开始转动。
等到那“陈婆”赶过来的时候，孕妇已经进真正进入了顺产的节奏。
慕余曦的小院子里，一行人默然无语。
林朝华一直都是很克制的，但现在，她其实展现出了一种很恐怖的“暗中搞事”的能力。
她能用一根手指敲桌子，就让十几丈外蓄势待发怒气蓬勃的男人缴械。也能一首笛曲，就让本来可能一尸两命的女子平安生下胎儿，却说不清发生了什么。
一切都只是引动他们身体本来就有的一些能力。
在这里的先天，当然人人都能搞事，搞大事。
但确实很难做到林朝华这样的……无声无息。
如果换个官员过来，弄明白林朝华干了什么，保不定就要密奏皇帝提防了。
在这个院子里的人，倒是更加关注孕妇生产的本身。
一直等到更深露重，孕妇平安生下了一个孩子，小院子里的人，都挺久没有人说话，保持了沉默。
“真没想到，原来孕妇生孩子，连神魂也会被撕裂。”好半晌，先开口的人居然是窦琥。
夫妻敦伦的墙角他听不下去。
生孩子的墙角他倒是听完了。
“这不奇怪吧。”慕余曦道，“七情存身，生孩子，身体很难不被撕裂，神魂又怎么会完全不受影响呢？”
“没有观察完整的孕期，不能肯定。”林朝华道，“但有种话叫做‘一孕傻三年’，没想到居然是有道理的。母体用自己的灵性来培养胎儿的灵性。应该是这样。”
不仅仅是身体的反应而已……
林朝华记得上辈子的时候见过“一孕傻三年”的“科学解释”。可惜记不清了。但终归都是激素那一套。
“不过这种神魂的损伤并非是不可逆的。这大概就是神魂的神奇之处。”林朝华继续道。
如果说，怀孕生子就会造成神魂不可逆的损伤，她的《问灵》，也查探过许多的母亲，不可能毫无所觉。
随即，林朝华看看谢钰几个，“这次，你们的所得也‘不好说’？”
“之前曾经说过，对我们来说，可以用阵法来解释一切。”卫祺道，“如果将这座长平城视作一个阵法，那么每个在这里的人，就都是这座阵法的一个节点。而且，有点像我和谢钰之前研究的那个。”
“……你们之前到底研究了什么？”林朝华也想了起来，但依然觉得奇怪，“我记得一开始是说给布料染色上阵法来着。后来你们就跑去研究纺织了，弄了一堆羊毛之类的东西。再然后你们又说去要研究桑蚕……”
明明一开始就是裁缝和阵法师的事。
后来居然变成了桑农和织女？
林朝华本来觉得谢钰研究那个应该是要给她做衣服。结果从他们的研究跑偏，她的新衣服就一直耽搁到现在都没了消息……
当然，这不是坏事。
要是谢钰一心一意给她研究新衣服，耽误了他自己的修炼，林朝华才要觉得害怕。并且会尽早和谢钰分开。
现在这样就挺好。
毕竟也不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东西。
“如果我们当时就来研究现在这个，或者就不用像之前那么麻烦了。”
卫祺感慨道，“当时就是奇怪，我们布置阵法，一旦残缺就会失效。顶多就是连环阵，可以拆上几个几十个。但是，你也看到了，谢钰裁出来那么小一块料子，里面类似于‘阵法节点’的东西依然存在，并且可以起效。那些‘节点’，只要尚且有几个十几个存在，就能形成一个阵法，效果还能不变。是那布料自我清洁、修复的基础。这就很神奇。”
“所以这其实是文明的特性嘛。”林朝华嘴角微抽，当时她也没心力去问这些。所以直到现在才知道。
“你们应该去找饶律研究才对。所谓的文明，不是只要有文字或者图画留下，就有可能传承下去，某一天死灰复燃么？”
卫祺道，“确实，所以我们之前的研究成果可能可以进一步。”
谢钰没说话，他的脸色有点僵硬。
是那种“啊，好不容易快做完了居然要从头再来？”的僵硬。
“要继续吗？”卫祺的热情已经被点燃，望望天，主动提出要求。
“还有正在怀孕的孕妇、将死的病人之类的吧？其实真要说，能探的很多。一些特殊的事情也可以吧？”
“但以我们现在的情况，可能需要很激烈的情绪，才能有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