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都经历过很多危险了。
哪怕是先天的力量近乎完全失去,没有临时法器帮忙隔绝那些怪物的“传染”。林朝华也没有慌。
这种“混乱”的传染，能够被坚定的意志所克制。
而且林朝华在第一时间发现了不对。
尽管这个空间和试炼空间非常相似，但是，她之前留下的“轨迹”,可不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消散。
试炼空间的状态非常奇妙,但她肯定自己是在所有的试炼空间里都留下了“轨迹”的。
现在这个试炼空间没有了。
想想之前那个声音说“这是在我的身体内部”，林朝华若有所悟,却不敢肯定。
而且,不管猜想是否正确,既然他们不是来进行传承试炼的，当然也不能按照传承试炼的方式过关。
尽管这个空间里,没有正面反馈,没有能够“问灵”的对象。
但是……
“谢钰，我用《轨迹》帮你记录,你尝试把混乱转为有序,能做到么？”林朝华一分钟也没浪费,放下紫霄就问谢钰。
谢钰正在用承钧阻拦那些怪物接近他们所在的石台。
他也稍微尝试了一下,并且很快确认这些怪物的力量，并非来自这个空间，而是从其他地方落在这里。所以，“杀戮”并没有意义。
这些怪物的力量来源之处,庞大而污秽。谢钰虽然感应到了前往力量来源的空间通道，但一点也没有作死的想法。
要知道,佛道大会之后，佛家派了人去净化他们经历过的化作鬼域的山民之地，都还至今没完成净化任务呢。
所以谢钰也只是用剑光阻止。
正因为这些怪物处于混乱混沌的状态，它们的攻击力才不强。因为压根儿就就没有什么攻击的欲望。
它们的动作与其说是攻击,不如说是随便挤挤，好腾出更多的空地来，传递更多的力量过来。
宋映峰之前撑了那么久都没有什么疲态，谢钰也能做到这点。
所以他挺佛系的等林朝华换曲子。
——她的曲子这么多，总有一首能起作用。
大抵是这种想法。
谁知道，林朝华的应对这么快就出来了，且给他分配了一个超级难题。
而且……
“你做过的，做过很多次了。”林朝华肯定的道。
*
谢钰能够有今天的实力，得说与他早前的纨绔密不可分。他认真的斥责“刀剑粗鲁”，连骑术都不学，更别说舞刀弄枪，甚至还有意回避这些方面的信息。
加上继母巴不得把他养成无用的废物。
在得到传承之前，他对“剑法”、“枪法”之类的招式，都一无所知。
在得到了传承之后，他逃避过一段时间，之后得到林朝华的提醒，恍然明白了自己功法的真正含义。
然后就走上了一条与众不同的练剑之路。
虽然剑是杀器，他的剑光也锋锐异常。
但是，他的剑却真心不带杀气。因为他从开始就练的是后发制人。
体悟其他人功法招式使用、带动、搅乱的天地秩序。且在天梯一层，这些人能够引出的秩序也都是最表象的那种。
他能够轻松感悟。
并且凭借表面秩序被搅动的情况轻松的找到对方招式中的空门与弱点。
就连防御的剑招，都是从秩序的角度开始考虑。
实在是起点太高，且不受前人经验束缚。
又有剑道天赋，来点经验值，战力都嗖嗖的上去了。
到后来为了对付北蛮的那只巨蛇，加上进入先天，谢钰才算有了一些主动的攻击性。
其实如果仔细想想，也能发现，这种主动的攻击性，其实正是“梳理秩序”。不管是那只巨蛇，还是在长平杀掉的那个“实验体”，都是这样。
它们处于“应有秩序”之外。
之前谢钰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这时候被林朝华提醒，仔细想想，才有些恍然。
而且，之后为三万和吉光准备功法，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又何尝不是将混沌难明的东西确认秩序？
也就是，现在林朝华的要求，是要在“杀不掉”的情况下，将混乱扭转为秩序……
也亏得谢钰不是正规的剑客，完全没觉得自己的剑道之路走偏了。
在反应过来之后，还真就执行起来。
这大概也是他们胜过之前试炼者的地方了。本来在双方之间，就有很高的信任度。即使是一方提出来的要求听着不具备可行性，另一方也愿意尝试一下。
*
随着《轨迹》的曲调响起，谢钰到底还是开始认真。
一道道的触手被承钧剑斩下，或者身体被刺中。
谢钰很快就感觉到，林朝华的提议是有道理的。
这些怪物实在是有碍观瞻，之前用承钧剑挡的时候，承钧剑恨不得只用剑光去挡。把本体藏在剑鞘里，一点都不沾上才好。
但他一转变心思，开始认真应对，并且想要梳理那种混乱感，承钧剑立刻就有反应。少有的出现了雀跃之情。
仿佛英雄终有用武之地一般。
但是一开始的时候，没有找准路子。
被斩下的触手在空间之中化作虚无，被斩成数分的怪物在空间之中崩解。同时，受伤的怪物身上，触手蠕动着长出。
而被清空的空地上，则很快被新出现的怪物填满。
看着和之前的试炼空间，传承者们的处境差不多。
怪物不强，被百般虐杀。但尸体都是一般无二的消失，怪物的实力不被减弱，似乎这些怪物全身上下，并没有任何真正的弱点。
在轨迹的曲调中，谢钰能清楚的感知到，不管是那些崩解的触手，还是消失的尸体，都始终是混沌的一部分。
《轨迹》无法标注。
甚至，随着这些怪物的死亡与重生，大脑还一阵阵的受到冲击。似乎有勺子使劲儿的在脑壳上怼，想要伸进脑浆里去搅一搅。
短时间内杀得越多，这种感觉就越是浓烈。
传承者们临时法器最大的作用，应该就是保护双方的意识。没有外力保护，就只能自己硬抗了。
要是扛不住了会是什么结果……
没人知道，也不会想要知道。林朝华意志坚定，而谢钰也是自小将“忍耐”这项属性点得很高。
所以他们有足够的乐观和信心，确认自己能够坚持到转机出现。或者实在是不行，就放慢杀戮速度？
饶是如此，试验还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之中，当他们的头顶忽然有一片光辉洒落的时候，注意力还是不免被干扰了一下。
在光辉下，头痛的感觉减轻了，那些触手舞动的频率，似乎也降低了一些。
那是一颗明珠，非常突兀的出现在了那里。
凭借《轨迹》，谢钰顿时就读取了这颗明珠带来的消息。林朝华也同样得到了相应的反馈。
两人的脸色都是微微一僵。
这颗明珠传递过来的消息告诉他们，他们所在的这个“试炼空间”不是正常的试炼空间。而且没有功法体悟，也无法达到试炼应有的标准，所以……
除非是那些怪物背后的力量全部被清理掉，否则是不可能离开这个空间的。
除非立下誓约，成为那位“少主”的母体，并且将之好好养大。
只要立下誓约，誓约就自然能够对他们进行约束，一旦违背，会有生不如死的惩罚。
——这是交易不成改做威逼？
传递完消息时候，原本辉光洒落的宝珠瞬间变得暗淡下来。而原本缓解的那种疼痛则再次归来。
这还是个阳谋。
毕竟在看不到头的怪物海中，还有混乱思绪的传染，一点点的冲击大脑。很容易就会产生退缩的情绪。
而那个“答应就能解脱”的消息，会将这样的想法一点点催化。
更别说他们还有两个人。
其中一个人动摇，都会导致他们的联合失败。一个人来对抗这种怪物，更会让人绝望。
林朝华也不得不考虑这个问题，“谢钰……”
谢钰放缓了剑势，头也不回的道，“你不想同意的吧？”
他居然用了反问句式……
林朝华惊诧了一下，随即坦然承认，“当然不想。”
“那就继续。”谢钰肯定的说。
也不知道是受到了刺激还是受到了启发，没有多久，随着一根被斩落的触手崩解，在笛声之中，终于出现了一道明显的轨迹！
很快，肉眼不可见的的轨迹，从浅淡变得分明，从单一变得繁复。甚至隐隐约约，在这处空间的四壁上，也亮起了肉眼可见的亮纹，似乎在可不可见的轨迹遥相呼应，只是一时看不出是否起到了什么效果。
而在同时，原本应该说是处于被杀戮方的怪物群体，则终于变了。
它们开始狂乱的舞动触手，表皮上更加急促的咕嘟咕嘟冒泡。并且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发出了急促而凄厉的嘶鸣。
仿佛变成了被虐杀的无辜小动物。
这下不但脑袋受到攻击，连耳膜也受到了攻击。对于林朝华来说，更是难以接受这混乱至极，毫无曲调可言的噪音！
可她偏偏又不可能封闭听力，只能将精神完全集中，谨守本心，调动全部意志，将全幅心力投入根据反馈调整《轨迹》的吹奏这件事上！
但是谢钰什么反应，她就管不了了。
不多时，她的耳边已经有鲜血流下。
如果说一开始是秉持本心，不愿意拿自己的身体来做交易。那么，现在，还多了被胁迫的愤怒。
这会儿就算是谢钰放弃，她这会儿已经有了头绪，大不了全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