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至少在我的‘视野’里，炁是五颜六色的粒子。没弄错的话，或者可以说，不同颜色的炁是有‘属性’的？比如说阴阳五行？”
太医令点头同意。
这个年代，或者说这个世界，顶尖的医者都是内功高手。而传承久远的医家内功，也都和上古传承有关。
所以，理所当然，太医令也是转修了的。
窦琥几人也点头同意。
他们不如林朝华，可以一提真元就看到“炁”，但修炼的时候，还是能看到“炁”的世界的。
“至少在我看来，不同的功法，需要的‘炁’是不同的。颜色不同、属性不同，而且使用的不是同一种颜色的炁的话，或者可以说，连颜色配比也不一样。就和色料一样，调出千百颜色。”
林朝华保持着以笛支颐的姿态，整理着思绪，若有所思的道，
“这是不是就是‘不同功法会有不同心性要求’的原因之一？理论上我们可以转化所有属性的‘炁’……我们接受传承的时候，其实可以说已经经过了心性考验，得到的功法不只是契合所长，更契合心性。但是让别人修炼就不一样了……”
“有道理！”窦琥忽然拍了下巴掌，大声赞同。
林朝华被打断思路，有些懵的眨巴了下眼睛。
为什么你忽然这么激动？
“……就算这样，”林朝华懵了好一会儿，才找回了部分思路，“我又看了下自己的功法，后面那些层次，只能看到一些简要说明。但还是能看到，每一层都至少有三阶，和心性修炼有关。”
第一层后三阶——固魂；第二层中三阶——心牢，第三层中三阶——蕴神，第四层前三阶——灵藏，甚至，第五层整个九阶。
看起来都是心性修炼决定成果！
“……我的也是。”卫祺附和道。
窦琥和新得到传承不久的林朝辞，也开始迅速、现场整理自己的传承。
得出来的结果让人心中一沉。
确实，能看到的每一层的简要说明里，都有心性修炼相关的内容！
医者的功法更别说。
一般通篇都和“医德”、“救命”、“养生”之类的词汇有关。这本身就是心性要求！
“所以心性不合就会出现心魔？心魔就是心性出问题？”林朝辞看着在议论声中酣睡的吴三郎，觉得头好痛。
从脑子开始出现的问题，是不是应该叫做“脑魔”？
林朝华的脑袋里浮现出了这么个问题，随即被她自己拍飞了。
按照她自己修炼和“问我”得到的反馈，七魄和大脑的联系更紧密，三魂则和心脏的联系更紧密一些。
心魔从大脑开始爆发，对七魄有压倒性的表现。但终究是三魂孕育。所以……叫“心魔”也没什么不对？
从这个感知结果来看，“古人”认为心主情，也没什么错误？
“这么说吧，按照《撼天经》的心性要求来锻炼龙骧卫，为了家族，为了皇命、为了修炼，为了各种七魄主导的浅层原因，他主动配合，以《撼天经》的心性标准要求自己。但他的三魂对此并不认可。可三魂的情绪表现容易被七魄压制，心魔因此而生。如果从七魄层面就无法认可，那么他甚至无法修炼入门。”
这么说就比较简单明了了。
但是，林朝辞的眉毛皱得更紧了。
心魔是什么，其实林朝华最后这一段话就说清楚了。
结合前面的话，综合起来是这个意思：
“心魔出于三魂，所以无法驱逐、难以消灭。它直接干扰修炼，因为观想图和‘炁’的原因，先造成神智损伤、行为失控。”
这个的问题勉强还算不大。
严重的地方在于：
“这么说的话，除了自有传承的，修炼其他人的传承都有相当的，心性不合引发心魔的危险。”
“我说我们的传承考虑到了心性的问题，也只是一种猜测。何况，现在符合也不等于以后符合。”林朝华道，“谁说本心就不会变化？”
“不错，若说三魂就是本心，本就人心难测，何况还人心易变。”太医令也点头道，“如此说来，修炼只怕是件很危险的事情啊！”
要说之前内功外功的走火入魔，别说少见，就算偶尔出现，也都是出现在功力高深之辈的身上。
功力差的，就算是出点问题，也顶多就损伤身体，还很少落下致残的伤势。
顶多回归正常人。
心魔呢？
吴三郎才修炼了几天？
“既然人人都能修炼，上天总会设下一些限制。大概是这样？”林朝华也叹了口气。
“要是这样，是不是应该找一些心性要求不高的功法？”林朝辞沉吟着。
其实，宋映峰虽然是教习、主导“异常事件调查”，但威信还不够。
林朝辞三人在龙骧卫属于“年龄上限、资历上限”，虽名分还没确定，却是龙骧卫的真正管理者。
自然免不了多多考虑。
“心性要求不高，上限肯定也不会高。”窦琥嗤之以鼻，脸上莫名写满了骄傲。
“林三郎。”太医令叹了口气，“莫要多想，这事也不是你能决定的。何况……”
太医令对林朝华道，“郡主的判断，某都会上报。但一家之言，未必能直接采纳。何况，如今也不能完全排除‘怨魂影响’的可能。”
林朝华对此早有预料，她对自己有信心不代表别人能对她有信心。
“理当如此。”
林朝辞的脸色更黑，“二娘，我先送你出去。”
林朝华将将点头，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我还有件事要拜托大哥。”
“什么？”
“刚才有个裴氏女……我不知道是哪一支的，但喊裴三三哥，所以肯定是裴氏的。这姑娘告诉我，‘林二娘为了讨好璐王，替璐王养了个外室’的流言已经传遍长平了。”
林朝辞目瞪口呆。
窦琥也目瞪口呆。
太医令的动作僵硬了：我还在这儿呢！
林朝华：就是知道您是皇帝眼线，特意说给您听的。
林朝华轻描淡写的道，“我刚才来的时候，回想了下，有看见璐王和大丫一起行动的人，也只有一部分龙骧卫了。所以大哥，麻烦你们查龙骧卫其他人情况的时候顺便查一下，是不是哪个嘴巴大的，在家里顺嘴和姐妹说了，被姐妹听差了。”
林朝华没有半点“背后说人”的觉悟，轻松甩锅。
她自己也知道，这个传言还可能有另一个来源——皇宫。
但是能听到山民事件相关报告的，至少也得是皇帝信任的近侍。
近侍更可能的只是卖原始消息而不是传播谣言。
传谣言的九成九还得是小娘子。
冲着璐王妃的名分去的小娘子。
不管是被作为小白鼠的龙骧卫，还是皇帝的近侍，都有“缄默”的要求。把这件事传出去，只要让皇帝知道了，就一定会查。
然后，传出谣言的那小娘子家里十之八九得被暗中训斥。
再然后……他们能不管管自家小娘子？
林朝华深知吃了亏就一定得回报的道理。否则就会人善被人欺。
但人是要有格调的。
亲自下场去撕，耽误正事、浪费时间浪费精力，还把自己也给摆到了“宅斗小娘子”的立场，日后能惹来更多类似事件。
哪怕杀鸡用牛刀，也比自己调查自己报复强啊！
至于别人看不看得出她的小心思……她这点小心思又不是犯罪，也不靠讨好别人过日子，无所谓了。
两个外人跟着林朝华一起离开了龙骧卫的军营。
得说林朝华确实是个高明的辅助，在她的笛曲安抚下，龙骧军的气氛好了不少。
窦琥很感慨，“谣言太离谱了。但能传那种谣言，林二娘子你的名声是不是本来就不大好？”
林朝华还诧异呢，“什么事情给了你‘林二娘名声尚可’的错觉？”
窦琥，“不是，在那些龙骧卫的口中，你名声挺好啊！”
“所以我在小娘子的口中名声差，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窦琥：似乎有哪里不对，但不知道怎么反驳。
军营门口，上马车前。
林朝华想起另一件事来，“越王世子，你的功法对心性要求很高？”
“当然。”窦琥得意道。
“之前看你对你的功法不怎么满意的样子。”
“当然。”窦琥其实现在都不是很满意，“我是要仗刀江湖的人，给我一篇炼器的功法是什么意思！？”
嗯？
林朝华都要迈上马车的腿，硬生生的收回来了。
“炼器功法？”林朝华简直震惊，“之前怎么完全看不出来！？”
窦琥的表现都要接近体修了！
倘若不是还会用两个法术的话！
“怎么会？”卫祺仗义执言，“上次的时候，林二娘你没注意到，我和青蝉的武器都被强化过了吗？”
林朝华：我敢用笛子去硬抗刀剑吗？不敢。所以，刀剑有多锋锐和我关系很大吗？不大。
林朝华理直气壮，“没注意到。”
卫祺：……
“杨大娘子的枪在龙尾湖强化过了。”窦琥郁闷了，“但是饶二华二的武器和我们差距很大的好吧。”
“这个不重要了。”
林朝华的眼睛闪闪发亮，“我请你们用晚膳啊，有事相托！”
窦琥看着那张在衣服的衬托下颇显柔弱的脸，一下子有了闪闪发光的感觉，不知为何，浑身一抖。
有一种很不妙的预感。